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道:“对,我一定信任你!”端起桌上茶杯,笑嘻嘻的道:“那今日小弟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预祝咱们合作成功。”上官耀华道:“好,干了。”两人一起举杯喝尽。
    玄霜叮嘱道:“每对福亲王有任何行动,咱们都要先计划个大概。你精于口才,在他面前要说什么,不用我逐句教你。但还要记得,千万谨慎。”正预备商谈详情,不料忽听得门外传来嘈杂声响作一片,听来似乎有为数不少的人闯进了王府,不知言行何如,其间紧接着又夹杂起福亲王的愤怒喝骂,将气氛激得更是一片混乱。
    玄霜和上官耀华迅速对视一眼,脸色都是一变,不约而同的生起个念头:福亲王已然洞悉他俩的阴谋,刚叫来一群帮手,打算将两人一网打尽。而他们一来武功低微,二来双拳难敌四手,怎敌得过一群摩拳擦掌,声音听来正是义愤填膺的大汉?
    相比之下,上官耀华虽属见多识广,但应变时除了及时卖好投降,别无所长。然而此时这一招却不管用,他刚刚才背叛了福亲王,再怎样求软告饶,都难教他信服。以前好将陆黔戏弄在股掌之间,不过是因为他从没真正计较过自己。
    还是玄霜先冷静下来,道:“咱们出去看看。”上官耀华只当他比自己还胆小,竟吓得糊涂起来,要做出自投罗网的傻事。心里暗嘲,仍要好心提醒道:“不行,不如在房里躲起来,待会即使他破门而入,咱们也可先作准备,有了几分御敌主权。”
    玄霜道:“你仔细想啊,好端端地突然听到古怪声响,作为一个正常人,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好奇去瞧瞧热闹。你要是躲起来,待会儿福亲王进来反将一军,你要作何解释?咱们心里不虚,就该自行出去长长见识,再装作无知的发问几句,化被动为主动。我不信福亲王真敢拉下了脸,在他的王府上,对我这个阿哥做什么蠢事。他兵力尚未完备,还不足以顷刻造反,所以,他不敢。”
    上官耀华仍在迟疑,道:“假如他就是有意引咱们上钩,那怎么办?”
    玄霜道:“要真如此,横竖都是一样。但你待在房里,给人家捉了瓮中鳖,面上岂不更加难看?听我的,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你知道我口才很好,就算说得偏到了天边去,我也有办法再圆回来。走吧。”说着不再给他机会犹豫,拉了他推门而出,面上做出副既惊奇,又惶恐的神情,叫道:“王爷,外头出什么事了?乱哄哄的?”
    福亲王皱着眉头,回视一眼,道:“你们两个怎么出来了?贝勒爷,你的功课研究好了?”他虽已极力心平气和,但黑沉沉的脸色仍不难看出,先前大发雷霆之所遗。
    玄霜应道:“唔,也差不多了吧。可听着吵吵嚷嚷的,心里发慌,所以出来看看。”一边眼珠子滴溜溜的四处乱转,就见福亲王身侧站着一群破衣烂衫之人,抬着几具担架,而王府的家丁也都在此聚齐。这些人一向是在府中四散守卫,如无特殊要事,绝不会在同一处聚在一道。
    而担架上颇为拥挤,躺了一摊摊黑乎乎的身影,外观看来,隐约是个人形。几个一起,稀稀落落的挤在一张担架上,就像随时要滚了下来。而这些“人形”都十分僵硬,随着担架颠簸,来回晃动,像是没了骨头似的。
    玄霜奇道:“咦?那是什么?”福亲王喝道:“不要看……”却仍是阻止不及,玄霜动作极快,还不等他话音落地,便已连续几个箭步,蹿到了担架前。
    这一看立时后悔,原来那些“人形”竟是一具具尸体,全身染满鲜血,红色深化为黑色。不知死前曾受过多大折磨,无意间压到一截小臂,软仆仆的全不着力。料想全身骨头皆被震碎。他自己有过脚腕骨裂的经历,现在想来还记得那种钻心的疼痛,真难想象假如周身尽碎,又该是何等惨酷。
    这些人都是双目圆睁,嘴巴里咬着一团东西,血肉模糊,看不清是何物。忍着心悸,轻轻用指尖碰了一下,感到触手柔软,而随着这一下触及,那东西也像是轻轻颤动了一瞬,同时指尖沾上点有些粘稠的汁液。血腥气中又有另一种古怪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再看到那人胸膛上破开个大洞,一片鲜血淋漓,几乎看不真切,但勉强也能分辨出胸腔内空无一物。片刻疑虑后,稍一抬眼,恰巧望见那团东西,脑中就闪出个念头,或许这正是那人心脏。
    想到自己刚才曾盯过许久,又伸手触碰,还感到了它一次鲜活未尽的跳动,手上那一股味道猛地灌入鼻中。顿时胃里一阵翻腾,从没感到如此恶心,竟至当众失控,俯下身“哇”一声呕吐起来。
    这一回吐得极久,连苦胆水都快吐尽了,还在不断干呕。他本以为在吟雪宫时,曾见过被折磨奄奄一息的梁越,已够吓人,这一回却觉比起这几具尸体来,那还只是一碟开胃小菜。
    上官耀华距离较远,倒不如玄霜失态之甚,但心口也揪得厉害,仿佛自己的心脏同样给人挖去了。低声问道:“义父……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来对福亲王怕得要命,此时却紧紧贴着他身边,只觉这人再可怕,也及不上那些尸体的一半。
    玄霜终于吐得舒服了,站起身道:“想想也知道,除了七煞魔头,还有谁能这么残忍?这一定是他干的?”
    福亲王沉声道:“不错。七煞魔头自从上次闯宫行凶,其后更是变本加厉,连月以来,在各地犯下多起重大命案。有些小城,一夕间就给他屠戮殆尽,当真是鸡犬不留。听说那种人间地狱的景象,远比战乱之中,被敌军攻破的城池还惨。为了追捕他,所派出的都是精兵强将,可最近……尸身却总是给糟蹋成了这样,再被抬到皇宫门前。这一回,已数不清是多少批了。”
    玄霜怒道:“这混蛋是疯了!他到底想干什么?”福亲王道:“岂止是疯了,用心端的险恶。你看看这些人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玄霜仔细看看,衣衫已尽被血迹浸透,看不出有何异常,道:“不就是寻常的衣服?总不成七煞魔头大发善心,杀人前还特意买些上好衣料,来给他们换上?”
    福亲王摇了摇头,道:“你再仔细看,不要仅着眼于整体。”玄霜实不愿再凑近那些尸体面前,远远的看了几眼,道:“衣服上好像有什么图案?我看不清,也不能肯定的。”
    福亲王道:“说得是。这些花纹,绣的是龙形图样。”上官耀华也吃了一惊,道:“自古只有真龙天子,才够格穿龙袍。这……此中隐喻,实在……实在是大逆不道。”
    福亲王冷笑道:“你去跟七煞魔头论大逆不道么?他的意思是说,这不过是一个教训,将来,要叫皇上,也……也变成这副样子。”说着双目紧闭,面露极为痛苦之色。
    玄霜怒道:“该死的魔头,昔日放他一马,还不知收敛?竟敢屡次三番,惹到皇族头上来,欺人太甚!”
    福亲王道:“何尝不是?此人丧心病狂,一心只想成魔,颠覆整个天下。据说他曾扬言,以他之功力,即使毁灭整个人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假如自愿归降,奉他为王,等众人末日之期,还能保条性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这是他的原话了。即使对降将,亦是侮辱及此。”张开眼叹了口气,道:“只恨我大清,竟无一个可与其抗衡之人!”
    玄霜心头热血上涌,道:“谁说没有?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否则……否则誓不为人!”说着转过头,一溜烟的跑了。上官耀华叫道:“凌……凌贝勒!”脑中想到了他所说那个“迫不得已的办法”,一阵胆寒,只想立刻冲上前拦住他,绝不可做那种自掘坟墓之事。
    福亲王抬手一拦,道:“随他去,耀华,你不要追。”上官耀华急道:“可……可是义父……”还在犹豫着是否该向他讲明实情,福亲王已不耐道:“还‘可是’什么?小孩子不懂事,胡闹一通就过去了,难道你也跟他一样不明事理?留下来,跟我一起处理这些尸体。”语气是斩钉截铁,不容他人质疑。
    上官耀华还想讲明轻重,道:“义父,那七煞魔头是个疯子,他连小孩子也会杀……”福亲王道:“那又怎样?你看这些人……”抬手在尸体群中一指,道:“这都是朝中大将,武功个个胜你十倍,最后还不是死成这副窝囊相?假如那魔头真要动手,凭你能拦得住?不过是多赔上一条性命。”上官耀华迟疑道:“可是……我也不能不管他啊……”
    福亲王冷笑道:“怎么,凌贝勒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要去跟他同生共死?还是你也学会了江湖中人那套一钱不值的‘义气为重’?你说,假如他死了,你肯不肯给他陪葬?”上官耀华这次没多考虑,摇了摇头道:“不会。作为兄弟,我可以厚葬他,但不会陪着他送命。他死他的,我还得好好活着。”福亲王道:“这不就是了?”
    上官耀华道:“可是……义父对孩儿说过,您有意与凌贝勒合作,假如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福亲王道:“他活着的时候,我才与他合作啊!要是死了,再威胁不到我什么,那也正好。”上官耀华咬了咬牙,道:“义父,孩儿斗胆,这些尸体没什么可处理,就地掩埋了便是。这些粗活,自然轮不到义父亲自动手,找几个下人去办,也就是了。”
    福亲王道:“你这小子懂什么?以往的尸体,都是送到皇宫去的,这次却故意抬到咱们王府……你想一想看,是何用意?”上官耀华道:“孩儿以为,这摆明了便是栽赃陷害。而且实是再明显不过,皇上明察秋毫,绝不会看不穿这一点小计。何况之前既有先例送往皇宫,从手法看来,必是出于同一人所为,宫里人也疑心不到咱们王府头上。”
    福亲王压低声音,道:“你有所不知。前几次送到宫里的尸体,身上并未穿着龙袍。”上官耀华怔了怔,也意识到些许,试探着道:“义父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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