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凑近的滚热身体,热浪翻涌,口中喷出的气息不断打在伏寿脸上,伏寿绝望闭眼,可是久久没感受到预料的事情发生。
    微微睁眼,只看见刘璋也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还不下去。”伏寿鼓起勇气碎了一声。
    刘璋回过神来,一下子弹了起来,离开了伏寿身体。
    “皇后恕罪。”刘璋一边行礼一边揉着额头,脑袋还是隐隐作疼,可是在看清自己把谁压在下面时,刘璋已经清醒大半。
    伏寿坐起身来,本来以为刘璋会跪下磕头认错,那样自己假装训斥一番,也就算了,可是面前的人草草说了四个字,竟然只顾着自己揉额头,仿佛要努力想起刚才压着自己的情景一般。
    伏寿在心里咒骂了刘璋几句,只好自顾自对刘璋道:“算了,先生说皇叔神经受损,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并不是有心的,本宫不会计较……恩,你也不许说出去。”
    “恩,好,不会的。”刘璋一边揉额头一边道,站在地上不舒服,竟然坐上床来。
    伏寿受惊的兔子般站起,心里有些生气,冒犯皇后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就算只是欺负一个普通女孩,欺负了人,总该有点歉意吧,却只顾着自己,好像还是自己求着他不说出去的一样。
    “要是传出去,我伏寿名声没了,你刘璋和川军更倒霉。”
    伏寿心中幽怨,可是看到刘璋一直揉着额头,不禁蹙眉:“头很难受吗?”
    刘璋默默点头。
    伏寿一下拿起掉落床上的面巾,可是拿起来才觉得不符合自己身份,但是现在放下更加尴尬,在水中浸了,去给刘璋擦拭。
    刘璋见伏寿要为自己擦额头,清醒的自己可不愿背这种名声,一把抓过来,动作太大,抓到了伏寿白葱般玉指,伏寿一下缩回来,想到刚才被面前的男人压在身下,脸上一阵徘红。
    刘璋擦完额头将面巾随手扔进盆里,将枕头垫高,半躺在床上,伏寿已经忘了刘璋的无礼,轻声道:“好些了吗?”
    刘璋摇摇头:“要是擦一下就好了,那就真好了,我知道自己的病,痛起来就会钻心,仿如脑袋要从中间裂开一般,不到那一阵过去,是不会好的,不过……”
    刘璋停顿了一下,望着帐篷的白顶,悠悠道:“以前有个女孩,每当我发病,就会为我弹琴,她的琴音真的很美,像带着温度的泉水一样,当我听到她的琴音,就会很宁静……”
    刘璋想起白衣胜雪的曲凌尘,当她在青山绿水之间,专注地轻轻拨动琴弦,是那样美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知不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刘璋神色黯然,当人走到一生的最后,才会发现有多少牵挂,才会觉得生活多么美好。
    “你到底有多少喜欢的女孩?”
    伏寿突然问出一句话,把刘璋从思绪中拉回来,怔怔地看着伏寿,伏寿脸一下红了。
    “一个,两个,三个……六个。”刘璋口中数着,心里的影像一个个浮过脑海,黄月英,萧芙蓉,黄玥,曲凌尘,蔡洺,樊梨香……
    伏寿偏过头去,明明知道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刘璋这种权势人物,六个已经很丢人了,可是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
    “我不会弹琴,但是我会画画,你不要动,我给你画一幅画,转移注意力,或许头痛会缓解一点。”伏寿说道。
    “这到底是你画画的转移注意力,还是我被画的转移注意力?”刘璋撇撇嘴,不过现在不用管军务,左右没有事做,让她画画也还好。
    画画,还挺新鲜的。
    伏寿取来画笔,架起画架,照着刘璋仰躺的状态临摹起来。
    “开心一点嘛。”画画是伏寿的兴趣,也是宫廷寂寞生活的唯一寄托,一旦拿起画笔,很快就会投入进去,忘记自己的身份,也忘记对方的身份。
    几年前的刘协,对自己为他画像,很认真的对待,可能后来因为曹操的压力,深宫暗无天日的烦躁,再也无法静心让伏寿画像。
    伏寿好久没画过了,被曹操的人看着,连风景都很少看,许昌宫中那些庭院花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实在提不起兴趣。
    这时对着刘璋,这个与帝王形象如此吻合的人,伏寿突然很想将刘璋最后的样子画下来,如果汉室能够中兴,在伏寿心里,刘璋将是四百年大汉最大中兴之臣,地位远远高过霍光等人。
    “你觉得我能开心的起来吗?”刘璋撇撇嘴。
    “看起来你不是一个随便招女子填房的人,你和那六个女孩怎么认识的啊。”伏寿一边画一边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
    “转移你注意力啊。”
    刘璋突然感觉头还真的不那么疼了,也不知是痛过了,还是伏寿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真有效。
    “蓉儿是在对五溪蛮作战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她父亲被叛党害了……”
    刘璋讲着,一直讲到曲凌尘,想起桂阳那一晚,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伏寿显然没有注意,停下画笔,抬起头道:“你先讲黄军师吧。”
    其实伏寿心里想听的就是刘璋和黄月英的事,虽然伏寿也觉得以貌取人很肤浅,可是她实在好奇,刘璋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孩。
    “月英……”刘璋忽然沉默了,和黄月英的一切似乎都很平淡,从第一次在黄月英婚礼上遇见她,到她投效川军,一路走过来,不知不觉,刘璋发现曾经那个见到黄月英就打寒颤的自己不见了。
    刘璋一直没说话,伏寿拿起的画刷停了下来,看向刘璋:“你怎么了?”
    “皇后,你和陛下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如果,我是说如果,绝没有冒犯陛下的意思,陛下离你而去,你会难过吗?你想好以后的路怎么走吗?会不会怨恨他没有陪你过完一生,留下你一个人?”
    “陛下……”伏寿念了一句,如果刘协离开自己,自己会难过?会恐惧吗?
    伏寿还没开始细想,刘璋已自顾自说道:“一个女人跟了一个男人,就是一辈子,男人提前离开是一种很不负责的行为,我知道我对不起蓉儿,对不起玥儿。
    可是这也没什么后悔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结果,以后会怎么样,不是我能考虑的,可是你知道吗?”
    刘璋看向伏寿,脸上的失落神情让伏寿不由一怔,竟然忘了让他不要动。
    “明明我早就已经为这一天做好准备,在大业和私情之间选择,毅然选择了前者,以为自己可以坦坦荡荡地走,可是到现在,我真的觉得好难过,特别是看到月英的时候,好难过。”
    帐外,黄月英一个人朝着帐门走来,布置完军务,派出兵马袭击长安城外南北大营,听关银屏说刘璋昏迷的时候叫了自己名字,叫自己去一趟。
    当时黄月英不以为意的对关银屏笑笑,仔细交代了事情才走出来,可是一踏出帐门,黄月英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听到刘璋正和伏寿在里面说话,黄月英让门口两名士兵不要声张,静静站在帐门后。
    “每次看到月英,都要刻意回避一些话题,与她谈论军事政务,与曹军两军对垒,我们都胜券在握的哈哈大笑。
    可是她不知道,每次我在笑的时候,心里都无比难过,陪她笑过最后一段,还能笑多久。”
    刘璋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并辔走马看江山,离别红颜生死间,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也有放不下的情感,也有不能抛却的遗憾,到死都不能和喜欢的女子在一起。
    曾经她说过三次要嫁给我,那时她知道我不会答应,所以开玩笑的话说得理所当然。
    曾经知道她不会接受,对她说过三次喜欢,可是当意识到她可能答应,就再也不敢说,不怕她再拒绝,只是怕她牵挂,不能好好走今后的路……”
    刘璋突然沉默,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的泪水不落下,过了许久道:“可是,我不想死,我怕死。”
    声音悲凉。
    看到刘璋仰起的脸,伏寿再也无法下笔,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心里到底为大业压下了多少东西?
    这么多的情感,为了大业生生压在心底,难怪他的病情会越来越重。
    帐外的黄月英身体无力地滑下,泪水不由自主的唰唰滑落,“你只知道不让我牵挂,你以为我那么蠢吗?真正蠢的是你,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安心的走,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牵挂你。”
    远处过来一群人,黄月英迅速站起,擦干泪水,没有进帐,面容平静地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看到貂蝉带着大夫进来,伏寿赶忙捡起画笔,继续为刘璋画像。
    大夫号脉,和伏寿说的一样,头痛发作无法避免,属于“正常”现象,无法医治。
    整幅画像画完,伏寿在刘璋眼睛的地方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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