“爷,您多少吃点吧。”
    刘瑾满脸担忧的看着正德,已经好几天了,正德虽然并非是滴水不进,可是,吃的却是极少,只有实在饿的不行了,才吃那么一点的。
    “吃什么吃?”
    正德双眼瞪着刘瑾,一张不算幼稚的脸孔上尽是怒气,不过,却是带着一丝的无力:“就这东西,你让爷吃这些东西?”
    不怪正德这几天不吃东西,前次,下大雨,正德贪图新鲜,不坐马车,非要什么雨中步行。
    这可好,前几天,马车才刚坏过,走了许久的路,把正德的脚上给磨了几个泡,这才几天,刚好,有耐不住了。
    而且,正德的脾气,谁能管的住?
    走着,走着,也就迷路了。
    或许说,是正德专挑乡间小路走,现如今,早就偏离了官道。
    是以,这几天吃的住的,全都是村落里的家常便饭。
    这哪是正德能够受得了的啊。
    要知道,平时,在宫中,正德吃的每一道菜,都是要精挑细选的,且,就算是最为简单的一道菜,都是要许多程序的。
    而京城的酒楼,虽说不如宫中,可是,却也有好的。
    京城的酒楼,大多数都是聚集在京城内的达官贵人才能光顾的地方,所做的饭菜,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而普通的百姓,平日里,哪可能用那么多道的程序去做一道菜。
    甚至,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能否吃饱,不饿肚子,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
    是以,这些天,正德不仅要徒步前进,更是要吃这些最为普通的在正德看来,根本就难以下咽的食物。
    而且,除非是重新上了官道,找到了县城或者富裕的村落,若不然,就像是现在碰到的这些个村落,那是根本就没马匹的。
    偶有牛,那也是农户家里耕地用的,看的比性命都要贵重的,是绝对不会卖出去的。
    身后虽然有大内侍卫偷偷的跟着,可是,刘瑾却也不敢让他们露面,若不然,正德虽然现在叫苦。
    可是,一旦见着了大内侍卫,指不定就又该生气了。
    对于正德的脾气,刘瑾还是能够摸着的,正德是最烦也最为厌恶被一大群人看着了。
    好不容易出宫了,就算是苦些,正德只会抱怨,不会说什么,可是,一旦看到大内侍卫,知道他的行踪,其实,并不算是完全的保密,怕是那倔脾气就该上来了。
    而且,大内侍卫,也不能轻易离开的,若是有离开的,缺少了换班轮防的,陛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该如何?
    其实,刘瑾不知道的是,他身边跟着的那些个大内侍卫,其实,这几天,也是和外界失去了联系的。
    大内侍卫,可不像是锦衣卫那样,遍布整个大明朝的。
    大内侍卫,那是皇宫内的一批精英侍卫,是保护皇帝的最终力量。
    是以,之前,虽然暗中跟随保护正德的大内侍卫们能和宫中联系上,其实,还是用的一些朝廷的手段,用的驿站罢了,只不过,用的是旁的一些保密的身份罢了。
    若是皇宫内有什么消息,也会大概算下行走路程,然后,飞鸽传书或者是其他的。
    而现在,早就跟着正德远离了官道,这消息,也是已经断了好几天的了。
    “爷,您多少吃点啊。”
    刘瑾满脸的哀求,若是正德真有了什么好歹,他也别回宫了,就算是曾毅,也是饶不了他的。
    “没胃口。”
    正德摆了摆手:“一点味道都没有,他们平日里,都是吃这个的吗?”
    对于正德来说,这菜,的确是没味道了,有的,甚至是清水煮的菜,而他在宫中的时候,一道菜,可是无数道工序的,甚至,一碗蒸米,都是要一个个的挑选米粒,然后,在嫩鸡的鸡腹中蒸一番的,这还只是其中的步骤,并非是全部。
    而正德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的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所借宿的这些个村民了。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
    刘瑾摇了摇头,他其实是知道的,可是,却不敢说,说了,不仅是没有任何用处,还只能是让正德的心情变的更差。
    任谁是皇帝,见到自己最为底层的百姓整日吃的用的俱结如此不堪,如此凑合的话,怕是都不能舒心的。
    “不过,想来只是偶然吧?”
    刘瑾还是很会说话的,怕正德乱想,赶紧道:“您瞧瞧,咱们出宫这么长时间了,碰到这样的村子,也没几个嘛。”
    刘瑾这么说,还真是没错,他们走这一路,能碰到几个村子?
    他们原本走的是官道,而官道旁边的村子,总是比这些上那么一些的,或者,他们根本就没下马车,只是路过,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的。
    “真的只是几个?”
    正德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但是,却又愿意去相信刘瑾的话。
    因为如果刘瑾的话是真的,那,他也就不用想那么多了,可若是不相信刘瑾的话,那就要承认,这大明朝,在他父皇在世的时候,虽然被称为盛世,可其实,也并不真的百姓衣食无忧的。
    毕竟,在正德看来,他才刚刚登基没多久,今年,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正德元年。
    而且,若是民间如此疾苦,那,平日里,正德他自己在宫中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如此年纪的正德,内心,是不那么容易能够平静下来的。
    “真的如此,老奴,怎么敢欺瞒爷您呢?”
    刘瑾弯着腰,满脸的献媚,嘿嘿笑着:“陛下,您还是吃点吧,就当是与民同乐了。”
    “与民同乐?”
    刘瑾的这话,对于正德而言,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作用的。
    见正德有些愣神,似乎有些意动,刘瑾赶紧点头,道:“当然了,陛下,您出宫可是微服私访的,自然要与民同乐了。”
    “虽然没旁人知道,可是,奴才在这可是瞧着真切呢。”
    “等您日后回宫了,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也是一段千古佳话啊。”
    不得不说,刘瑾,的确没有辜负正德对他的宠信,或者说,刘瑾不负他阉贼的称号,对于溜须拍马之道,是非常精通的。
    “恩。”
    正德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是,刘瑾的话,还是非常有诱惑力的,谁不想流芳百世,哪个帝王,不想被后世称为贤君明主?
    若是吃一些如此的饭菜,就能流传千古,倒也并非是不可接受的,而且,最主要的,其实,还是现在,正德的肚子,实在是饿的有些受不了了。
    见正德点头,刘瑾大喜,赶紧把手中端着的饭碗给递了过去。
    村里人吃饭,是没有一盘子一盘子的菜的。
    就算是来了正德这个借宿的,他们有心招待一下,可是,却苦于没有东西。
    是以也就是半碗米饭,弄了些野菜,清水煮过,去了涩味后,掺合着米饭咀嚼几口,然后咽下去的。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跟前的这碗合着野菜的米饭给吃下去。
    可饭菜入口,正德还是免不了眉头紧皱,不过,却碍于刚才刘瑾的话,只能是硬着头皮咽下去了。
    倒不是怕刘瑾说什么,正德是皇帝,刘瑾敢说什么?只是,因为刘瑾的话的内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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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会不会有事啊?”
    已经入了江南的县城了。
    可是,却是失去了皇帝一行的消息。
    也正因为此,原本,还准备游玩一番的曾毅,也只能是停了下来。
    不过,虽然停了下来,让锦衣卫和大内侍卫四处打探,这些,却都是暗中进行的,并没有大张旗鼓。
    虽然无法确定正德最后失踪的地方,甚至,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正德,绝对是已经到了江南之后,才失踪的。
    因为暗中保护正德的大内侍卫,早就已经传过消息了。
    “能有什么事?”
    曾毅侧身,坐在酒楼上,是挨着窗户的位置,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流,眉头微微皱着,旁边坐着的,则是梁猛和锦衣卫及大内侍卫此次出来的各自带头的人。
    而问话的,则是梁猛了,出来这么久了,梁猛又伺候在曾毅身边,自然也知道此次出行的目的了。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能联系上。”
    梁猛有些担心,虽然没见过皇帝,可是,那种潜移默化,是非常的重要的,尤其是如今的朝代,从小听的,就是君君臣臣。
    “不会有事的。”
    曾毅眉头皱的更紧了,可以说,曾毅其实能够确定,正德绝对不会有事,这是非常理智的分析,因为正德身边跟着刘瑾和大内侍卫的。
    而且,知道陛下出宫的人,没几个,知道的,又绝对都是不希望正德出事的人。
    是以,正德的行踪绝对不可能暴漏。
    而若是碰到一般的山贼土匪,有大内侍卫在暗中保护,根本就不成问题。
    最为主要的,则是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最近这些日子,整个江南,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案。
    尤其是山贼土匪之类的案子。
    而且,就算是真有事,大内侍卫不敌,但是,想要逃走一人,也是极为容易的,可是,现在却没有一丝的消息。
    这,就有些蹊跷了。
    在曾毅来看,怕是正德贪玩,跑了什么偏僻的地方去了,是以,才会断了联系的。
    不过,此时,曾毅也是有些后悔的,早知道,直接让锦衣卫在江南的人盯着点也就是了,何苦不透漏消息,要等他来坐镇之后,才派锦衣卫准备和大内侍卫接头,结果,还没接头呢,就找不到人了。
    可,之前曾毅这么做,是怕他不在南京坐镇,有些事情,会出现意外,甚至是泄露消息,有他来江南坐镇,总会好些的。
    谁曾想到,竟然会出了如此的意外?
    不过,在理智的分析上,虽然能确定正德不会出事,可是,理智,终究只是理智罢了,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
    曾毅的心里,其实,也是揪着的,只不过,并没有显露于表情罢了。
    自家大人都如此说了,梁猛就算是傻,也知道,不能继续追问下去了。
    而旁边坐着的大内侍卫首领及锦衣卫的官员,却是根本就没开口询问的,他们和曾毅的关系,肯定是没梁猛来的近的。
    且,大内侍卫首领,对他手下的人还是有信心的,大内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其忠心和身手,都是一等一的。
    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不是对手,但是,若是想跑一个,回来报信,还是能够的。
    而锦衣卫,则是已经和负责整个江南的锦衣卫头目联系上了,已经获得了想要的信息,是以,知道,最近,整个江南并没出什么大案,更没出什么山匪之类的案子,到也是安心不少的。
    毕竟,这段时间,整个江南,却是已经下着略微带着一丝春意的蒙蒙细雨了。
    这种天气,若是耽搁住了,也属正常。
    江南,其实,也可以说是南直隶。
    只不过,里面,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差距的罢了。
    是以,对于江南,曾毅,还是有那么一丝奇怪的感觉的,毕竟,若是真较真的话,他还是来过的,只不过,却是直接去了南京的,在没去过别的地方。
    “你们都不安心。”
    曾毅突然笑着,环视了一眼桌子上除去他的另外三人,自然是梁猛及锦衣卫和大内侍卫了。
    “属下……。”
    开口的,是锦衣卫的官员,全天下都知道,锦衣卫,其实,还是曾毅在主导着,并没有彻底放手的。
    是以,虽然曾毅没在锦衣卫任职,甚至,曾毅让出了锦衣卫的一部分权利,更是给锦衣卫内部设下了文武体系。
    可是,曾毅在锦衣卫若是真说话,还是没人敢不听的,因为曾毅既然能保下锦衣卫,就有毁了他的能耐。
    最起码,在现如今阶段的锦衣卫来说,曾毅有能力毁了他。
    更何况,锦衣卫现如今的文武两位监察官,只要知道些情况的,都清楚,是曾毅点的将。
    是以,在曾毅跟前自称属下,到也没什么。
    可是,大内侍卫则不同,他们隶属于皇帝,只会对皇帝或者皇家之人自称卑职的。
    且,他们又都不知道曾毅身怀金牌的事情,只不过,是听了太后的懿旨,要其此次,全部听从曾毅的命令罢了。
    是以,大内侍卫头领,并没有开口,而且,真论起品级的话,大内侍卫头领虽是武官,可是,品级,却是也不低的。
    尤其是其是负责皇帝安全的,平日里,根本不和朝臣们打交道,是以,其不开口,冷漠些,也可以说是如此的性格,倒也没什么。
    “你们如何想的,我都知道。”
    曾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可惜,摊上这么个主子,算是咱们倒霉了!”
    就算是正德现在找不到了,可是,全天下,敢这么说的,怕也只有曾毅一个官员了。
    是以,曾毅这话出口,却是没人敢接腔的,甚至,只能是面带尴尬的装作没听到,若不然,传了出去,这就是麻烦,曾毅不怕,可是,他们怕。
    “在这里继续休息两日,若是在没消息,咱们就继续走。”
    曾毅沉声道:“总是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虽然应该没什么事,可,咱们在这呆着,也是说不过去的。”
    “少爷,咱们若是要走,不知是去南京还是?”
    梁猛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家大人是想去南京坐镇呢,毕竟,在梁猛的脑海里,对江南,也就知道这么个地方了。
    而且,还是曾经去过的地方。
    “去扬州、苏州……。”
    “但凡是风景好的州县,咱们一个挨一个的去。”
    在曾毅看来,就算是南京坐镇,又能如何?只会是把事情闹大,可是,这事,不能闹大。
    而且,去不去南京,其实,影响不大,锦衣卫他随时可以调动的。
    且,以曾毅对正德的了解,既然来了江南,那,定然会是要把扬州、苏州,等等,这些有名的州县给逛一圈的。
    是以,还不如去这些地方找人。
    梁猛倒是想说些什么,可他也不傻,只是脑袋缺根弦罢了,旁边的两人不问,他岂会追根刨底的问?
    更何况,旁边的两位,和他又不熟悉。
    是以,虽然有些不明白此时,自家大人怎么还有心情去看风景,可是,这话,梁猛还是忍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不得不说,跟了曾毅这么长时间,梁猛别的没学会,甚至,脑袋依旧缺了跟弦,可是,却是比以前,稍微好了那么一些了。
    若是他刚跟在曾毅身边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定然不会想那么多,心里只要有疑问,肯定,直接就问了出来的。
    看了梁猛一眼,曾毅心里,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丝满意的,他是最为了解梁猛的了,刚才梁猛没继续往下问,已经是让曾毅吃了一惊。
    随即,反应了过来之后,虽然对梁猛仍旧缺根筋的定义不变,可是,比之以前,总归是好了许多的,这,在曾毅看来,对于梁猛来说,已经是不容易了。
    有些事情,只能是慢慢来,或许,哪天,开窍了,就成了,是急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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