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觉得自己在北方就是一个真正的帝王。
    在那里,无数将士在欢呼万岁,在效忠于他。
    那等气氛让他很是迷恋。
    就这样一直下去吧?
    他觉得不错。
    想来秦皇汉武也是这样过日子的吧。
    于是他在回程就多了些别的心思,那些帝王的手段渐渐就浮了出来,若是顺着发展下去,一个霸道的帝王将会逐渐诞生。
    可此刻他的所有心思都消散了,只剩下一个想法。
    孙儿!
    他前三十年的生涯堪称是坎坷,受尽了压力和白眼。
    这导致他的心理出了些问题,也让他格外的珍惜亲情。
    沈安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说赵顼腹黑的把自家老爹都算计了进去。
    “官家!”
    赵曙在前面小跑,高滔滔在后面追,“还没生呢!”
    是啊!
    才将诊断有身孕,此刻还早呢!
    赵曙干咳一声,板着脸道:“这一路骑马脚酸,要跑一跑。”
    高滔滔看着他,噗嗤一声就笑了,然后上前拉着他的衣袖,仰头道:“好,那臣妾陪您跑一跑。”
    赵曙不满的道:“女人跑着不好看。”
    高滔滔再拉扯了一下,“试试呀!”
    好吧,于是帝后二人就在宫中来了个小跑。
    若是以前,这等小跑会让帝后喘不过气来,可在经过果果大人的一番调教之后,帝后的身体已经今非昔比了。
    一路到了庆宁宫,赵曙自然不好去见儿媳妇,高滔滔就代表他去慰问了一番向氏。
    “何时发现的?”
    “就上前天。”
    “这段时日要谨慎,让向氏莫要妄动劳累,更不得生气。”
    赵曙皱眉看着儿子,“要做爹爹的人了,做事稳重些,这阵子别气她,免得生个孩子是个爱哭的……”
    赵顼频频点头。
    “还有……”赵曙捂额想了想,“你整日无所事事,就念念诗词,要辞藻华丽的,或是雅致的,声音……注意念的时候声音要平和,不急不躁……”
    赵顼赶紧答应了,但他不准备这么做。
    赵顼觉得心满意足了,起身道:“记住了,每日半个时辰,声音要平和,回头我去挑选些诗词,你每日记得诵读……”
    他回身指着乔二,“你来督查,若是皇子没做好,你只管来报。”
    乔二堆笑道:“是。”
    他觉得这是官家看重自己的表现。
    等赵曙前脚一走,赵顼差点就崩溃了。
    一天半个时辰不打紧,可还得要语气平和……
    这会逼疯人啊!
    至于乔二……
    乔二回身就换了个表情,谄媚的道:“大王放心,臣定然守口如瓶。”
    “此事我自然会照做。”
    赵顼没搭理他。
    他就说自己借用官家抽了那些臣子一巴掌,怎么没惩罚,这就是了。
    每天半个时辰,御医说这孩子大概会在明年一月生产。
    从现在开始,难道某就要陷入到没完没了的诵读中吗?
    稍后陈忠珩亲自送来了几本诗集,一脸同情的道:“大王,从诗经到唐诗,还有本朝的诗词,大约上千首……您……”
    您保重!
    赵顼拿着厚厚的诗集去寻了向氏。
    怀孕对于女人而言是一件忐忑而美好的事儿,但对于皇子的女人来说,这事儿还夹杂着些利益纠葛。
    生个儿子,只要不是蠢货,多半会继承大统。
    未来的大宋官家啊!
    向氏难免就有些患得患失,见到赵顼来了,不禁有些意外之喜。
    赵顼不止一个女人,向氏怀孕后,他隔三差五来陪陪就是了,其它时间自然有别的女人侍寝。
    昨日他才陪过了向氏,今日本不该来的。
    “大王这是……”
    向氏看着几本厚重的诗集,有些好奇。
    “孩子在你的腹中,但此刻应当能听到些动静,我以后每日念诵诗词给他听,如此等他出生后,读书自然通畅。”
    向氏感动了。
    见她低声饮泣,赵顼突然发现自己疏忽了些什么。
    这是我的妻子啊!
    他觉得有些内疚,又有些窃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赵顼又放低了些声音,“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向氏抬头,含泪看着他,觉得自己终究没嫁错人。
    赵顼看了一眼她的小腹,继续念诵道:“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庆宁宫中多了一分温馨,而沈家却多了些鸡飞狗跳。
    “郎君,庄老实他又去了青楼。”
    庄老实的老妻杨氏在哭诉,“他昨日才去了。”
    沈安看了庄老实一眼,觉得家里的管家不能这样。
    换一个?
    他看了看陈洛等人。
    这是个机会啊!
    陈洛昂首,姚链在装老实……连石板都吸吸鼻子,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能一窥沈家管家的宝座。
    沈家的管家,怎么说呢!宰辅经常来沈家,那些豪商也是如此,这样的管家有排面不?
    岂止是排面?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在沈家做管家,那排面真的有七品官那么大,谁不心动?
    一群乱臣贼子啊!
    庄老实发现了这伙人的不怀好意,马上就喊道:“郎君,小人冤枉啊!”
    杨氏咬牙切齿的道:“还说冤枉,我说你怎地舍得那个贱人,原来你们一直在暗中相会。”
    “娘子,有事回家说,别耽误了郎君歇息。”
    庄老实想一把掐死媳妇,但却不敢,不,是怕掐不死被反杀。
    这个老货!
    杨卓雪有些不满。
    果果站在后面,嘀咕道:“庄老实不老实,就是装的。”
    杨氏怒道:“你看看自己的脖颈,噫……那上面还有女人的印记在!”
    庄老实拉开脖颈,沈安看到了一个唇印,不,是牙印!
    尼玛!
    玩的够可以的啊!
    沈安刚想说话,庄老实就喊道:“这不是人!”
    呃!
    这老货难道还玩新奇的?
    沈安嫌弃的皱眉。
    “哥哥,什么不是人?”果果不懂就问。
    “就是……”沈安想杀人了。
    庄老实见他目光不善,赶紧就坦白了,“小人是被羊咬的。”
    “羊?”
    “是,小人前几日见街上有人斗羊,就凑过去看了几眼,结果那羊竟然就冲了过来。”庄老实蹲下,“小人正好蹲着,那羊径直就咬了小人的脖颈一口,差点咬出了血。”
    “羊会咬人?你这个骗子!”
    杨氏有些泼辣,沈安见了却没管,只是想着此事。
    稍后杨卓雪微微皱眉,一直在偷瞥这边的庄老实怒了,“再动手就休了你!”
    杨氏想骂,庄老实给她使个眼色。
    杨卓雪说道:“此事看看真假。”
    若是假的,杨卓雪觉得庄老实就该换位子了。
    沈家的事情太多,管家若是不靠谱,事情会很麻烦。
    庄老实跪下道:“小人发誓句句是实,那日就在宝相寺的外面,许多人都看到了,那人还过来给小人赔礼,身上的羊膻味很重。”
    沈安心中一动,问道:“他说了什么?”
    庄老实回忆了一下,“他说……是来贸易的,只是辽人霸道,得交许多钱财,否则就能赔小人一贯钱。”
    “对了!”庄老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人还给了小人一枚狼牙,说是家里有孩子的挂在脖颈上,最是辟邪。”
    他说着就摸出了一枚很大的狼牙来,“小人当时还说记得给二郎君,只是后来就忘记了。”
    沈安点头,“拿来。”
    庄老实把狼牙递过来,沈安看了一眼,说道:“那人住在何处?”
    “他们后来收了羊,就往城外去了。”
    城外有客舍,但比较粗陋,价钱低。
    沈安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不干庄老实的事。”
    “郎君……”
    庄老实不禁眼含热泪,感动的不行。
    连杨卓雪和果果都觉得他不老实,沈安却认定他是无辜的。
    沈安去了书房,杨卓雪吩咐道:“官人立功归来,这是大喜事,不过宴请街坊就不必了,树大招风,免得有人弹劾。若是有人送礼,记得回赠多一些。”
    稍后果然有人来送礼,庄老实带着人收礼,然后回礼。
    来人出了榆林巷,打开回礼一看,“啧啧!这果然是沈家,回礼都那么讲究。”
    沈家的回礼是一套文房四宝,很是精致,另外还有一套书,价值不菲。
    而沈安在书房里一直没出来。
    果果陪同嫂子忙碌了许久,晚些就去了书房。
    “哥哥你在看什么?”
    沈安正拿着那枚狼牙琢磨,闻言说道:“看看这些人的把戏。”
    果果皱眉:“什么把戏?”
    沈安拿起桌子上的放大镜,凑过去一看。
    就在狼牙上,有一行细小的肉眼看不清的小字。
    ——阻卜人拜见大宋皇帝。
    有趣!
    沈安放下望远镜,说道:“你看看。”
    他有不少秘密会瞒人,但大多不会瞒果果。
    果果看了一眼,瘪嘴道:“阻卜人……哥哥,是哪里?”
    “就在辽人的上京道。”
    “他们来干什么?”果果把玩着那枚狼牙,漫不经心的问道。
    沈安微笑道:“估摸着是想来做买卖吧,只是这装神弄鬼的……想借此寻我说话?还顺带考验一番某的眼力,真是有趣啊!”
    果果把狼牙放在桌子上,说道:“哥哥,先前我和嫂子去了外面接你,你没看到,好些小娘子都在冲着你笑呢!”
    “那是傻女子。”
    “才不是,我听到她们嘀咕,说是嫁给你就好了。”
    “嫂子好气哦!我知道她想骂那些人不要脸,只是忍住了,哥哥,你不会说嫂子是河东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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