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吏部尚书戴书病重?”
    曾毅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为之楞了一下,前几日,见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莫不成,是被吓的了?
    也不怨曾毅这么想,他之前毫无顾忌的捉拿了南京兵部尚书及镇守太监,紧接着,未画押,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这等事情,若是细细的联想起来,稍微有些想不通的,真的愁出个病来,也是不一定的。
    一手背负在后,一手粘着手里的花瓣,曾毅脸上带着琢磨的表情。
    “前几日,还见过戴尚书的,那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重病了?”
    国公府的未来小爵爷徐鹏举这几天也是在曾毅这的,而且,两人都有心结交,是以,关系倒也算是进步神速。
    “小国公是何时见的戴尚书啊?”
    曾毅眉头仍然紧皱,对徐鹏举的这个称呼,刚开始,徐鹏举是断然不敢接受的,不过,却也拗不过曾毅,且,自家老爷子也没反对,是以,徐鹏举也就不在反对了。
    其实,谁不希望继承国公爵位的?
    只不过,徐鹏举虽是长房长孙,可是其父却是早逝,是以,虽说老爷子有心把爵位传给他,可是,却也怕他承受不住。
    这个心思,是整个徐家都知道的。
    也正因此,老爷子答应让徐鹏举来和曾毅共同处置接下来南京的事情,其实,怕是打着让徐鹏举和曾毅搞好关系,然后,借助曾毅的支持来站稳脚跟的。
    曾毅的官职虽然不高,论起来,也就是个正五品。
    可是,其可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由此次奉旨巡视天下就可以看的出来。
    皇帝登基,先做的大事,就是派曾毅巡视天下,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而且,还是派的曾毅一人。
    不管这巡视天下是真亦或者是假,是冲着南京来的,这份信任,都可谓是少有的。
    是以,和曾毅搞好关系,没什么坏处。
    曾毅在拉拢魏国公徐俌,岂不知,魏国公徐俌,看似是害怕和曾毅扯上关系被牵连进去,实际上,却是把和曾毅搞好关系这件事,交给了他的这个孙子徐鹏举。
    这份心思,若是一般人,还真是想不出来的。
    “该是前天吧。”
    徐鹏举想了想,道:“就是前天了。”
    徐鹏举没说是在哪见的戴书,曾毅也没问。
    不过,听了徐鹏举的话,曾毅的嘴角却是扯起了一丝的笑意,道:“戴尚书在南京多年,为国为民,辛勤劳苦,如今病了,恰巧,本钦差也在,定然是要前去探望一二的,不知小国公是否同去?”
    “这是应该的。”
    徐鹏举点头,道:“戴尚书病了,身为晚辈,在下,自然也是要去的。”
    徐鹏举虽然年轻,可是,说话,却是极有分寸的。
    他徐鹏举探望戴书是应该的,可是,却代表的不是国公府,而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前去探望的。
    这也说的过去,毕竟,戴书在南京任吏部尚书多年,和魏国公府自然也是要有不少来往的。
    徐鹏举自称晚辈,也是没错的,毕竟,戴书的年纪,可是不小了。
    而徐鹏举以晚辈自称,那就是他个人的事情了,不代表魏国公府了,就算是有什么意外,或者日后有什么事,那也是他徐鹏举自己的事情。
    现如今,魏国公府老国公尚在,他一个孙辈的孩子,能代表什么。
    对徐鹏举话里的意思,曾毅也很清楚,只不过,他却不计较什么,而且,他问徐鹏举是否一同前往,还真是没别的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两人现在都知道这消息了,随意那么一问罢了。
    “去准备一些补药,等会就去戴尚书家里探望。”
    曾毅扭头,吩咐司徒威去准备东西,去探望病人,带别的礼物,是不合适的,一般,都是带些补药去的。
    “在下这就回家也准备些东西。”
    徐鹏举冲着曾毅拱手,道:“怕是要离开一阵了,总不能空着手前去探望戴尚书。”
    曾毅微微点了点头,却是已经明白了徐鹏举的意思,笑着道:“原本,让司徒威帮忙准备些就是了,只不过,这样传了出去,怕是以为咱们前去探病,就是个应付,既如此,咱们就在戴尚书府上见了。”
    曾毅也明白,别看刚才徐鹏举说了要探望,可是,到底去不去,可就不是徐鹏举说了算的。
    毕竟,是国公家的孩子。
    哪怕是他说的以晚辈的身份去探望,也是要经过家里同意的,往常,或许不必如此,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不同,有些特殊,就必须要小心了。
    再者,不管是否前去探病,却是有一点的,那就是曾毅的身份问题了。
    曾毅,是奉旨钦差,是京城来的。
    而魏国公府、南京六部等衙门,却是南京的官职。
    可以分为两类,南京六部等衙门及魏国公府是地方官而曾毅是京官,这两者,本来就是不同的。
    更何况,南京现如今的如此气氛、如此局面,其实就是曾毅给搞出来的。
    这个时候,站队问题,就尤为重要了。
    若是徐鹏举跟着曾毅一起去探望戴书这个南京吏部尚书。
    那,不管徐鹏举的行为只是个人意识亦或者别的,但是,在南京诸官眼里,这就是一个信号了,就是魏国公府和京城来的钦差站在一起的信号了。
    而魏国公府,虽说由于魏国公的处事原则,平日里,几乎都是和稀泥的存在,但是,谁也不敢否认,魏国公府在南直隶的话语权。
    别看平日里南京兵部、镇守太监及魏国公府共同管理南京兵备。
    也别看着是南京兵部和镇守太监两者揽着大权把魏国公府给架空了。
    可是,只要是清楚底细的官员,就都知道,那是魏国公府不争不开口的结果,只要魏国公府愿意,什么南京兵部、南京镇守太监,那都是要后退的。
    是以,魏国公府,其实,亦是南直隶的一个领头羊。
    也正因为此,现如今,魏国公府的态度,实在是太重要了,如何表达,怎么表态,如何站队,这都很重要,极大的影响着魏国公府的形象。
    “那戴书真的病了?”
    送走徐鹏举以后,曾毅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刚才有徐鹏举在,虽说这几日,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很融洽,可是,这也只是表面,两人都是互相有利用的,且,两人的关系,更是没到那种什么都能说都能让对方知道的地步。
    “昨夜,南京吏部尚书戴书前去南京户部尚书王京的府上了,两人在屋中谈了有半个时辰,只不过,说的到底是什么,却是没人知晓的,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在屋,且,那时候天色还早,外面也有仆从,锦衣卫的人,没法靠近。”
    “之后,戴书告辞的时候,王京并没有送出屋子,只是起身罢了。”
    “从王京这个南京户部尚书的府中出来,到家以后,没多久,戴书府中就有人跑出去请大夫了。”
    “之后,就传出了南京吏部尚书戴书染了重病,卧床不起的消息。”
    司徒威把锦衣卫得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曾毅。
    其实,这些消息结合起来,就能大概判断出戴书是否真的病了,只不过,猜测的结果,曾毅没问,司徒威是不能主动说什么的。
    毕竟,什么事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若是他司徒威猜错了,在误导了曾毅,可就是不好了。
    “这病,来的倒是及时啊。”
    曾毅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戴书和王京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啊。”
    “可惜,当时天色尚早,锦衣卫的人怕被发现,没法接近,若不然,能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就好了。”
    司徒威有些可惜,若是能知道戴书和王京谈的是什么,定然能有极大的作用。
    曾毅笑了笑,锦衣卫,也不是万能的,而且,还要保持隐秘,也是有不能查看到的地方。
    “去戴尚书府上看病的大夫可曾出来?”
    曾毅询问,不管有病没有,只要找这个大夫问一问,其实就清楚了,至于这个大夫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曾毅自然能看的出来。
    “还没有,下面的人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上去盘问。”
    司徒威回道:“要不然,卑职这就让人把那大夫带过来?”
    “算了,算了。”
    曾毅笑着摇了摇,看着司徒威,笑道:“瞧瞧你,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些。”
    正如曾毅所说,这件事,无论是戴书真病也好,装病也罢,对曾毅的影响,都是不大的,甚至,可以说是对曾毅根本就没什么影响。
    原本,曾毅也就没想着动戴书这个南京吏部尚书。
    “他既然说是病了,就当是病了吧。”
    曾毅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陪南京的吏部尚书,玩一个游戏罢了。”
    这几天,曾毅已经命司徒威派人同这次一起跟来南直隶的梁猛前去下面四十九个卫查收他们吐出来的那些赃银了。
    这种事,自然也是重要的了,可是,司徒威要负责曾毅的安全,是不能离开的。
    是以,让梁猛跟着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梁猛虽然笨,可是不傻,而且,忠心耿耿,让他跟着,曾毅放心。
    也正因为此,一切事情,都还在进行着,在梁猛带着南直隶四十九卫赃银回来之前,这段时间,曾毅可是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
    什么事情,都要慢慢来,徐徐渐进,着急不得,尤其是现在,曾毅本来就是故意出来的,又不着急回京,自然不会把时间安排的那么紧了。
    司徒威咧了咧嘴:“那老小子要是真吓病了,可就忒不经吓了,而且,也肯定是做了不少亏心事。”
    “这官场啊,其实,就是一个大染缸。”
    曾毅叹了口气:“形形色色、色色形形,不管当初进来的时候如何,出去的时候,多少总是要沾染些颜色的,若是不沾染颜色,只能说是奇迹了,可惜,这样的奇迹,少见,少见。”
    南京吏部尚书戴书的府上。
    得知戴书病了,来探病的可不少。
    戴书再怎么说也是南直隶的吏部尚书。
    虽说南直隶的大多数官员,其实都是京城吏部安排的,可是,若是真较真的话,戴书,还是负责南直隶官员任免的。
    而京城吏部对南直隶官员的任命,其实是越权了的。
    只不过,被打发来南京任职的,都是在北京城内失意的官员,被排挤来的,所以,也都知趣,知道肯定是比不过北京的。
    是以,北京城内的吏部该怎么任免,南京吏部,就只当是默许了。
    可是,南直隶的官员,却也不敢因此就得罪了南京吏部尚书。
    若不然,一两个官员的任免,南京吏部还是有这个权利的,且,北京吏部,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是以,戴书这一病,传了出去,到中午,曾毅他们来的时候,府门口,已经是停着不少轿子了。
    不等曾毅下轿,司徒威已经上前,冲着戴书门前的门子道:“前去传话,钦差曾大人前来探望戴尚书。”
    “钦差……。”
    门人楞了一下,原本看司徒威的架势,他还有些肺腑,是哪家的官员,在吏部尚书门前这么大架子,还未下轿,家人就先跑来通报了。
    可一听是钦差,他心里的那嘀咕,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钦差的震慑,这几天,在南京城内可是人尽皆知。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也算不上是恶名,只是有些吓人有些疯狂罢了。
    “不必了。”
    曾毅正巧下轿,开口阻止了准备进去通报的门子,环顾了眼大门前的一长串各色轿子,道:“想来,今天来府上探望戴尚书的也是不少,不必那么麻烦了,让人直接引本官进去就行。”
    “是,是。”
    那门子是戴书家里专门负责看门的,平日里,虽也见过不少官员,就连魏国公,他也是见过的。
    可是,那些官员,可是没一个如同曾毅这样杀伐果断的,要知道,曾毅的大名,现如今,南京城内可是人尽皆知。
    虽然这有些不和规矩,可是,门子却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甚至,不敢犹豫一下,不敢说句若是他带路了,谁留下看门,不为别的,生怕曾毅一个不高兴,让人把他给拉出去砍了!
    “你家大人,得的是什么病啊?”
    跟着门子前去客厅的路上,曾毅询问。
    “这个,小的也不怎么清楚。”
    门子挠了挠头,神情有些惶恐,显然,仍旧是怕曾毅不满,把他给拉出去砍了,不得不说,南京城内,曾毅可是凶名大涨的。
    “只是听说,应该是急症了,剩下的,小的就一看门的门子,是不知道了,也不敢打听的。”
    门子这话是没错的,或许,平日里,有下面的官员来看望尚书了,或许,会给他这个门子赛几两散碎银子。
    可是,这种情况,可是不好遇的,毕竟,这是南京吏部,不是北京吏部。
    且,这些得了的散碎银子,有些,还是要上供给管家的,他也是落不下多少的。
    且,门子这个职位,还要整天看门的什么的,可以说,是最不受代价的差事了,没几个人愿意干,偷懒都没法偷的。
    是以,也就是没法了,最倒霉的,才会被派来的。
    “曾大人?”
    曾毅刚到戴书家中的客厅前,里面坐着的官员,就有认出曾毅来的了,立时站了前来。
    “诸位早到了啊。”
    曾毅笑着拱手,挥手,示意让门子退下,这些个官员,其实,他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只不过,却也有不少脸熟的。
    这些脸熟的,自然是就是南京六部的官员了,毕竟,见过不少次。
    那些面生的,则是下面的官员,特意跑来探望戴书的了。
    “曾大人快请。”
    有官员赶紧给曾毅让座,且,冲着旁边伺候的丫鬟道:“还不赶紧去请你家主人过来,就是钦差曾大人到了,赶紧过来伺候,小心怠慢了。”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曾毅摇了摇头,道:“今天,咱们都是来探望戴尚书病情的,什么钦差不钦差的,不提这个,不提这个。”
    “怎么?诸位,都还没见着戴尚书?”
    曾毅环顾了屋内一群官员一眼,这其实是很明显的问题了,若是见着了,怕是早就走了,何苦还在这呆着啊。
    而且,刚才,在客厅外面,曾毅可是见了不少仆人的,都是手里抱着几个盒子,想来,就是这些官员们的仆人了,来看病人了,自然是要带些东西的,这都是人之常情。
    若是见到病人了,甚至,是见着戴尚书的家人了,这东西,怕是都已经送出去了。
    “还没呢。”
    其中一个官员满脸苦涩,道:“不瞒钦差大人,下官其实大早上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问丫鬟,丫鬟只说戴尚书病重,夫人和戴公子都在伺候着呢。”
    这与其中,是充斥了不瞒的,任谁,都是如此,你就算是在病重,也不能把人都给晾这吧?
    抽出那么一两句话的时间,露个面,也算是尽了礼节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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