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毅和皇帝关系极好,且,虽在朝堂上没什么权利,可是,在河南,有先帝遗诏,就是你手中的军权,他要夺走,也是一句话而已。”
    闵珪看着发怒的吴文忠,叹了口气,起身,拉着吴文忠坐下,道:“我这个钦差,是不归他曾毅管,可是,在河南,他大权在握,若真是与他闹僵了,他真疯狂起来,谁也吃不准那。”
    “这曾毅,的确胆大包天。”
    吴文忠坐下,叹了口气,想起曾毅在京城时候的所作所为,就不觉得曾毅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了。
    沉默了一会,吴文忠抬头看向闵珪,道:“尚书大人,您准备如何?”
    “之前,老夫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闵珪呵呵笑着,却是也不言明。
    “您是准备同意了?”
    吴文忠楞了一下,看着闵珪。
    “咱们来河南,为的就是查案。”
    闵珪呵呵笑着,脸上带着一丝的刚毅:“死,本官虽怕,可却无惧,那曾毅,论年纪,不过老夫孙辈而已,却能如此勇往直前,老夫又有何惧?”
    顿了顿,看着吴文忠,闵珪笑道:“此事,无关文忠,文忠掌兵,与此案,也是牵扯不大的,负责河南安定,方是文忠之责。”
    闵珪自然也看出来了,吴文忠无意搀和进这件事里,这件案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破的,可以翻阅历代案子。哪个重案,大案,是那么容易破坏的?
    案中案,线索连环套,一环一环接一环,看似破案,可谁知,却刚入案。
    在吴文忠看来,眼下的案子,必然不会少了这些环节,就算是曾毅掌握了线索,怕也只是只是初步的线索。
    而且,现如今,曾毅掌握的线索若就有让钦差丧命的危险了,可想,这件案子若是往下查,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种案子,若是能破了,功劳自然不小,可是,这案子要换己任钦差才能破获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正如曾毅的警告一般,此案,有性命危险,对方可是逆贼,截杀官兵,杀钦差,没什么他们不敢的。
    “文忠。”
    闵珪自然也看出了吴文忠的不想参与,是以也不勉强,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若不然,指不定会在关键的时候扯后腿。
    这些,身为刑部尚书的闵珪自然清楚的很。
    “曾毅毕竟年轻,脾气躁,你手中还有一半兵权,可保河南安定即可。”
    闵珪的这话,却是给了吴文忠一个很好的台阶可下。
    “是啊。”
    吴文忠果然点了点头,道:“却也如此,河南安定,若是交由曾毅那个闹翻天的手中,怕也是让人难以安心的,只是,如此,倒是文忠惭愧了。”
    闵珪哈哈笑着,道:“咱们都是各司其职罢了,总不能这是个难案,咱们三个钦差就要一起破获此案,而忘了河南的稳定吧?”
    “别忘了,先帝的遗诏。”
    闵珪道:“先帝的遗诏,不正有此意,若非此,若是单纯破案,岂会派文忠你这兵部的钦差前来?”
    “正是如此。”
    吴文忠点头,并没有丝毫的惭愧,正如闵珪所说,各司其职,并不是非要所有人都要搀和进这个案子的,若是那样的话,这事情,怕也是要更加的混乱了。
    这并没有什么惭愧与否的,有的,只是各司其职罢了。
    …………………………………………………………
    三日后,并没有等曾毅上门拜访,闵珪就亲自去了曾毅的住处。
    “闵大人是想好了!”
    曾毅把闵珪迎进了屋内,让人上茶,今日,闵珪既然亲自来了,不必说,定然是已经下了决心了的。
    而且,曾毅也没傻到就单纯信闵珪的话,这几日,有锦衣卫的人暗中监视着闵珪的一举一动的。
    是以,曾毅对闵珪,不说百分百放心,但是,这几日,闵珪的表现,却是让曾毅放心的。
    一个人,真正去想一件事的时候,和他是否敷衍,所表现出来的,是不一样的。
    而闵珪这几天所表现出来的,的确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件事请,而且,也的确是在做一些挣扎的。
    “已经想好了。”
    闵珪点了点头,打量着曾毅的住处,道:“其实,本官今日此,想来,曾郎中已经知道本官的意思了。”
    “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曾毅呵呵笑着,亲自替闵珪倒上一杯茶水,道:“本官所理解的,或许,和闵大人的意思有所不同呢?”
    “曾郎中果然谨慎。”
    闵珪笑着,看着曾毅重新落座,方才郑重的道:“曾郎中之前说过的,本官已经考虑好了,怕死,人之本性,本官不否认,可是,有些事,即使怕死,也不能后退,若不然,就算是或者,老夫也没脸做人了。”
    曾毅点了点头,不过,却并没说话,文人就是如此,重名声。
    “曾郎中有什么线索,尽管说出来就是,本官自会保密。”
    闵珪郑重的看着曾毅,道:“若是案子查到一半,本官有所退缩,或是其他,曾郎中大可任意处置。”
    曾毅呵呵笑着,闵珪这最后一句话,不听也罢。
    “闵大人以为,此案该往何处查?”
    曾毅看着闵珪,问了一句,可是,却也并没有说明线索,不过,却也等于是已经认同了闵珪的话,这是准备要把线索说出来了。
    “曾郎中这是考校本官了。”
    闵珪呵呵笑着,一手在桌子上轻轻点动了起来。
    “是请教。”
    曾毅笑着纠正了一句,然后,就不在吭声了,看着闵珪,等着闵珪的答案。
    “前几日,曾郎中曾说过,怀疑河南提醒按察使董宣。”
    闵珪看着曾毅,脸上带着一丝的笑意,道:“不知本官可否说错?”
    “闵大人的意思,是从董宣的身上查起?”
    曾毅并没有准确的回答闵珪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正是如此。”
    闵珪点头,看着曾毅,道:“查案当中,任何的一个可能的怀疑,都可能是线索,绝对不能放过,尤其是那些可疑的行为,更是不能放过。”
    “本官的回答,曾郎中可满意?”
    闵珪看着曾毅,嘴角带着一丝的笑意。
    “满意,非常满意。”
    曾毅呵呵笑着,拱手道:“原本,这些是不敢询问闵大人的,些许小事,闵大人岂会不懂?只是,事情牵扯重大,不得不问。”
    “无妨,无妨。”
    闵珪笑着摇了摇头,很是体谅的道:“这事,小心谨慎些好,都是为了案子,本官岂会不知?”
    “若是本官说,这事情,前些日子,怀疑提醒按察使董宣,只是个意外,本官所掌握的线索,比怀疑董宣还要震惊,不知闵大人作何感想?”
    曾毅呵呵笑着,端起了跟前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是有端茶送客一说,可是,那是要分场合的。
    像是曾毅与闵珪,而且,还是两人说了这么多话的情况下,这个规矩,显然也就不算了,而且,曾毅,也是没那个意思的肯定。
    闵珪的脸色变的郑重了起来,神色变化,双眼中透漏出了属于他刑部尚书的威严,许久,方才看着曾毅,沉声道:“左布政使还是右布政使?”
    “闵大人说什么?”
    曾毅似乎不明白的看着闵珪,道:“本官怎么听不懂。”
    “曾大人何须如此?”
    闵珪叹了口气,沉声道:“比董宣这个河南的提醒按察使还要让人震惊的,怕是只有河南三司当中的另外两司了。”
    曾毅不可置否,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神色不变的看着闵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都指挥使司,这个,本官自然也有怀疑,可是,前几日,曾郎中才将兵部吴文忠手中的兵权,分出去了一半,交予了河南指挥使窦坤,是以,这窦坤,自然不会是曾郎中所言之人了。”
    “那么剩下的,也就是河南左右布政使两人了。”
    闵珪叹了口气,道:“本官,可否说错?”
    轻轻点了点头,曾毅道:“闵尚书所言不差,本官所掌握的线索,和左布政使丁原有关。”
    “果然是他。”
    闵珪吸了口气,不由得低声嘟囔了出来。
    “怎么?闵尚书早有怀疑?”
    曾毅看着闵珪,不由得有些吃惊,若是如此的话,怕是还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只是个猜测罢了。”
    闵珪摇了摇头,道:“曾郎中之前和牟指挥使,就住在这左布政使的府内,略作猜测,怕是就有些苗头了。”
    “果然不愧是刑部尚书。”
    曾毅笑了起来:“这份眼里,这份观察,曾某佩服。”
    “曾郎中是如何怀疑左布政使丁原的?”
    闵珪却是并没有理会曾毅的夸奖,而是询问了起来,毕竟,这事情牵扯太大了,左布政使若是真搀和这事,提醒按察使又有嫌疑,那,这案子,怕是比曾毅所说有性命危险还要严重了。
    这若是传了出去,必定会让朝野震动的。
    “若说是提醒按察使董宣的举报,闵大人信吗?”
    曾毅呵呵笑着,说出的话,果然让闵珪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
    闵珪有些不可置信,苦笑道:“若是如此,且曾郎中真掌握了左布政使丁原的线索,那,董宣也就不必怀疑了。”
    “不。”
    曾毅摇头,道:“案中案,接连环,闵大人难道没听过么?”
    “曾郎中的意思是?”
    闵珪这次,确实是有些不明白,他们两人若都与逆贼有联系,董宣岂会举报丁原?这其中,定然有一方,若是曾毅真掌控了丁原的线索,那,对董宣的那丝怀疑,也就真的可以打消了,指不定,是真的疏忽了。
    “说不清啊。”
    曾毅叹了口气,道:“只是,既然有怀疑,就要去查,指不定,两人都有问题呢?”
    “懂了。”
    闵珪点了点头,有时候,直觉,也很重要。
    “董宣是如何举报的?”
    闵珪也不在纠结董宣的事情了,既然有怀疑,如曾毅所说,查就是了,没必要纠结的。
    “是上次本官在河南为钦差的时候了,那董宣…………。”
    曾毅把事情的经过又给闵珪说了一遍。
    闵珪神色大变:“若是此的话,这丁原,就算是与逆贼无关,也容不得了。”
    “之后……结果…………锦衣卫在……。”
    既然决定联合了,曾毅自然不会再掩藏什么,两人联手,最怕的,就是隐藏,而且,有锦衣卫在身边,曾毅根本无惧自身的安全。
    有锦衣卫的人保护,若是还能出差错,那,这世上,怕也就真在没什么安全的地方了。
    “这逆贼。”
    闵珪神色大变,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怒声道:“枉食朝廷俸禄,竟然养了如此逆贼。”
    “不可怒,不可怒。”
    曾毅在一旁笑着,劝慰闵珪,道:“虽然有了这条线索,可是,现如今,还不是动用这线索的时候。”
    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闵珪对曾毅的话,深感赞同,道:“这个线索,可以留到最后,咱们先查别的,若是实在无法,再用这线索,指不定,还能查出些别的。”
    “咱们想到一处去了。”
    曾毅笑着,他之所以不急着去搜查,不急着抓左布政使,并不是因为害怕危险,而是时机不到。
    “这案子,怕是本朝的惊天大案了。”
    闵珪无奈,叹息,道:“可惜,本朝出了如此逆贼,朝野不幸,朝廷蒙羞啊。”
    “逆贼有心,岂是那么容易防范的?”
    曾毅在一旁也是叹息,朝廷出了这种官员,若是真的传了出去,朝廷威信必然大降,是以,这案子,就算是最后破了,怕也是要秘而不宣的。
    这种于朝廷脸上无光的事情,岂能泄露出去?
    “老夫年纪大了,头脑有些乱了。”
    闵珪身子有些发抖,并非是害怕,而是一种心情,或愤怒,或其他,但是,与害怕无光,颤巍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道:“让老夫静一静。”
    曾毅点头,并没有笑话闵珪,闵珪的年纪,确实不小了。
    而且,这事,的确太过震惊了,闵珪虽然信了,可是,段时间内,脑袋里肯定一片混乱,确实是需要静一静的,好好把事情都给捋顺了。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闵珪才叹了口气,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眼。
    只这一会,闵珪的双眼就又充满了精光,甚至,曾毅还从里面看到了一丝的斗志。
    “老了,老了,还碰到这种案子,真是不让人省心纳。”
    闵珪哈哈笑着,仿佛这案子,虽然重要,可是,却无所畏惧一样。
    “不过,若是老了,还能破获这样一桩大案,或许,日后,老夫还能青史留名了!”
    闵珪这话,虽有些玩笑的成分,可是,却并不虚假,这么大的案子,是注定了会被记载下去的。
    “闵尚书,您这是高兴的太早了。”
    曾毅在一旁,不忘泼上一盆冷水,道:“这案子,就算咱们现在掌控的线索,也不一定能真的完全破案。”
    “曾郎中倒是会打击人。”
    闵珪也不生气,笑着道:“破案嘛,不着急,不着急,既然咱们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线索,也就没那么被动了。”
    “哦?”
    曾毅眯眼,看着闵珪,等着下面的话。
    “曾郎中不是怀疑董宣么?”
    闵珪看着曾毅,笑呵呵的道:“这很容易,让人试探一下,就行了。”
    “怎么个试探?”
    曾毅似乎有些明白,可是,也只是有个朦胧的想法,可是,却抓不住,也猜不透。
    “咱们…………。”
    闵珪凑近曾毅,低声嘀咕了一阵,一张老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曾毅脸上的表情随着闵珪的话,不住的变换着,直到最后,坐直了身子,看着在一旁笑着道闵珪,曾毅伸出右手拇指,道:“姜还是老的辣。”
    “曾郎中都提供了如此重要的线索,老夫也就是有些如此的计策了。”
    闵珪呵呵笑着,双眼眯在一起,仍旧在算计着什么。
    看着闵珪的笑脸,曾毅心中却是有了一个确定,那就是,以后看到这些个文臣们的笑脸,最好防备一些,指不定,就是在算计什么。
    这可真是叫做笑里藏刀了。
    “这事不急,不急。”
    曾毅靠在了椅子上,道:“不妨慢慢来,反正,如闵尚书所说,咱们已经有了一定的线索,再不济,也算是有了收获的。“
    一老一少,两只老狐狸,却同时笑了起来。
    曾毅和闵珪,一个刑部尚书,精通刑名,且手下此次也是带来了不少干吏的,而曾毅,虽然年幼,可却有锦衣卫在那帮忙,而且,其本身,更是足智多谋,算计无常。
    这两人联手,而且,还是在有线索的情况下,虽说不至于肯定能破获案子,可是,却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两人的性命,该是能得到最大保障。
    且,两人联手,不说肯定能把这个案子给彻底破获了,但是,查个七七八八的,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顺藤摸瓜,像来就是刑部最擅长做的事情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锦衣卫的帮忙,这种事情,做起来,就更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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