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曾毅拍了拍梁猛的肩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下面各卫所吐出来的银子全都造册,押运回来,梁猛,也是很辛苦的。
    虽说这些都有人完成,而梁猛,只不过等于是这支队伍里的首官,可是,首官,就该独当一面。
    而梁猛此时脸上的一丝成熟,就是很明显的标志。
    以前的梁猛,可以虽说是跟在曾毅身边,可是,却从未自己做过什么事,是以,看起来,有些憨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呆滞。
    可是现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独当一面,在看上去,就不是憨厚了,而是稳重。
    这也是曾毅有意为之的。
    梁猛的忠诚,毋庸置疑,唯独不行的,是其不能独当一面,有些死脑袋。
    是以,这次,曾毅才会让梁猛去各卫所的,有他曾毅在,而且,还有之前砍了南京兵部尚书及镇守太监的先例在。
    这些个卫所的指挥使们,没人敢怎么梁猛的。
    这是个很好的锻炼梁猛的机会,让他先从容易的接触,最起码,要让他多见见这些场面,适应一个人独当一面,至于其中不足的,总是能够慢慢改善的。
    “没事。”
    梁猛挠了挠脑袋,在曾毅的跟前,仍旧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好好休息几天。”
    曾毅笑着,道:“跑出去这么久了,整个南直隶,也等于是被你转过来完了,费心不少,休息几天,放松下,指不定,还有事要你做呢。”
    “还有?”
    梁猛一听曾毅这话,可是没有丝毫被重视的喜悦,一张脸都拉了下去,满脸的苦楚:“别了,成吗?大人?”
    “怎么了?”
    曾毅有些好笑的看着梁猛,若是旁人听了这话,怕是会高兴的不成,甚至,还要拍着胸部不嫌累的。
    毕竟,被上官看重,没哪个官员不想的吧?
    可梁猛倒好,竟然是根本不在意这些。
    “是有人给了你什么难处么?”
    曾毅看着梁猛,道:“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说出来,本官为你做主。”
    “他们知道卑职是大人派去的,哪敢有什么为难啊,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呢。”
    梁猛嘿嘿笑着,自己带人下去的这段时间,却是比以前学了不少的东西,最起码,在称呼上之类的,都是规矩了很多。
    “只不过,就是卑职太笨了,怕坏了大人的事。”
    “这次出去,卑职虽然笨,可也看出来了,几乎什么地方,卑职都是看不懂的,都是下面的人做的,卑职都是硬撑着,装作看懂了的。”
    “要是这事,多来几次,肯定穿帮的。”
    梁猛的话也很实在,他什么都不懂,而且,还是一窍不通的那种,全靠下面的人在撑着,他自己,则是装模作样的,免得别人糊弄他。
    若是旁人,就算是不懂,可是若有了这样的机会,也是不会放弃的,只会掩饰起来,隐瞒起来。
    可是,梁猛却不同,他对曾毅,那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瞒着曾毅什么的。
    是以,哪怕这话说出来,对他不利,哪怕是他这么笨的脑袋,也知道,这话说出来的后果,可是,他还是说了。
    “你能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曾毅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梁猛如此,曾毅却是十分满意的,有才学的人,少,可是却又不少。
    可是,忠心的人,却是不多的。
    而且,才学,是可以慢慢学的,忠心,这个,却是比才学还要难的。
    是以,就算是梁猛没有才学,可是,只要他有这份心,那,曾毅就十分高兴了。
    至于别的,可以把梁猛安排在一些不需要太用头脑的职位上就是了。
    梁猛是笨,可是,却并不代表他傻,不适合朝廷的职位,可是,军中却绝对有适合梁猛的职位的。
    军中的勾心斗角,是没那么复杂的。
    而现如今,曾毅要做的,则是对梁猛进行培养,让梁猛慢慢的融入进去,而不是总以为他自己什么都不行。
    “人,没有全才的。”
    曾毅笑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句话,你肯定也听过。”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都有自己的长处,哪怕是笨拙的人,也是如此。”
    “而圣贤,也有不会的事情,也会不懂的地方。”
    “是以,重要的,是去钻研,苦学。”
    “本官交代的差事,你只要放心,大胆的去做就是了。”
    “搞砸了,有本官在后面替你撑腰,不用怕什么,时间长了,自然能够学会这些的。”
    “天才,没有天生的。”
    “就算是天才,也要学了某一样东西,才能去超越,然后,才会被称为天才的。”
    曾毅的话,可以说是在给梁猛天大的鼓励,旁边站着的司徒威都是满脸羡慕的看着梁猛。
    司徒威可是比梁猛精明的多的。
    曾毅的话,可是让司徒威从里面听出不少意思的。
    梁猛在曾毅的心里的地位,绝对不轻,最起码,比起他司徒威来说,要强的多。
    这点,司徒威也明白。
    以司徒威锦衣卫的身份,梁猛的底细,是瞒不住他的,当然,这不是他刻意去查曾毅,而是之前,曾毅在河南为钦差的时候。
    那个时候,锦衣卫的人,自然也是会监视曾毅的。
    这都是那个时候的记录了。
    之后,曾毅二次下河南,到后来,锦衣卫,就不在监视曾毅了。
    是以,对于梁猛的底细,司徒威可是清楚的很。
    原本,梁猛就是个庄稼汉,甚至,一度河南大灾,若非是跟在了曾毅的身边,怕是也撑不了多久的。
    结果,跟在了曾毅的身边之后,曾毅对其信任有家,还让其与老父进京,在京城买了一间不大的房子。
    而梁猛的老父亲则是在曾毅府上当管家,梁猛本人,平日里,则是在曾毅府上当护院。
    这算什么。
    一家全都得了曾毅的恩惠了、而且,之前,又不是什么显贵的出身。
    可以说,梁猛的身上,已经被烙上曾毅的标签了。
    而他司徒威,则不然,他是锦衣卫的人,以前是,现在还是,至于以后,暂且不提。
    就算是他投靠曾毅,除非是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若不然,曾毅是绝对不会如同信任梁猛一般信任他司徒威。
    这些,司徒威都明白,也不会怨什么,这都是人之常情,换成是他司徒威本人,若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会和曾毅的态度一般的。
    “可要是办砸了,会让大人跟着丢脸的。”
    梁猛有些支支吾吾的看着曾毅,显然,这段时间下去,让他懂得了不少东西,在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庄稼汉,在也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看家护院,别的,什么都不懂了的梁猛了。
    “你现在办的这些事情,就算是办砸,也丢不了本官的脸面,放心吧。”
    曾毅笑着,他现在让梁猛去做事,为的,是锻炼梁猛,是以,自然都是让梁猛去做那些基本上不会出错的事情。
    这些事情,就算是没人监督,也基本不会出错。
    就像是这次,其实,完全不必梁猛带人下去押运银两的,大可以让各卫所的指挥使们自己带人,把银两送来南京城内的钦差行辕。
    曾毅相信,各指挥使,没人敢在这事情上糊弄他。
    南京兵部尚书及镇守太监的可是很好的威慑。
    且,还有司徒威这个暂时掌管南直隶锦衣卫的锦衣卫佥事在,这些个卫所的指挥使们,没必要拿银子去赌自己的性命。
    毕竟,之前,曾毅也说了,用掉的,就不让他们吐出来了,想来,那些用掉的,你就是逼着他们,也是吐不出来的。
    若是逼紧了,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是以,曾毅的要求,对于各个指挥使来说,并不算是做不到的那种。
    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还想藏着掖着一些银子,那,他们就真的是要钱不要命的那种了。
    是以,这次让梁猛带人下去,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为的,就是让梁猛长长见识,也别总是跟在他身边。
    以后,也是如此,在没有把梁猛培养的能差不多独当一面的时候,曾毅让他做的事情,只可能是不会出错的那种。
    只可能是,就算是出错了,曾毅也能承担后果,且,后果并不严重的那种。
    只不过,这事情,都是讲究的循序渐进,曾毅也是要用这个方法的。
    刚开始的时候,如此护着梁猛,让他锻炼,可是,过几次以后,就是要慢慢的让他真的去做一些事情,而非是一直庇护着他了。
    “好了,不必说了。”
    曾毅摆了摆手,打断了还准备说什么的梁猛,道:“下去休息吧。”
    张了张嘴,梁猛还想说什么,若是往常,他定然是要说出来的,可是,这次下去,也的确让他学了不少东西。
    比如,这次下去,让梁猛知道曾毅对他是多么的宽容。
    下面的官员们,可没一个对自己家仆人如同自家大人那般温和的。
    这些,都是让梁猛记下了,是以,若是以前,曾毅就算是这么说了,他肯定还是要把话说完才行的。
    可是现在,却只是张了张嘴,然后点了点头,就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他究竟是好还是坏。”
    曾毅叹了口气,目送梁猛从大厅退下,他自然看出了刚才梁猛张嘴,想要说话,可是,最后却被他打断,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曾毅也知道,若是往常,在梁猛去这些个卫所之前,肯定是要把话说完的,可是现在,却变了。
    “大人终究是一片好心。”
    司徒威也知道曾毅脾气是,是以,在一旁说话,也不怕曾毅生气:“您这是在栽培他,等他以后,是要感恩戴德的。”
    “像大人您这样的上官,可是不多的。”
    “梁猛能碰到您,是他的幸运。”
    曾毅摇头苦笑,道:“其实,有时候,普通些,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梁猛既然跟在了本官的身边,就不能和以前那样了。”
    曾毅对梁猛的要求,其实,也并非是非要梁猛任个什么官职才行。
    就算是梁猛一直跟在他身边,这,也并非是不可的。
    只不过,曾毅知道,他以后要做的事情,注定了,是要用人的,而且,独当一面的人也是不能少的。
    而日后,若是真到了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曾毅可不希望身边跟着个有些笨头笨脑的家伙。
    不说是让梁猛能出谋划策,但是,最起码,其要能够独当一面,有什么不宜大肆张扬的事情,可以放心的交给他做,这,就成了。
    只不过,曾毅一直信奉的是高标准,严要求。
    先把梁猛往高点培养,成与不成的,到时候再说。
    “若是梁猛能够体悟大人您的哭心,日后,也是能光宗耀祖的。”
    司徒威笑着。
    这话,却是在变相的告诉曾毅,日子普通些,是可以,但是,却不能光宗耀祖。
    哪个人不想光宗耀祖?
    是以,日后,梁猛总会有一天,要感激曾毅的。
    “这家伙办事。”
    曾毅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跟着同去的锦衣卫,可曾问过话了?”
    曾毅虽然不信下面各卫所的指挥使这个时候还敢玩什么花招,可是,毕竟是派梁猛下去了,自然还是把该做的事情都给安排好了。
    毕竟,梁猛脑袋有些笨,曾毅还真怕他被下面的人给拉下水了,或者是怎么了。
    是以,跟着梁猛的队伍里,就有曾毅让司徒威安插进去的人,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这些日子一直都有联系的。”
    司徒威笑着,道:“咱们锦衣卫的人,在各卫所,也是有的。”
    “梁猛带人下去以后,几乎是每隔几天,随行的锦衣卫都会找时机传递消息出来的。”
    “只不过,都是些没用的消息,报个无事罢了。”
    “这段时间,卑职想着让大人您好生休息几天,且,也没出什么事,是以,也就没和大人您说了。”
    “没出事就成。”
    曾毅点了点头,道:“你让人暗中核对下,看看各个卫所上交的银子,数目是否准确。”
    这天下,是没几个人知道,各卫所贪墨的银子,其实,锦衣卫那里,虽然没有明确的备案,可是,却也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的。
    要知道,锦衣卫一直是无孔不入的,这么大的事情,锦衣卫岂会不知道?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可是,有些事情,知道了,却不能做,若不然,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了。
    据司徒威所说,南直隶的事情,其实,锦衣卫早有备案,知道这件事的人,却是没几个的。
    而他司徒威,也是这次陪曾毅来南京,才算是有幸知道的。
    至于这事,锦衣卫上报皇帝没有,那,司徒威可就是不清楚了。
    这,也正是曾毅丝毫不担心各个卫所指挥使糊弄他的主要原因。
    锦衣卫虽说没有详细的账单,可是,却也估摸的八九不离十的,完全可以对照一番的。
    毕竟,这种事情,除非是抄家灭族,不然,就不可能真的让对方吐干净了,多少,总是要留些的,这些,曾毅也知道。
    是以,只要和锦衣卫存的底子上的估摸着对一下,查不多,也就算了。
    曾毅还是不想真的把南京闹的鸡犬不宁的,接下来,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是以,这些个指挥使们,最好,是都留些银子,这样的话,这些个卫所的指挥使们,自然会底气不足了。
    这对曾毅接下来的行动,可是十分有利的。
    “卑职已经安排人去核对了。”
    司徒威拱手,这些事情,其实之前,曾毅都已经提前吩咐过了,说是银子一运回钦差行辕来,就让锦衣卫的人,拿着锦衣卫的底子,核对一番。
    “镇守太监府和南京兵部尚书府搜出的东西,可都估摸完了?”
    曾毅询问,从南京兵部尚书及镇守太监的府上,可是搜出了不少银子的,还有些字画、珍品、珠宝之类的。”
    这些,可都不是小数目,尤其是镇守太监府上搜出来的,更是看的人眼花缭乱。
    银子的数目,已经清点过了,可是,这些个珠宝、字画、珍品之类的东西,曾毅却是不准备随意让人估价的。
    而是准备卖出去。
    留着这些东西干嘛?运回朝廷?放着?
    与其如此,还不如换成银子有用,就算是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用不完,也完全可以运回朝廷,充实国库嘛!
    若不然,直接带回京城了,指不定,就被皇帝拿去赏赐给谁了,或者,被户部的官员拿去卖了,这中间,指不定有没什么猫腻呢。
    要知道,现如今,国库并不充实,是以,这些珠宝什么的,若是运送回京,皇帝看不上,可以赏赐下去,或者是由户部给处理了的。
    “快了,已经差不多了。”
    司徒威嘿嘿笑着,以锦衣卫的能量,想给这些东西找买主,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是这些字画之类的,都是货真价实,并非是仗着朝廷的力量强行买卖,这种情况下,愿意买的,可是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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