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里外的顺庆府,如今是明教军队大本营,从贵州一路流窜过来的明教军队,在纠集了差不多五万人,试图夺取重庆府失败后,就退守到了这里休整兵势,但是,很显然,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官兵们,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四川,贵州,甚至陕西的兵马,都朝着这小小的顺庆府里聚集而来,整个顺庆府方圆百里,都几乎成了战场,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战事在发生着。
    明教军队在官兵的步步紧逼这下,每日的控制范围都在减少,这么多年来经营的力量,以远远超过当初聚集他们的速度在消失着,照着这样的趋势下去,即使官兵们不重兵合围顺庆府,就这每日的零敲碎打,今日一个村子,明日一个镇子的,顶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顺庆府就会被围的水泄不通。
    而有过播州之战的经历的明教首领们,很清楚被官兵合围之后的结果,在屡次反攻不成之后,他们开始很慎重的考虑突围的可能了。
    外面那些地盘的丢失,对他们来说,不算伤筋动骨,因为战事的失利,明教教徒从明面转入地下的大有人在,而这些人原本就是当地人,这些外来的官兵,就算是想甄别出来都是很难。
    但是,若是此刻顺庆府里的精锐被官兵包了饺子的话,这明教至少就都二十年喘不过气来,这么多年的重点培养的人才,此刻都在顺庆府里,这些人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对他们来说,这一步走出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的。
    可以这么说,如果明教是一棵大树,那些在外面隐姓埋名的弟子,就是大树的那无所不在的根系,而顺庆府里的明教众人,就是大树的枝干,大树只要根系还在,就不会死,哪怕是枝干被砍掉,但是哪怕是不会死,这棵数,也必定是元气大伤。
    如今顺庆府里的明教众人,大致可以分为三大派,一派是以方离和方渐方家兄弟为首的新锐,一派是教中老人的后代,这些人虽然不如方家兄弟那么激进,但是底蕴是有的,为首的叫刘群,据说是当年小明王的嫡系后代,当然,这个就没法考证了,反正他这么说,有人还就信这些。
    第三派有些奇怪,这些第三股势力,虽然也是披着明教教徒的外衣,但是对明教有多少归属感却是未必,他们都是明教起事后,从大明各地来投奔的“义军”,人数不少,战力也不算弱,但是,却是最不安定的因素!
    这一股隐患,在顺庆府里的这些头头脑脑商议突围的过程中,终于变成了祸患。
    商议的结果,是让这些“义军”向南做出佯攻收服地盘的架势,而其他真正的明教核心子弟,率领剩余的人,朝着北边突围,只要突出官兵的大网似的包围,进入陕西,山西,那么,明教的人马就有足够的地方可以纵横裨阖了,到时候,或聚或散,那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经过这几个月来的厮杀,这些义军基本上都聚拢在了一个叫做皮松华的人手里,而这种明教的人明显的拿他当外人的做法,显然皮松华是不会买账的。这个指望在乱世当中飞黄腾达成就自己一番霸业的家伙,在发现自己的野心不仅仅很难视线,而且还被自己的队友很可能坑了一把的时候,他果然的做出了一个比对方更坑的决定。
    坑队友不如卖队友,你敢坑我,我就敢卖你们!——他果断的反水了。
    在城里的明教人马还在准备突围的事宜的时候,这位被称为“皮帅”的家伙,不声不响的将自己控制的城门给打开,将官兵们放了进来,与此同时,他手下的这批义军,也举起了身上的武器,朝着日夜相处的明教战友们挥舞了过去!
    厮杀几乎持续了一天一夜,对于这些明教的兵马,官兵们的态度,那是很简单的,有杀错没放过,而且,因为官兵的举动,某些心智不坚定的家伙,也只能咬着牙关死死的撑下去,所以,战事非常的惨烈。
    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明教的人覆灭,那是意料中的事情,无非是就官兵付出的代价多少而已!
    所以,当林无双问赵小五,自己受了怠慢不能离去,到底是他们方帅的意思,还是赵小五的意思的时候,他是不知道,此刻他嘴里的方帅,也就是方家兄弟二人,正带着身边最后的一批死士,仓皇的在官兵的追击下逃遁。
    ……
    马匹是不能用了,一夜的急奔,临时冲出来的马匹不是身上带伤就是精疲力尽,天亮之前,最后的一匹都倒毙在了路上。
    方离果断的放弃了所有的马匹,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道理,遁入了山林,山林中或许会遇到小股官兵,但是绝对不会有大股的官兵,以眼下他们这些人,或许还能周全的从林子里走出来。
    “老二!”被一个粗状的汉子背着的方渐,适应背着自己的这汉子停下来,他的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我怕是不成了,歇会儿,我说几句话,你就带着兄弟们走吧!”他对着方离说道,语声断断续续。
    “说什么昏话!”方离瞪了他一眼:“我说你不会死,你就不会死,打起精神来,莫叫人笑话,你还有好多大事情要做,怎么会在不声不响的死在这里!”
    “咳咳咳!”方渐咳嗽了几声,摇摇头苦笑道:“别安慰我,我也懂得医术,箭支穿过心肺,若不是你寻来的这伤药神效,只怕我早就已经断气了,不过,这也拖不了多长时间!你听我说,这次咱们事败,并不是咱们兄弟不拼命,除了气运这个东西,其实,很多事情,咱们都做错了……”
    “这话等你好了再说!”方离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你既然知道这药的神效,就知道我以前给你说的使者的事情,并没有夸大其词,合该咱们兄弟命不该绝,他就在顺庆不远的地方,记得咱们在宝山那边的落脚点么,小五现在就在那里,只要咱们尽快赶到那里,你这点伤势,根本不算什么!”
    方渐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远去,而一向精明的兄弟,居然不管不顾这些,甚至都不愿意听自己说最后几句话,这是应该说他固执呢,还是应该劝自己也相信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使者,能够从阎王爷手里,将自己的性命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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