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京察的结果,虽称不得上是京察来最为严峻的一次,可也能排上号了,尤其是这其中所蕴含的那些隐藏起来的错综复杂的一些个关系,怕更是历次京察少有的了。
    原本,历来京察,都是评定审定的时候是最难熬的,因为这个时候,没人知道谁会是个什么评价,就算是知道,也只是寥寥几个人与上面的大佬关系非常特殊的极个别的,怕才有机会知道。
    可是,却有一点,那是历来京察不变的。
    上面的官员们,也都知道三品下官员的心情,是以,京察的名单只要上奏皇帝,由皇帝批阅下发内阁或吏部,这个时候,则是吏部和内阁最为迅速的时候了。
    他们会把该升迁调动及降职等等的名单全部以最短的时间给拟定好了,然后下发各部院。
    为的,就是让原本就提心吊胆一个月的三品下京官能够稳定心思,省的人心惶惶的,没心思处理公务。
    可是,今次京察,不说是由曾毅这个五品正的吏部考功清吏司真的来负责京察,期间的过程插曲,也是让人在此前,无法想象的。
    就是现如今,京察的结果已经奏明皇帝,且皇帝批阅,已经下发至内阁了,可内阁却是迟迟不肯公布名单,更没有关于官员调动的命令传出。
    这离京察结束已经是五天的时间了,却是没了后文。
    这让百官更是觉察到了朝堂上气氛的诡异。
    有细心的,已经感觉到了内阁和吏部之间的一场对峙已经开始进行了。
    “老爷,客厅有人在等您。”
    傍晚,曾毅从吏部归家,梁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谁啊?”
    曾毅漫不经心的询问,现如今,京察已经结束,他却是不怕有人来访了,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那位大人自称是锦衣卫的。”
    梁贯脸色难堪,更是透漏出一股的不安,锦衣卫的大名,天下皆知,只不过,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恶名。
    天下间哪个不知,只要被锦衣卫的人给盯上了,那就没有好下场的。
    现如今,锦衣卫的人都找上门来了,梁贯岂能不担心,尤其是前段时间京察,自家老爷可是得罪了不少人的,别是招来了什么祸端。
    在曾毅府上当管家,梁贯也不在是以前那个乡下老农了,对什么事情,也都慢慢的有些了解了。
    正因为这些了解,梁贯更是清楚,自己主子是得宠,可是,却也是得罪了不少的大臣。
    若非是那锦衣卫面色和善,且,称是前来拜访,且,手里还拿着东西,怕是梁贯早就抽空跑去吏部找曾毅报信去了。
    “锦衣卫的?”
    曾毅一听锦衣卫的名声,眉头就也皱了起来,锦衣卫的名声在民间,可是不好,可是,在百官当中,锦衣卫的名声更是深得百官一致敌对。
    若非是锦衣卫是皇帝的亲信,更是皇帝自身的特务机构,容不得百官插手,怕是锦衣卫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可正因为此,却是百官在锦衣卫跟前,可以说什么都不是。
    什么所谓的刑不上大夫,在锦衣卫跟前,那都是虚谈,只要进了锦衣卫的诏狱,无论你之前是什么品级的官员,想要完整的出来,怕是不可能的,若是谁能从锦衣卫中完好无损的出来,怕是要被奉为神人了。
    “不知锦衣卫的同僚到来,让这位大人久候,是曾毅的不是了。”
    曾毅进屋,就看到了那穿着锦衣卫服饰的官员坐在客厅的下首第一张椅子上,正闭目养神。
    “是本官来的突然,怨不得曾郎中,倒是别怪罪本官贸然登门拜访就是了。”
    司徒威冲着曾毅拱了拱手,道:“本官锦衣卫佥事司徒威。”
    “司徒大人请坐。”
    曾毅伸出右手,态度十分恭敬,锦衣卫的佥事是三品正的官员,单论品级,曾毅就是比不上的。
    而且,锦衣卫的体系,是都指挥使的体系,以都指挥使为首官,下设都指挥同知两人,之后,则就是四名都指挥佥事了。
    也就是说,这个司徒威在锦衣卫,那是数的上号的人物的,对于平常朝廷的三品正大员曾毅都是要尽量不得罪的,更何况是锦衣卫这个特殊的存在了。
    “曾郎中客气了。”
    司徒威点了点头,和曾毅客气了句,然后就坐了下去,同时,看着曾毅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并没有坐在主人该做的首位上,这让司徒威不由的满意的暗自点了点头。
    要知道,主位,是主家坐的不错,可是,这都是在品级相差不多的情况下。
    现如今,曾毅是五品正官员,可司徒威却是三品正朝廷大员,而且,司徒威更是锦衣卫的实权人物,这甚至比朝廷的那些一品二品的大员还要在某些方面更加有震慑力。
    最起码,怕是吏部,内阁,对锦衣卫也都是无可奈何的。
    锦衣卫是皇帝的专属特务机构,根本就不听从内阁的命令的,至多,也就是大家没闹破脸面的时候,给几分面子,也就是了。
    是以,曾毅不坐在主位上,却也是最为合适的了,一般而言,官员品级相差大的情况下,都是如此落座,以免失礼的。
    “司徒大人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曾毅却也不是见了锦衣卫就真的害怕的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官员,锦衣卫虽然可怕,虽然不讲理,可恰恰有一点,那就是要听皇帝的话。
    而曾毅,却恰恰是皇帝留给太子的辅臣,是以,现如今,曾毅可以说是大明朝的官员当中最为不害怕锦衣卫的官员了。
    “到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只是,奉了咱们都指挥使牟大人命令,来问几句话。”
    司徒威的脸色变的刚硬了起来,眉宇间甚至带着一丝的煞气,这也就是锦衣卫这个特务机构的官员了,怕的别的官员,哪怕是兵部的一些官员,也是没有这丝煞气的。
    这主要是和锦衣卫京城各种严刑逼供有关,其身上,总会慢慢积累下一些气息的,可是,兵部的一部分官员,可却是从未上过战场的。
    “请司徒大人明示牟大人的话。”
    曾毅坐直了身子,脸色也郑重了起来,不过,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把曾毅的表情收入眼底,司徒正也是有一丝惊讶的,以前不管是哪个官员,只要被锦衣卫给拦住了,怕是一句话没说,都吓得脸色大变了,像是曾毅这样的,真的少见。
    “都指挥使大人问,曾毅,你对白莲教之事,有何看法?”
    司徒威摆正了脸色,传了牟斌的第一句话。
    曾毅满脸苦笑,道:“司徒大人,牟大人这不是给下官开玩笑的吗?下官虽侥幸捉了白莲教的左右护法,可是,并未对他们有任何的审问,就移交锦衣卫了,焉能有多大的看法?”
    司徒威尴尬一笑,这事,他也是清楚的,是以,在牟斌让他问这话的时候,他也是有些奇怪,只不过,司徒威也是聪明之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奇怪就奇怪,指不定,曾毅就能听明白呢?
    可谁曾想,这曾毅,也是不明白。
    “曾郎中,您好好想想,总要让本官回去了,有个话回啊。”
    司徒威也对曾毅用上了敬语,其实他也挺无奈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相见谁,或者,写封书信也是可以的,至于让人代为问话吗?
    曾毅皱了皱眉,道:“牟大人还有别的问话么?”
    “有。”
    司徒威点头,也是看出了曾毅的为难,这么贸然的去评价白莲教,也的确挺为难的,是以,司徒威不急着逼曾毅回牟斌的第一个问题,而是把第二句问话也问了出来:“曾大人如何看待白莲教的左护法此贼。”
    “白莲教的左护法啊。”
    曾毅一手在桌子上轻轻点了几下,眉头紧皱,并没急着说话,似乎在回想什么。
    司徒威也不着急,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的笑意,静静的等着曾毅的回答。
    其实,司徒威也是很不解,自家指挥使大人怎么会问曾毅这个五品官这样的问题,虽然这左右护法是曾毅抓住的不假,可是,曾毅也只是抓获了他们,然后,就交给了锦衣卫,并没有审讯过白莲教的左右护法的。
    且,曾毅,一个顽童罢了,仗着圣宠,才能有今日的,就算是聪明些,可又能如何?岂会真的是神人了不成?
    “左护法此贼,奸诈,多谋。”
    沉默了许久,曾毅终于是开口了,不过,说的话,却也是有限的:“此贼虽深陷牢笼,却仍需提防。”
    说完这些,曾毅笑了起来,道:“下官对这左护法的了解也不多,只限于此了,还望司徒大人转告指挥使大人。”
    “那曾郎中对白莲教如何看?”
    司徒威紧接着询问。
    “不知不言。”
    曾毅郑重的看着司徒威,道:“还请司徒大人转告指挥使大人,下官对白莲教并无了解,是以,不能出言,还望大人赎罪。”
    司徒威吸了口气,却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曾毅,敢这么直接回绝了锦衣卫都指挥使问话的官员,陪曾毅这是头一例了。
    只是,司徒威也不能如何曾毅,牟斌只是让他来问话,并未交代其他。
    “既如此,本官就告辞了。”
    话已经问完了,司徒威自然也就没兴趣留下来陪曾毅唠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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