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确定,女皇并非未听清他的问题,他只是问了一遍,便目光灼灼看着女皇,等待着问题的答案。但有些问题,是注定得不到确切答案的。凌钧作为魏朝特务机关最神秘的人物,历来就是“神出鬼没”,以至于在女皇来到江都之后,仍旧没人知道这个人的确切下落,连东王府的情报机关和洛夫人的情报体系也无法追查,可见此人的“神通广大”。
    作为女皇手里最后的王牌,女皇也不会轻易示人。
    韩健和女皇对视一会,女皇最后好似先是妥协,轻轻一叹道:“东王,有些事,等朕回去以后再跟你明言。”
    韩健没有回话。女皇好似很感慨,“回去吧。今晚,还要到你东王府做客。”
    言罢,女皇开始往回宫的方向走。
    她的记性很好,没有人带路,仍旧可以找到回城东公馆的路。韩健看着女皇背影,突然又局的这背影有些陌生,本来他应该追上去,但最后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往东王府方向回去。
    韩健也没想到,凌钧会成为他跟女皇之前最后一根刺。
    这个人的身份,甚至影响了他和女皇之间的关系,本来韩健以为女皇一切都已经放下了,到此时,他突然发觉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问题还是权力上的斗争。女皇在权力上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韩健一路上都在想着凌钧的问题。一个情报系统的头子,是魏朝最神秘的人物,本来这也没什么,关键便是竟然没人认得这个人,包括之前韩健曾问过顾唯潘,曾作为上听处首席大臣的顾唯潘,对他的“下属”,上听处副首席大臣凌钧竟然是毫不知情,当时顾唯潘只是说凌钧此人不简单,至于不简单到何等程度,连顾唯潘也说不清楚。
    后来女皇离开洛阳,凌钧再无消息,韩健便没心思再去细细打探,只认为这个凌钧可能已经投靠了杨余,整个慎刑司的情报体系已经开始由易蝶来负责。韩健曾想过易蝶便是凌钧的问题,但细想来,可能性并不大,因为易蝶曾作为细作在乱党中常年充当影子,根本无暇抽身去负责那么一个庞大的体系,就算是易蝶从乱党中抽身,以她一介女子的身份,也难以扛起这么重大的差事。
    “健儿,你去了这半晌,怎的才回来?”回到东王府,韩松氏本来正在跟府上负责采办的人说话,见到韩健,韩松氏最后交待了两句便让人下去,过来单独跟韩健说话。
    “我刚陪陛下出去微服走了走。”韩健收拾了心情说道。
    “原来如此。”韩松氏微微点头,道,“有件事跟你说,你师傅她……刚走。”
    “走?去了哪?”
    韩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在女皇回到江都之后,他已经有很多天没见过法亦。法亦刻意躲着他,他去请安也见不着人,甚至让他以为法亦早已经走了。
    “你师傅没说去哪,不过看样子走的很匆忙,可能是陛下派遣她去做什么事。”韩松氏道。
    “陛下?”
    韩健感觉有些异样,从他获得的消息总结,法亦这些日子并未见过女皇,女皇从何渠道派遣任务去给法亦做?
    “另外有件事,刚从北方过来的消息,说是西王府和北王府都派遣了兵马前往洛阳,洛阳这几天可能会有大动静,你也要多留意了。要是被北王府或者是西王府占据了京城,情况会很糟糕。”韩松氏提醒道。
    “嗯。”韩健这时候心情并不佳。
    关于北王府和西王府出兵之事,他提前几日便已经获悉。开始时候是西王府先出兵,北王府本来在观望,在得到西王府出兵消息之后,怕西王府抢先占据了洛阳,小北王杨科便也派出兵马,说是替杨余奥平叛乱,其实是想染指洛阳城。
    因为洛阳近来一直处在动荡之中,而江都暂时无暇西顾去攻取洛阳,因而韩健对此采取的是不管不问的态度,谁占据洛阳,暂时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反倒是他更在意南王府的动向,因为南王府本身孱弱,在没法同时出兵洛阳城的情况下,不管是西王府或者是北王府得逞,南王府下一步都会试图寻找同盟,来与东王府真正意义上结成同盟。这才是韩健所追求的效果。
    虽然韩健早就见识了杨洛川这个老丈人的老奸巨猾,不过当下时局,江都想有所作为,还不得不跟南王府结成一线。江都本身势力最弱,乱世中想自保,就不得不找到盟友。
    韩健坐下来,韩松氏让下人给韩健上了茶,觉得可能是韩健在外走了一上午,有些累。
    韩健抬起头看着韩松氏道:“陛下晚上会过府,还是早些准备晚上的宴席为好。”
    “嗯。”韩松氏点头,“健儿,一会顾府那边,你是亲自去,还是派人去请?”
    “派人去吧。”韩健想了想道,“不过顾太傅那边我已经提前知会了,就算是不去人,他也该有所准备。只是派几个人过去接一下。”
    韩松氏再点头,这时候韩健连茶都没喝,便往杨苁儿小院去了。韩松氏虽然不知道韩健去做什么,总觉得韩健这些天有些“古怪”,一些事又不便明问。她还不知道现下韩健正在展开对女皇的追求。
    韩健独身一人到了杨苁儿小院,还没进去,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如潺潺流水的琴音。琴音明快而灵动,说明弹琴人的心情很好,琴音中可以听出许多弹琴者的心态。
    “相公,又回来啦?”杨苁儿见到韩健并不觉得奇怪,因为韩健没事便会过来看看,两人成婚半年,她已经充分见识了韩健喜欢“偷袭”的习惯,而韩健似乎也对她很缠绵。
    “心情不好,回来找苁儿你安慰一下了。”韩健刻意一副沮丧的神情,说道。
    杨苁儿白了韩健一眼,道:“谁欺负相公了,说,妾身给你报仇去!”说着,杨苁儿好像是想起什么事,声音一转,恶狠狠打量着韩健,“不会是你用妾身教的办法去追求哪家的小寡妇,被冷落了吧?”
    韩健无奈点点头,道:“知我者,苁儿也。”
    “你个坏胚子,这还有脸回来!”杨苁儿气得转过身去,韩健上前抱着她,她还是忍不住一笑,靠在韩健怀里。
    韩健趁机展开“攻势”,直到将杨苁儿弄的衣衫不整气喘连连,杨苁儿才一边告饶一边挣扎着站起身,道:“相公,才是白天呢。你不开心也不能拿妾身出气不是?”
    韩健正义凌然坐在那,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做过一样。
    “相公,你还没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说要追求哪家的小寡妇,我连是谁都不知,怎么帮你出主意?”杨苁儿搬了张椅子,在韩健身旁坐下说道。
    “这个人……为夫不能说。”韩健叹口气道。
    “不能说?哼,还是你信不过妾身?”杨苁儿语气带着几分怨恼道。
    韩健笑着哄了哄杨苁儿,道:“你我夫妻之间,本没什么秘密。但这件事,涉及到方方面面,再加上……苁儿你毕竟是也是我夫人,跟你说我跟别的女人的事,不太好。”
    杨苁儿打量着韩健,道:“可妾身就是想听听,相公跟别的女人的故事。要是相公不说,妾身便不给相公提主意。”
    韩健笑了笑,关于他要追求女皇的事,是不会轻易告诉杨苁儿的。这涉及到东王府脸面的问题,他也不确定把事情说出来之后,杨苁儿会怎么看他。虽然杨苁儿有时候显得很“开明”,但杨苁儿毕竟也是这时代的人,接受了这时代根深蒂固的礼法教育,或许在被他耳濡目染几年之后,才会看开一些事,但当下说出来,只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我过来,只是告诉苁儿你一声,今晚陛下到府上做客,到时候你也要盛装出席一下。”
    杨苁儿气呼呼从椅子上站起来,道:“郡王妃提前已经过来知会了。你不说,算了,妾身还不想知道呢。”
    韩健道:“说出来没什么好,只会让你无端增加困扰。”
    “那你跟我说说,那个女人,到底哪点比妾身好?”杨苁儿突然改换了脸色,在韩健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手支在桌子上,扶着头,好似个好学的孩子一般,打量着韩健。
    韩健突然也有些不太适应杨苁儿的“转变”。
    “她比苁儿……是大大不如的。”韩健很懂得分寸,在自己女人面前说别的女人的好,这不是诚心给夫妻之间找不痛快?
    “苁儿不信。”杨苁儿像个小女孩一样嘟嘴道,“要是妾身好,相公怎会对那个女人恋恋不舍呢?”
    韩健笑道:“苁儿你就没听说过一句话,在男人心中,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杨苁儿恶狠狠道:“妾身是妾,所以就不如你在外面偷的,是不是这意思?”
    “苁儿你怎能这么想?”韩健叹口气道。
    不过杨苁儿马上转换了一副“嘴脸”,笑盈盈道:“不过妾也有妾的好啊,比你的妻是不是更有优势一些呢?嘻,终于知道你为何没事便往这面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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