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看见自己婆婆整日闷闷不乐,食量每日略减,所谓何事,自己心里也明白个七八分。
    “婆婆,你也不必为奴家的事烦恼了,弄坏了自己的身体,让奴家如何担当得起?
    奴家自知没有这个命,也配不上老爷,休了也罢,只不过是一张纸的事情,奴家这些年也过惯了,如果老爷,婆婆可怜奴家,可分奴家几亩薄田,奴家也好自立,免得拖累了婆婆。”
    老妇人听了,更觉得对不住儿媳妇,两人抱到一起又哭了些时辰。
    “她就这么让步了?”章章看在眼里,为这少妇鸣不平。
    “就算勉强维持夫妻关系,那个陶县令还不是天天给她颜色看,心里说不定还会怨他,两个人,已经没办法挽救的感情在一起又怎么有幸福可言呢?”
    鱼儿安慰她,看开一点,少妇的选择也许是对的。
    “这样没有责任的男人,应该受到惩罚,为什么他还能活得这么好呢?”章章还是愤愤不平。
    “话虽如此,但每个人都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惩罚这个陶县令也相当于惩罚他的老母亲,何况惩罚一个人只能用已有的规则,如果是道德的话又不见得会统一,难啊!”
    鱼儿叹了口气,章章自然也明白,不过自己对感情太过投入而已,但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话说易老爷已经打定主意,派去一个心腹小厮,名唤阿九,拿着自己的亲笔书写赶往,陶县令看了信不由地冒出满脑袋的汗。
    当即又赶到乡下,老妇人对他的来已经有所预料了,不过是芝兰先迎了出去,这确实让他有些诧异,难道她是想来讨好自己,以维持夫妻关系。所以仍旧冷脸对她,奔里屋的老母亲来了。
    “娘,最近身体可好?”陶县令见自己的母亲比前几日消瘦了些,心里免不了有些难受。
    “娘挺好的,休书你带来了吗?”想不到是兰芝先开口,还问休书。
    “兰芝,我仍旧和你过罢,想必那金贵小姐和我这个糟老婆子也不是同一类人。”
    “娘,你还是跟我过吧,这于情于理也……”
    “还有情理吗?”
    老婆子顿时就是发怒,可又突然抑制住了。
    陶县令沉默着,他老娘不训斥他反而自己心里觉得别扭,好像喉咙骨搁了一口痰,咽不下吐不出。
    “儿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堂堂一个县令,咱们老陶家的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做的决定,我这个老婆子已经管不了了,你可以辜负了兰芝,可以休了她,但是我这个老婆子不能,这些年来,要不是兰芝在这个家担着,我这老命早就随你爹去了,也不会再见到你,你把休书给了兰芝后,我依旧跟兰芝过,直到她找到一个懂得疼她的相公或者我死了。
    你要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逢年过节的也可送些米面过来,这样大家都不会说什么闲话,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只是喜欢过着村里的清淡生活,吃不惯城里头的贵米。接了休书之后,兰芝就是我的女儿一样。”
    陶县令听罢,不觉要落下泪来。
    马上叫人来,笔墨纸砚侍候,把预先准备的休书,改了一通,只见纸首的几个大字:陶某某与贺兰芝义结金兰,在纸尾署上自己的大名,然后细细读了一遍。
    “兰芝,签了罢。”
    老妇人听了纸上的话,也觉得以后对兰芝多少还有点照应。兰芝即在纸尾歪歪扭扭勉强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件事想不到这么快就解决了,走出门外,陶县令感到一阵清爽,胸里憋了许久的闷气都得到解放一样。
    他忘了把易小姐怀孕的事情告诉母亲,不过也罢,等一切安排妥当,再把易小姐来接来拜访母亲,给她一个惊喜也好,打定主意,遂回县衙。
    易小姐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只好打消赶赴与陶县令相聚的念头,只得在家好好地安胎。
    “老爷,不好了,咱们家的货船,河上沉了。”
    一个小厮跑进来报告,易老爷自从知道女儿怀孕之后,盼着自己早早抱孙子,女儿的身体当然不能有半点疏忽,一天隔三差五就到女儿的房里瞧瞧,睡好了没,吃好了没。
    生意的事能放就放,有些必须做的就叫自己的心腹去打理,料想他们跟了他那么久,也学了不少东西,出不了什么大事。
    然而他错了,福兮,祸之所伏,这句话竟然应验在自己身上。
    那船货运着值十几万两的西域珠宝,是请人从西域那边收购,陆运运到黄河的河道上,再一路地顺着黄河到江淮等地销售,定能挣大钱,没想到在黄河中游便遇到雨季的提前来临,大流把船冲到漩涡里沉了,人货两失。
    本来联络好江淮等地的珠宝店商家到不到货要求易家赔偿,易家的信誉也一落千丈,货物卖不出去,钱更还不上,往日来往的朋友失踪的失踪,见了面的都躲躲闪闪。
    易老爷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无力,这样无助,往日呼风唤雨的他,竟变成今天的麻风脸,不受人待见了。
    兰芝被休后依旧过耕田的日子,章章和鱼儿伤早就好了,可是这里民风淳朴,和老妇人和兰芝在相处的这些日子,已有了一定的感情。
    鱼儿和章章也帮忙干起了农活,开荒了不少土地,估计耕种下来,估计图个温饱是没问题的。
    “如果我们以后都过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夜里,章章和鱼儿依旧喜欢晚上跑到屋顶上看星星。
    “是啊,如果你再生几条鱼儿,那就更不错了。”鱼儿朝她打趣。
    “生你个大鬼头啊,谁要和你生啊。”章章白了他一眼。
    空气清凉,花蕾在黑暗中伸着懒腰,虫鸣叫得更欢,好像这个时候是他们表演的时间。
    树叶载着月光,轻轻飘落。他们仿佛渐渐忘了唐寅,忘了殷峰,一切都在逝去,但一旦勾起,仿佛又鲜艳如初。
    英子原本送完信就应该回来了,可它在那里又遇到一个花精灵,名叫朵儿,两个玩太过乐乎,后来英子向他提到章章,说章章会帮她修炼,不如它们一同去,叫章章和鱼儿帮助它们一起修炼。
    朵儿想了想,自己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跟他一起去,就算不能一起修炼,也可以一起玩啊。章章和鱼儿白天干农活,还养些鸡鸭,夜晚帮助两个小精灵修炼,也过得实在,日子不觉就飘过了一月。
    陶知县刚回到县衙,本以为终于雨果天晴了,谁知又接到了他岳父大人的信,大吃了一惊,信上说叫他尽快弄到三万两,不然他可能要卖掉京城的房子,那时候,他媳妇(易小姐)亦无家可归。
    想到一个孕妇要担惊受怕,还可能流落街头的情景,而这个孕妇是自己最爱的人,自己的娘子,那些痴迷的美丽还历历在目,陶县令还能怎么办呢?
    但自己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在官场算一颗芝麻绿豆。上任不到一个月的他虽然已经领了几十两的月响,可也花费得差不多了,更何况三万两,晚上到野外数蚊子就有。
    “老爷,你为何这般愁苦。”
    那师爷见他把茶都叹凉了几壶,可衙门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就心生纳闷了。他只好向师爷倒了一肚子的苦水,眉头扭成麻绳般,依旧叹气。
    这个蔡师爷,是上一任留下来的老师爷了,可以说相当有经验,也算是上一任太爷的左右手了,可惜上一任是归田去了,如果是升任,少不得要带上他。连他沉默了半响。
    “大人,小的倒有一个办法,就不知老爷敢不敢做?”蔡师爷终于开口了。
    “我既然告诉你,就是信得过你,你还有什么好含糊的呢?”听见知县都这样说了,师爷就附到他的耳旁……
    “这能行?”师爷又附到他的耳旁叨叨。
    “只能这样,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二天,官府的榜文就出来了,只见榜文上写了个这样的意思:
    因近日天降大雨,黄河洪流,岸堤不固,恐祸及万民。国之大事,匹夫有责,本县人氏,每户抽一名青壮,以赴加固,共担国义。恰时逢农忙,国恩及青天父母体恤,可以三两纹银代之。毕,盖章。
    这消息一下子就这县里传开了。
    不过与之同样火爆的消息还有一个,就是听说去修筑黄河岸堤的壮丁不但要远行千里,并且到了那里每天干的是牛的活,吃的是猫的食。睡在露天,那里还正在传瘟疫,水里也有怪物,半夜总要爬上岸来吃几条人命才好。
    消息越传越传恐怖,最后大家都认为,去服役就等于送命。三两纹银虽然是普通人家的半年的收入了,可是比起一条人命,只能咬咬牙,交了罢,没钱的人家只得去左邻右舍或亲戚朋友借了。
    “鱼儿,听说要招壮丁了,你是壮丁吗?”
    “当然了,大虫也能打死几只,你说壮不壮?”鱼儿挺了挺胸膛。
    “那你还不去当壮丁,修岸堤。”章章给了他一拳。
    “你舍得我啊,我可不想丢下你和肚子里的小鱼儿,难不成我们一起去。”鱼儿假装去摸摸鱼儿的肚子。章章打了下鱼儿的手。
    “你说这事奇不奇怪,黄河离这里几千里之外,朝廷会在这里抽壮丁服役吗,会不会那个酸秀才搞鬼?”章章撑起半边脑袋看鱼儿。
    “奇不奇怪叫英子它们去县衙里查查不就好了吗?”鱼儿自从有了英子它们之后,也学会偷懒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不就知道了吗?”
    鱼儿见他说得挺有道理的,两人飞了一会,到了临近的县,假装成过路的人,问了一下打更人,他们这里有没要到黄河服役。
    “原本是没有的,但是邻近的一个县传开了之后,这两天,官府的告示就出来了,说要黄河水灾了,要服役,忙农活的可以交钱代役,二两。”说完不免叹了口气走了。
    “鱼儿,你说为什么这里只收二两银子。”
    “这还用说,肯定是这里没有咱们县有钱啦。”
    鱼儿笑了笑其实他们两都明白,陶秀才起了个头,这里的知县可能胆小,但看见肥肉又不可能不吃。收个二两更显得他大仁大义。
    他们两就先回到老妇人家,第二天晚上叫来英子,和朵儿。
    “你们辛苦修炼了不少日子,今晚正好去放松下吧”
    “师傅,我们打听好了有什么奖励吗?”英子嘟着小嘴说,朵儿也在附和。
    “你这个鬼头,师傅教你们修炼不就是奖励吗,要不要奖励打屁股啊。”章章假装嗔怒的样子,英子跑开了。
    “真小气。”便和朵儿飞去了县衙。
    “师爷啊,多亏你想了这个好办法,今天又收了五千,估计过两天也就够数了,到时候请你到春风楼去,好好犒劳你。”县令亲自为师爷倒了杯茶,递给他。
    “小的为大人办事,哪敢居功,应该的,应该的。”师爷连忙接过茶来。
    “不知道我岳父大人那里……”
    “师爷好生休息,以后还有很多事要仰仗你那。”知县把他送出了门。英子和朵儿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朵儿正想飞回去,英子拉下它。
    “急什么,咱们难得出来,时辰还早呢。”朵儿也觉得有道理,他们就一路跟着蔡师爷。
    蔡师爷想走回自己的卧房,可半途又改道儿了,在旁边折了几条木枝(古人没有纸檫屁股,一般用细棍子)往茅房里去了。
    英子灵机一动,有了,叫朵儿去拿一瓶辣椒水,或者辣椒粉来,自己在这儿盯着蔡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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