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教头和猴子都十分好奇,想欧金华这样的将军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吧?究竟秦先生跟他说了什么,竟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秦百川摊开双手,笑道:“现在敌强我弱,秦某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欧大哥实在为难也没关系,北郡州牧的小舅子在我手上,回头我绑了周光耀,以同样的手段逼北郡州牧就范也未尝不可——事实上,我来安阳之前没想到会遇到欧大哥。”
    “且慢,且慢……”欧金华用力摆手,深吸口气道:“先生现在已经是戴罪之身,在吕大人、狄武陵的保护下还有可能周全,若是先生胁迫朝廷命官,这罪责可就大了,非要诛杀九族不可!”
    “事已至此,秦某还有什么办法?”秦百川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无所谓的耸肩:“我也知道谎报军情这种事为难了欧大哥……算了,这顿酒后,欧大哥便当做从来没见过秦某。”
    “先生,你莫要心急,容愚兄考虑考虑。”秦百川举起酒碗,欧金华却没有跟他碰杯,脑子里反反复复思量着秦百川的计划。秦百川跟他说的十分清楚,他跟周光耀有仇,并且坑了北郡州牧一万两银子,那北郡州牧如何能放过他?
    再者,袁修刚再次冒名顶替来到安阳礼部任职,这件事他也打算汇报给吕大人,以吕大人的脾气,如何能不追究责任?可这件事又不是十分严重,即便吕大人也只能训斥几句,罚一些俸禄,却不至于让北郡州牧倒台。可他如果不倒台,事后追究起来,秦百川岂不是要倒大霉?
    如果是换做以前,秦百川倒也不怕北郡州牧,可现在是敏感时期啊,秦百川要灭黑虎山,他又是武王的通缉犯,此时处在北郡州牧的管辖范围,州牧完全可以抓了秦百川,送给朝廷!可以这么说,秦百川能否安然无恙,不在于黑虎山,而全盘掌握在北郡州牧手里!
    当然了,也不排除北郡州牧不追究秦百川责任的可能,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更关键的是,从北郡州牧派袁修刚掌管礼部这一件事上隐约能看出他忤逆义王、投靠武王的用意,那样的话秦百川就更加危险。所以,秦百川本着宁肯错杀也不留后患的心态,决定在与黑虎山争斗的同时,狠狠地黑北郡州牧一把,就算不死也让他脱层皮!
    这只是秦百川对欧金华的说法,事实的究竟是,秦百川一旦跟黑虎山开战,必然会暴露行踪,作为武王的重犯,别说跟州牧有不痛快,就算没仇他又岂能让秦百川离开北郡?所以,秦百川真正的目的就是搅乱北郡局势,趁乱逃脱。
    不过,饶是秦百川只说出了部分计划,欧金华还是胆战心惊,他这一系列手段简直太狠了,若是不被人发现倒是还好,一旦被人发现,陷害、诛杀朝廷命官,这罪责可足够所有人死上几百回!
    欧金华有些想要不答应,置身事外,可如果自己不答应秦先生就要对周光耀下手,如果真发生了冲突,别说他跟秦先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交情,甚至秦百川既然敢坦白的告诉他所有的计划,就说明自己带来的这三十二个人人家压根没放在眼里!
    欧金华蛋碎欲裂,他并不埋怨秦百川,他和秦百川易地而处,为了生存也是不得已要做出这些举动,他只恨北郡州牧,本来他在北郡军营好好地待着,为毛非要保护周光耀?这回好,搞得骑虎难下!
    “欧大哥,你何必为难?”等了许久欧金华都没给答复,秦百川笑道:“我都说了,欧大哥就当没见过秦某,就算欧大哥事后赶去给周公子通风报信,秦某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秦先生,愚兄是傻子吗?”欧金华苦笑道:“愚兄现在要是答应了先生,或许这还是一场戏,到时候北郡州牧投鼠忌器,会放先生一马,他也因此安然无恙,可愚兄若是不答应,先生实打实的绑了周光耀,那时候恐怕便是真的对北郡州牧举起了屠刀。”
    “欧大哥果然见识过人,被你看穿了。”秦百川笑道。
    我看穿个屁啊,明明是你自己将计划都告诉我了好吧?欧金华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他现在是进不得退不得,走也走不得,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要么跟秦百川合作,要么回去等着秦百川带人杀上门。
    “秦先生,我还想问最后一句。”欧金华深吸口气:“你故意搅乱北郡的局势,可是想金蝉脱壳,离开大颂?”这货也是目光如炬,虽然秦百川隐去了最终目的,但大家都是聪明人,瞒不住。
    “是。”再撒谎反倒是不把欧金华当朋友了,秦百川索性坦然的道:“我还可以告诉欧大哥,方才说的只是秦某计划的一半,扳倒北郡州牧不是目的,秦某还打算往武王的头上扣一个天大的屎盆子。”
    “嘶嘶……”欧金华倒抽了一口凉气,我次奥,灭黑虎山、扳北郡州牧都已经够狠了,这家伙还要栽赃武王?虽有些出乎意料,但想想也合情合理,现在秦百川出于被动,如果成功给武王扣了屎盆子,势必要分散朝廷的注意力,到时候双方各说各理,反倒是成了一笔说不清的糊涂账!
    “算了算了,先生想来是把一切都算计在内,愚兄根本没得选。”欧金华闭上眼,听天由命的道:“这个忙愚兄帮了,只希望先生做事能够周全一些,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愚兄生死是小,家人安危事大。”
    “秦某感谢欧大哥仗义援手。”欧金华答应下来其实在秦百川的预料之中,不过他也觉得有些愧疚,解释道:“欧大哥,秦某不知道在这会遇到袁修刚、周光耀,更没想到欧大哥会来,因此倒也不是有意算计。”
    “我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吧。”欧金华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酒,沉吟道:“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几天。”秦百川冷笑一声,道:“安阳礼部有位官倌今晚似乎搭上了周光耀这条线,想来周光耀已经知道我在安阳……为打消他的疑虑,我应该跟他演场戏,顺便将黑虎山代入其中。”
    “想来如何做法先生早有盘算,愚兄就不多问了。”欧金华认真地道:“不过,愚兄提醒先生,我知道跑去跟周光耀的黑虎山人是先生派人假扮,可我的那些兄弟并不知道,万一打起来……”
    “欧大哥是怕秦某的手下不敌吗?”秦百川摆手,笑道:“如大哥所说,做戏要做足十分,打斗当中说不得会有死伤……如果大哥带来的这些人当中有冤家对头,不如趁秦某的手除掉。”
    欧金华咧嘴,又是一招借刀杀人啊,不过这回是欧金华借秦百川的刀。这次带来三十个人不可能没人跟欧金华没过节,可就算有,也不至于要人的命,秦百川提出这个建议,分明是想把他绑在人家的战车上!试想,堂堂左先锋营将军勾结江湖匪类诛杀北郡军士,这件事传出去欧金华还怎么混?
    “欧大哥,你又想多了吧?”见欧金华面带为难之色,秦百川也意识到自己原本的好意反倒是成了威胁,他急忙摆手道:“秦某只是顺口一说,绝无任何其他意思,若是欧大哥不愿,重伤几个也就算了。”
    “既然决定做了,愚兄也不须退路。”欧金华眯缝了一下眼睛,管他秦百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做了就彻底铲除后患罢了:“三十二人当中一部分是我的生死兄弟,跟我一条心,其中有七个人我摸不清动向,还有俩人来自北郡州牧府邸,想来要列入必杀名单。”
    “九个……”秦百川点头,欧金华当下将这九人的姓名、特征详细讲述,谭教头听得十分仔细,待等到欧金华说完,谭教头也是认真的点头,示意他已经记在了心里。
    “秦先生,天色已经不早,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愚兄这便要赶回青云楼,以免他人起疑。”说完正经事,欧金华也准备起身告辞,冲着秦百川抱拳道:“计划不如变化,若是周光耀知道先生在安阳,望风而逃又该如何?”
    “不管有任何变化,欧大哥要是想联系秦某,便在以周光耀为中心一里外的范围做出这种姿势便可,到时候会有人联系欧大哥。”秦百川做了一个敬礼的姿态。
    “额……”欧金华浑身再次狂震,秦百川的敬礼姿态怪异是怪异,可什么叫以周光耀为中心一里外的范围做出这种姿势即可?那不是说……周光耀此时完完全全落在人家的监视当中?不对不对,欧金华用力摇头,区区一个周光耀不值得秦先生下这么大的功夫,那就是说……安阳遍地都散布了秦先生的斥候,从这一点上便看出秦百川这次所图非小!
    “秦先生,这次见面让愚兄知晓了一句话。”欧金华苦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希望这次事情之后,先生能够安然无恙,这样他日你我兄弟还能一起奔赴抵抗蛮夷入侵的战场,而不是在大颂自相残杀。”
    “不管以后怎样,我们永远是兄弟。”秦百川很真诚的伸出手,欧金华用力跟他相握,告别之后趁着月色离开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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