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江先生这些年在海外听说您的一些事情,很是担心,他一直想问您何时能动他那边的安排。”
    “他的信里说了。”许青珂将书塞进书柜,抽了另一本,随意翻了翻,淡淡道:“快了,让他等最后一次消息。”
    最后一次?
    这个说法无端让人担心,可老者也不敢说什么。
    这个人如今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挑完书,许青珂出了书阁,素灵正陪着王妃买衣料跟首饰,也差不多好了,一起出去的时候,外面阳光落在身上,王妃还在担心素灵不肯放弃,结果……
    素灵放弃了,刚刚看到站在阳光下的许青珂她就放弃了。
    这怎么比?她一个女的看到都生不起敌意跟妒忌之心,男的得折腰折成什么样啊。
    许青珂倒不知道她的想法,因为此时街道上有了吵闹,好像有一群人追打几个人。
    那几个人逃得很快,冲着许青珂他们这边,被护卫们一拦就狼狈倒地了,后面的人赶到,凶神恶煞的,像是做些买卖的打手。
    打手追到人,自是凶的,棍棒就要下来,可看到未名居前有贵人再,克制了下,努努手行礼就要告罪。
    许青珂的目光落在那几个被按在地上的人身上,衣着不检,十分狼藉似的,还有两个小女孩。
    “是奴隶……”
    奴隶买卖各国都有,也是正经存在的,毕竟许多权贵家里的仆从有很多就是从这种渠道来的。
    王妃见状也只是摇摇头,回头看许青珂神色冷漠不语的样子,心里跳了几个念头,差人跟这些做努力买卖的通个信,让他们别苛打这几个奴隶。
    但也仅此而已了。
    要走的时候,王妃听到了什么声音,抬头看去,有白光从天上飞落下来。
    许青珂顿足,看着天上飞下一只——白头翁。
    一只鸟,白头翁。
    她伸出手,朝拔剑刺剑的张青打了个手势,剑光收起,精准无比,而白头翁也落在许青珂的手臂上。
    它的脖子上挂了一个瓷瓶。
    许青珂取下瓷瓶,从袖口取出小竹筒,绑在它脚爪上,手一抬,白头翁飞走了。
    这一切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
    上了马车,王妃没问刚刚白头翁的事情,因许青珂手头势力不小,有机密传信不奇怪,她只问刚刚那些奴隶的事情。
    “他们有问题吗?”
    “是真奴隶。”许青珂看向窗外,那些奴隶此时正被看管着带回去。
    背影很萧瑟。
    “烨的奴隶。”她缓缓补充。
    烨国!!王妃脸色变了变,异国奴隶怎么会到他们晋!难道是奸细?
    “有势力在走私买卖奴隶谋取暴利。”赵娘子刚刚看到的时候也在惊诧,但她隐约觉得自家公子的心情不悦,恐怕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
    奴隶存在的本身意义。
    许青珂阖上眼,心中闪过刚刚那个女孩被拽起抗在那打手背上看向她的眼神。
    “败国者,国民尽奴之,这是从当年诸国建立前的门阀时代就传下来的铁则。”
    她心中闪过那双眼,也浮起这一念。
    帝国一统之后,其余四国都要经历这样的惨烈——主动折服的烨如此,被迫征服的其余三国更如此。
    那时候,真正惨烈的战争才会开始——权贵跟奴隶的战争。
    ——————
    师宁远回去的时候,见到烛火光下,她伏在案前,并未看书或者作画,倒像是睡着了,其实走进一看,才知道她是慵懒趴着,指尖把玩着案上那一边点燃的烛光。
    像是一只闲来无事的猫儿。
    她在逗着那一圈光晕玩儿,整个人却美好得想让人抱在怀里呵护。
    她越美好,却也越危险——仿佛即将远离。
    他暗暗告诉自己,今晚绝对不能中计。
    第302章 你死定了。
    ——————
    中计么?许青珂寻常对人用计, 若是心计,交锋中波澜不起,若是杀机, 也都是死人才能体会的冰冷跟活人感知的颤栗。
    她素来不会对自己人用计的。
    除了一个人。
    她总需要跟他斗智斗勇——一开始是彼此试探, 后来是抗拒,到如今……
    她也只是在把玩一团光火而已。
    很危险么?
    师宁远刚下定决心, 也有心转身,可嘴巴太快了, “还开着窗, 身子本就不好, 也不怕自己又受了风寒。”
    他一边说,一边从塌上拿了毛毯披在纤长单薄的身子上。
    许青珂也没起身,只如倦怠的猫儿, 阖了眼,看了他,“今夜比往日早些回来,事儿办妥当了?”
    她这般似睡非睡的慵懒模样, 只稍眉眼尖儿都是清寡,可眉梢勾勒的颜色又总有淡妩。
    瞧他一眼,都把他刚刚奠定下的坚心摧毁了一半。
    妖精啊~~贫僧不会上当的!
    师宁远在心中默默诵念了平日里嗤之以鼻的道德经, 勉强维持了正经,说:“差不离了,还多亏了你跟那小子的周旋一二。”
    是道谢?总带着几分酸味。
    眸色婉转,纤细葱白的手指落在他脸颊上, 她一向不喜留长指甲,总修剪得圆润干净,可手指太细长俊秀,形有骨,却又柔而无骨似的。
    这样好看的手,指尖落在他脸颊上,且轻轻抚摸的时候,本就带着几分暧色。
    果然有计。
    师宁远把小心脏提了提,绷了脸皮跟心脏,冷漠得很:“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当我什么人。”
    如此冷漠,仿佛是真的油盐不进了,该多让人黯然神伤啊。
    许青珂收回手,毫无停留,一时让师宁远脸颊抽了抽,心头滴血,他这是错过了什么?
    收手就不会留恋半分,她俨然再无半点旖旎,只倚着软垫侧卧着,指尖闲散翻了几页书卷,看了些会,抬眸看他。
    “还有事儿?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这就赶人了?难道就没有其他“诱惑”。
    一门心思想坚定自己抗拒美色的上师阁下心头一时难满原来设想,不知有多空虚。
    “如今还早,平日也不见你这么早睡。”
    他今日才早归,不知多想念她,怎肯离去。
    “今日我便想早睡,你怎反而不喜了~~”许青珂露了笑,手指捻着含墨香的书页,反问语调上卷了些许婉约,却勾魅。
    “不是怕我这儿有陷阱,让你这英明睿智的上师阁下犯了错么?”
    “如此矛盾……莫不是还要怪我?”
    她这一问,携了一个眼神儿,真真嗔意与冷感相融,让人把握不住她的冷热。
    心痒难耐,心惊肉跳。
    师宁远倒了一杯茶含了一口,借茶的苦涩味定了定心神,“的确矛盾,但任何事权衡利弊,总没有什么利比失去你这个弊更厉害了吧。”
    她大概是心软了,于是眼里多了几分柔色,放下书卷。
    “看来是不能对你好,否则都觉得我要迷惑你犯错。”
    她离了那君王,竟还被当做祸国的妖姬了?
    似笑非笑,她起身要走,似要入睡了。
    师宁远这才半信半疑,是他多心了?还是说她这么早睡本就不正常,莫不是……
    眯起眼,师宁远长臂一伸,拉住了她的袖子。
    “许久没乘夜好好聊天了,今夜这般好时机……”
    “一般入夜后你找我,也不曾想跟我好好聊天吧。”
    她已经起身,居高临下瞧了他一眼,褪了外袍随手搭放在屏风上,顾自进了内屋,师宁远却也跟着溜进去了,还顺手替她整了下有些乱的外袍。
    “跟进来了?岂不是更矛盾了?”许青珂也不是第一次被这厮跟着进卧室了,倒也不怕。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放心,今夜的我保管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君子都要君子。”
    “太~监?”
    “……”
    他这是送上门给她气坏身子的?不对,他身子好得很!
    师宁远压着一口气,努力不看前头那人嘲讽之下的婀娜清妩身姿,却瞥到桌子上有一瓶上等的女儿红佳酿。
    “这酒是?”
    “昨日有人送的。”
    “谁?素兮姑娘。”许青珂也不在意她是师宁远谁谁谁,因此没提,她本就待其他同龄女子多几分宽容。
    但上师可惜如今对她身边所有男人都很严苛,甚至对妙龄女子也严防死守,哪怕知道素兮从前喜欢他,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个感觉——不好!他的情敌又多了一个!
    “你喝了?”这人除非必要场合,不是一般不喝酒么?
    “素兮姑娘任何不错,陪她喝了几杯,这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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