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游击亲自带队来的广利县,王子和见到他的时候,险些有些没认出来。
    被贵州都司招安平贼的,并不是只有清风营一家,都司张开那是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但凡有点势力的山贼流寇,他都派人前去招安了的,方法无非是软硬兼施,总算招揽到了这一批为贵州都司撑门面的军队,清风营只有千来号人,在这些被招安的对象中,也就算个小弟弟,所以曹芸娘才混了个千总,像张游击这种原来就有着三四千人马的,混的比清风营好,那是一定的了。
    张游击大名叫张如龙,四十来岁,很粗豪的样子,王子和以前就见过他,张如龙在山贼的圈子中,也算是大有名气,说道这位张寨主,如今的张游击,知情的人都会会心一笑,原因很简单,这位赳赳大丈夫一样的张游击,他名头广为人知的原因实在是难以启齿——这货惧内。
    当山贼当到这份儿上,还真是罕见的很,若是他那位压寨夫人也是女子豪杰,不让须眉的那种奇女子,也就罢了,大家或许还能理解,但是他那娇滴滴的夫人,不过是他下山抢回来的一个官家小姐,这就令人实在是无语了。不过,有一弊就有一利益,他惧内是不假,这次招安,他这位压寨夫人似乎还是出了不少力的,能够混到个游击将军,显然他那个便宜老丈人帮忙不少,清风营里有人偶尔谈起这事情来,竟然慢慢的也是鄙夷的少,羡慕得多了。
    以前王子和见到张如龙的时候,张如龙一脸的胡子,袒露着胸脯,满脸杀气,那一面之缘后,一说起这张游击,王子和脑子里就浮现出来的这个形象,但是,这个脸上光滑得好像熟鸡蛋,穿着跟新郎官一样的张如龙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真没认出来。
    “王先生风采依旧!”
    张如龙倒是没摆上官架子,笑嘻嘻的走到王子和面前,打着招呼,清风营的路数,大家都知道,为什么是王子和出来迎接,而不是曹芸娘出来迎接,那就不必解释了。
    “张兄倒是一脸的春风得意啊!”王子和笑了,既然大家不来官场上这一套,那就称兄道弟呗,谁怵谁啊!
    将人迎接了进来,也没有多少虚头,随便寒暄了几句,这张如龙直接就进入了正题:“听小的们说,清风寨最近发现了几个大粮窖,真是可喜可贺啊,这都有粮食赈济难民了,我这是来求援来了,半月的军粮,我那般不懂事的,足足捱了一个月啊,若不是我家娘子精打细算过日子过惯了,只怕眼下就断粮了!”
    “哦!”王子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却是没有表态。
    “大家同出一脉,也不是外人,贵州那边的粮草,只怕还要些日子,就算有,也得先把四川那帮家伙送走了才轮得到咱们,都司大人都派人过来说了,要咱们再坚持个半月一月的,可我看这光景,只怕连十天兄弟我都撑不下去了啊!”
    张如龙嘿嘿一笑:“我娘子也托人问过了,最多半月,或许还不要半月,两广那边的粮食就运过来了,咱们也就不用担心了,但是,眼下王先生你可得搭把手,总不成让那帮客军看咱们贵州人的笑话去!”
    “粮窖的事情,王兄是怎么得知的!”王子和缓缓的点了点头,不接他的话茬,却是问了这个问题。
    “那天你们运粮回来,可没怎么避人耳目,接着就在城外放粮招人,这种事情,清风营想瞒也瞒不住吧!!”王如龙嘿嘿一笑:“好家伙,几百人运了两天,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
    “那是咱们大当家的福缘好!”王子和微微有些放心,不是自己的人泄露出去的消息就好,他还真担心这些天招的这些人手,没有老兄弟可靠,扒拉扒拉乱说才引得张如龙过来,眼下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我娘子算了算,这些粮食,少说有四五百石吧,你们清风营人少,也要不了那么多,要不你给你们大当家的说一说,我就只要三百石,一石都不多要,今后大家互相帮衬的日子还多着呢,王先生你说是不是啊,谈银子,未免俗气了,就算张某欠清风营一个人情好了!”
    “不好!”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却是曹芸娘刚刚从外面进来,忍不住插话了:“这话不知道是张将军的意思,还是张夫人的意思啊?”
    “之前我清风营也找张将军求过援吧,好像张夫人说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不知道张夫人还记不记得!”曹芸娘俏脸有些发黑,清风营缺粮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自己唯一能找的外援,不过,对方的答复有些侮辱人,此刻张如龙这巴巴的送脸上门,她还有什么客气的。
    她既然接口了,王子和自然不再说话,将主位让给了她,反正这事情,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小芸娘你什么意思?”张如龙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他惧内是不错,但是却是非常忌讳别人提这事,曹芸娘这算是一点面子都没给。
    “那日不是我不在营中吗,我娘子有什么话过火了,以张叔叔和你爹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会找张叔叔我说么,总不成看着你们饿死,我在一边大鱼大肉吧!我娘子有事有点犯浑,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了!”
    “张将军!”曹芸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话,张将军敢在张夫人面前说么?”
    “够了!”张如龙就算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倚老卖老不管用,反被这小丫头嘲讽了几句,他也忍不住了。
    “以前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不过,我今天来,就没打算空手转手,粮食我是要了,你开出价码来就是!”
    “当初张夫人许我一日之粮,我曹芸娘不能一点情分都不念,张将军亲自来了一趟,肯定不会让张将军空手而回的,我记得张将军麾下,是三个千户吧,那么,同样的,我送张将军一日之粮——三千斤!”
    曹芸娘看来对方,感觉有些扬眉吐气:“至于价码,以张叔叔和我爹这么多年的交情,侄女肯定是不敢开的,张叔叔尽管拿走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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