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居然真的被威胁住了,不会吧?”林正有些不敢相信,他有时从张松那会听到一些关于慧儿外祖的事,感觉应该是一个很强势很有主意的人,不像那种轻易被威胁的人。
    “因为他真当着外祖的面撞了,”慧儿无奈的说:“外祖总不能担个逼死族长的罪吧。”
    林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慧儿,说:“还真撞了,不会是装的吧?”
    “当然不是装的,差点人都没救回来,外祖请了全城的大夫,才把人救回来。”慧儿说道。
    林正听得咋舌,不由说道:“他这么不要命就为了一个爵位,值吗?”
    “当然值,族长那一支和外祖这一支血脉最近,无论按宗法还是朝廷的惯例,只要我爹没有儿子或者继子,那肯定是他那一支袭爵,要知道当初前朝□□赐定北侯爵位的时候,可是食邑万户并且可以不降等袭爵,他这一撞,算是拿命为子孙后代谋了一条富贵路。”
    林正嘴角抽了抽,这还真是为子孙后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定北侯的爵位被前朝朝廷收回来,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慧儿淡淡的说,倒也没有幸灾乐祸,毕竟那曾经是她外祖的爵位,被收回代表着定北侯府荣耀的逝去,还是难免有一些痛惜。
    林正握着慧儿的手,安慰说:“现在连前朝都没了,何必再想那些,再说如今你也是诰命夫人,你要想要什么,为夫替你赚来就是了。”
    慧儿偎依在林正怀里,说:“慧儿现在什么都不求,只希望能快点给夫君生个孩子。”
    “这还不简单,”林正在慧儿耳边说:“咱们晚上多努力努力不就成了。”
    慧儿别过脸,嗔道:“又没个正经。”
    林正和慧儿正在院子里小声说着话,张松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院中正腻歪的两个人,顿时咳了两声。
    林正和慧儿忙分开,林正殷勤的说:“岳父来了,快坐。”
    张松摆摆手,说:“行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我来就是说一声,等下我出去一趟,大约在外面呆个半个月,你们不用担心。”
    “岳父这就要出去,现在已经快吃晚膳了,不能明天再走吗?”林正忙起身说。
    “不了,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后门停着,这就走。”说完,张松就走了。
    “唉!”
    林正看着匆匆出门的张松,转头对慧儿无奈的说:“用的着这么急嘛!”
    话刚落,府里的管家王岐就快步走过来,向林正禀道:“老爷,门外有冯家族人求见,据说来的是冯家族长。这是拜帖。”
    林正:……
    难怪刚才岳父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正接过大红的帖子,翻来一看,上面赫然的冯家家主的亲笔,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是亲笔,因为后面落款上的家主的签字和前面的笔迹一看就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林正拿着帖子沉吟了一下,对管家说:“请到正院,我随后过去。”
    王管家应道:“是,小的明白。”
    林正转过头,对慧儿说:“既然都登门了,晾着也不大好,正好去看看他们有什么目的。”
    慧儿点点头,说:“夫君小心。”
    林正听了,顿时笑道:“没事,这是我的府邸,他们难道还敢仗着辈分胁迫朝廷二品大员不成,再说我又不姓冯,他仗着辈分也管不到我头上。”
    慧儿一听也是,笑着说:“那夫君快去吧,我去看看晚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好,我去见完客,就回来陪你吃饭。”林正捏捏慧儿的脸,转身朝正院走去。
    正院
    冯家家主冯晏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旁边他的长子小心的搀扶着,跟着王岐朝正院走。
    一路上,穿过回廊,穿过前院,穿过花园,又拐了七八次,这才到了正院。
    进了正院,王岐引着冯晏进了林正平日见客的花厅,这才转身对冯晏说:“冯家主,您请在这稍坐,老爷很快就来。”
    冯家家主冯晏在儿子的搀扶下坐下,对王总管说:“多谢王总管带路,老朽不忙,大人正事要紧。”
    王总管点点头,让旁边的丫鬟上了茶,就出去忙别的了。
    等王岐走后,冯晏的长子冯桦忙对老父问道:“父亲怎么样,可还撑的住?”
    说着,忙蹲下要替冯晏揉腿,冯晏伸手制止,说:“不碍事,只是走的远了,有些吃力。”
    冯桦这才放下心来,想到刚才从进到到这走的这么久,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尚书府,只是前院和正院就这么大。”
    冯家倒也不是没钱盖不起这么大的宅子,只是朝廷有规制,像林府这么大的宅子,非朝廷三品以上大员不可以住,而且林府还是圣上御赐的宅子,更不是他们能比的。
    冯晏也抬头看了一眼,只是他年纪有些大了,眼也花了,有些看不大清楚,不过即便如此,还是看到整个花厅富丽堂皇的,想到林正原来不过一个无父无母的僧人,只因为还俗后娶了冯家的姑娘,和陛下攀上了亲戚,几年后就成了朝堂二品大员,户部尚书,又想到家中和林正同龄的冯家子弟如今还在家苦读诗书。
    冯晏不由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当初何必非要争那定北侯爵位。
    冯桦见他爹从坐下就一直出神,忙轻轻的晃晃他爹,小声的说:“爹,您说林尚书会见咱们吗?不会就把咱晾到这吧!”
    冯桦想到当初那些恩怨,越想越有可能,甚至想到林正不会趁机奚落他们吧,忙对他爹说:“爹,要不咱们回去吧,万一尚书大人看咱们不顺眼怎么办?”
    冯晏听了,直接瞪了儿子一眼,说:“来都来了,难道不见主人一面就自己偷偷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可是,咱们当初,而且咱们和陛下……”冯桦担心的说。
    冯晏看了儿子一眼,知道儿子其实并不是怕见林正,而是怕见陛下,就说道:“看你那样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要是看咱们不顺眼,就算咱们躲的远远的也没用,既然现在陛下没对冯家动手,反而还暗示冯家进京,那咱们就要老老实实进京,难不成你觉得你跑的掉。”
    冯桦想到当初知府大人到他们家暗示他们进京就欲哭无泪,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只是争个爵位,还是争冯家自己的爵位,居然争到未来陛下的头上,冯桦不由哭丧脸问他爹:“爹,您说陛下让我们进京到底干什么。”
    冯晏按着拐杖,微微闭目,干什么?
    当然是用来做对付周家的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奉上,后面还有一更,大约晚上十一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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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二更)
    冯晏和冯桦父子俩正小声说着话, 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身穿大红官袍, 补子上绣着锦鸡的年轻官员从外面走进来。
    冯晏眯了眯眼, 知道这就应该是林正,他的侄外孙女婿, 不过慧儿姓冯, 说侄孙女婿也不差,当然前提是这位尚书大人认。
    冯晏撑着拐杖慢慢站起来,旁边的冯桦也忙站起来, 扶着他爹。
    林正进了门,就看到主位下首位子旁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头发已经完全花白额头上还有块疤, 站都有些站不稳的老人家,另一个倒是年轻些,可也已经中年模样, 看样子也得四十多岁了,想必是老人的儿子。
    林正心中有数,直接走过主位上坐下,然后对冯家家主客气的说:“老爷子快坐下吧, 您这么大年纪,不必如此客气。”
    “见过尚书大人,礼不可废。”冯晏说完,才慢吞吞的坐下。
    林正听了嘴角抽了抽, 这礼到底是指国大法还是家法,要是国法当然他官大,是冯晏向他行礼,可要是家法,冯晏为长辈,他却是小辈,就该他向冯晏行礼。
    这老家伙!
    不过林正面上却更温和,笑着问:“老人家今年高寿?”
    “劳大人挂念,正好是古稀之年。”冯晏说道。
    “想不到老人家如此高寿,”林正笑了笑,又问道:“不知老人家身后这位是?”
    “是犬子。”
    “原来是令郎啊,令郎长的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林正开始巴拉巴拉废话连篇的夸着。
    冯晏抬了抬眼皮,看着上面林正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知道林正是不想接他话茬,就说道:“犬子生性木讷,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要说一表人才,在座的,非大人莫属。”
    林正闻言笑道:“老人家谬赞,不过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已。”
    “大人哪里的话,大人十五岁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十八岁入户部为郎中,次年升左侍郎,再两年,原户部尚书袁老致仕,大人弱冠之龄成为一部之主,大人这样要还只是空长一副皮囊,我等岂非都是庸碌之人了。”冯晏说道。
    林正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的说:“不过陛下赏识。”
    冯晏看着林正端茶,眼皮一跳,知道再不说些什么只怕就要被请出去了,忙说:“其实老朽今日来,不单单是为了拜访大人,还想见见夫人。”
    林正听了,心道你啰嗦了半天,终于进正题了,说道:“夫人在后宅,只怕不方便见外人。”
    冯晏却不恼,而是悠悠的说:“贵夫人姓冯,是我冯家的人,怎么能说是外人呢?”
    林正诧异的看了冯晏一眼,说:“咦,原来老爷子和夫人有关系,可我和夫人从定亲到如今,已经有五年了,怎么从来没见过老爷子您?”
    冯晏看着林正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好说:“我们这一支和定北侯那一支祖上是堂兄弟,只不过这世代传下来,有些远了,所以平日除了有大事,也不经常聚,大人刚成亲,不知道也有情可原。”
    “原来如此,血脉远了啊,”林正轻笑,说:“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不知道老爷子听过没‘上祖本是同一宗,五百年前是一家’。”
    “这怎么能一样,我们冯家可没分过宗,有族谱为证。”冯桦听到林正讽刺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忍不住出声道。
    “这有你说话的份嘛!”冯晏直接一眼把儿子瞪回去。
    然后转头给林正说:“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一支和先定北侯虽然确实远了一些,可确实正经族亲。”
    说着,把冯家的族谱给林正背了一遍,并且详细的说了各嫡支庶支的传承。
    林正听得咋舌,果然不愧是做族长的,对于族中每一支每一家,简直信手捏来。
    等冯晏全说完,林正歉意的说:“原来还是一脉相承,之前但是本官没了解清楚,在这里给老爷子陪不是了。”
    “当不得大人这么说,不知者不罪。”冯晏忙说道。
    “不过,”林正挑眉:“本官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冯家那几支,按理说,不应该啊!”
    冯晏哪里不知道林正是故意要揭当年的事,不过这事怎么都躲不过,于是说道:“不过是当年有些过节罢了,所以生分了些。”然后把当初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林正本来只想揭揭当初的疤,给媳妇出一口气的,可等听完冯晏说的,林正不由对这个就快行将就木的老人刮目相看。
    有一种人,哪怕他做错了,哪怕他为了私心,也能说的冠冕堂皇,有理有据。
    当初为什么不让慧儿的母亲招婿?
    定北侯乃冯家的爵位,岂能落入外姓之手。
    为什么拼死不让陛下改姓做继子?
    冯家几支有适龄子弟,适合过继,周孟非冯家血脉,岂能让冯家血脉被混稀。
    林正听了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那老爷子您现在进京干什么?”
    “陛下当年既然已经被周家宗谱除名,我冯家虽然不曾让陛下做继子,可当初却应定北侯之请,把陛下作为定北侯养子记入族谱,既然上了族谱,就是名正言顺的冯家人,如今天下已定,陛下打算设立宗庙,冯家自然要来。”冯晏不紧不慢的说。
    听听,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句句根据宗法,林正想到前段时间礼部上奏,如今天下已定,请求陛下设立宗庙,周家因此上窜下蹦,嘚瑟的不知姓啥,林正立刻对外面的王岐叫道:“王叔。”
    王岐快步进来,请示道:“老爷。”
    “把西厢房腾出来,请冯家族长他们住下。”林正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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