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哥,等过了正月十五,咱们带着孩子回来家拜祭爹吧。三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没拜祭过他们爷爷,这次趁着这个机会,时间上也宽裕,咱们回趟老家,行吗?”
    孙建国因馨妍的话回神,继而也没心思想工作上的事了。他一直都觉得妻儿老小在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家,真的忘记了回老家给爹上坟这件事。忆起病逝的亲爹,孙建国心里瞬间升起了愧疚,愧疚自己的不孝,竟然回。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馨妍要是不提,他有好几年都没有回老家拜祭爹,甚至没有想起过他老人家几次……也没想到带三个儿子回去给老人上坟……
    “嗯,还好你提醒我,谢谢你媳妇。过了十五咱们就买票回老家去,这么多年没回去给爹上坟,三个儿子也没给他老人家磕头……爹要是地下有知,肯定会埋怨我这个不孝子。”
    馨妍听出孙建国话里的愧意,叹息安慰道:“爹不会怪你的,咱们结婚这几年,你先是出任务,没清闲两天又去打仗,有这样那样的事拖着步子哪里有时间,现在家里的孩子也大了,坐车出行也方便些,以后只要有机会,咱们就带着孩子回老家拜祭爹他老人家,爹地下有知也会欣慰。”
    孙建国调整了一下已经消肿的胳膊和肩膀,小心的把馨妍在往怀里紧了紧,抱着馨妍心里觉得更踏实了。想到早逝的爹,孙建国就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娘,老话常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孙建国有了孩子后,偶尔想起那个女人,更是明白那个女人有多么的冷血和自私。在那个女人心里,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她自己。
    孙建国嘴笨不喜欢把疼宠挂在嘴上,对三个儿子的爱,让他真的是恨不得给他们扫清人生的所有障碍,让他们一辈子都安然的活在自己羽翼下保护起来。但凡疼爱子女的父母。都会有着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的骨血们。
    而那个女人,就能因为口粮少,狠心不顾亲生儿子也饿着肚子,自己一个人背地里偷偷吃独食……对那个女人,孙建国权当没娘,只那个女人最是没脸没皮,要是孙建国穷的要靠她接济,那女人肯定连看他都嫌扎眼睛。就算那女人不清楚孙建国在哪里当兵,不清楚一家人具体生活情况,可人的精气神就能体现出生活的环境。
    馨妍长的俊是没什么好怀疑的,结婚三四年孩子都生了三个,可看着却比没结婚的大姑娘还水灵,容貌精致细腻,一身静雅的气质多了母性的光芒,更是没一点贫苦生活的痕迹。三个儿子更不用说,不是孙建国自卖自夸,三个儿子被媳妇和爹娘教的很好,乐之康之白净圆润,活力十足有董事有礼,顺之长相气质都随了馨妍,跟古代的大家公子一样,就是城里人都比不上,在农村跟鸡窝里的凤凰一样显眼。
    穿的也干净整齐合身,借口说吃不饱穿不暖谁信。农村里这几年日子也算好过,吃饱穿暖还是不成问题的,可也仅限于此,日子依旧是紧巴巴的,儿女多劳力少的人家,也不一定能吃饱呢。大石村地处偏远,交通不方便不说,土地贫瘠产量低,也幸好土地多,只要肯出力气也饿不死人。但地多了人也更操劳了,日子也哭甭想平顺了。
    那女人肯定贴上来算计着怎么才能刮一层下来,挂不下了。刮不下来一层也要闹腾一出,存心就不让人比她更好过。这样的女人活着的意义,那就是浪费粮食浪费空气,活着就是恶心人的玩意。就算那女人改嫁了,她都是孙建国的娘,仗着这个娘的身份,外人不会记得她做下的恶心事,只会说毕竟是生养他的娘,她更能折腾出事来。
    孙建国叹气,低声沉沉道:“回去咱们住在县城里,县城里的房子打扫打扫就能住,家具也是现成的,就是要添几床棉被就成。算了,反正回去最多也就呆上两三天,也不费那个事了,直接住招待所,给爹上了坟咱们就回来。村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房子早该残破的不像样子,也没有修新房子的必要,咱家也不经常回去。”
    馨妍想了想也没反驳,那个老家对凤家而言,早就没有什么牵连了,说起来也生活了十好几年,却没有才生活了一年多的京都亲切。就是孙建国,除了惦记给长眠地下的爹上坟扫墓,那个地方也没什么值得留恋和怀念的。对他们而言,只得留恋的人都已经在身边,一家人彼此眷恋牵绊着,只要在一起哪里都是家,剩下的也不过是认识的人和陌生人之分了。
    回老家给孙建国爹上坟的事,凤天幸曲红霞也点头说应该的,早就该回去拜祭了。孙建国好了不少,出了正月只要受伤的胳膊和肩膀不体重东西,跟馨妍一起带着孩子坐车回老家是没什么大碍。回去也住不上几天,凤天幸和曲红霞都不打算跟着回去了,人老了就怕颠簸,省得到时馨妍跟孙建国要照顾小孩,还要分心照顾他们这两个老的。
    再说,李大个在家里养伤,行动行动不方便衣食也有人照顾。倒是李大个,知道这事就很不好意思,表示过了正月十五就归队。那边有医务室,在那边养伤环境差点,却也不用给孙家添麻烦。本来就是他厚着脸皮跟着团长来的,团长要回老家拜祭老人,这才猛然回神自己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吃住不说了,洗衣服刷鞋就添了不少麻烦。
    回想这半个月以来,给人家添麻的烦,李大个就忍不住有些脸红。从跟着团长来他家里的这些天,是李大个这辈子过的最安逸舒适的日子,吃穿不愁衣食无忧,简直是人间仙境,和睦相处的气氛都太让人留恋,可他的身份只是客这个家是的客人,这里不是他的家……
    在孙建国提前去买回老家的火车票时,李大个拿了钱给孙建国,让他也帮着买火车票,当然,要是能坐送军备物资的顺路车,他能剩下不少转车的麻烦了。孙建国皱眉没接李大个手里的钱,看了他片刻两人进了李大个住的客房,孙建国也没跟李大个兜圈子。直接开门了当的道:
    “我调到京都军区这事你也知道,上任日期定下来了。成立尖兵队下面的队员要么就选拔要么就是调集。你跟孟浩平都有这个机会和可能,不过我打算提前去报道,到时试试能不能把你跟孟浩平都安排进去。这事成不成我暂时也不能跟你们保证,你们自己的意愿我也会尊重。”
    李大个呆愣了很久,才惊喜回神,挠着脑袋咧嘴忍不住傻笑道:“愿意,愿意,我太愿意了,哎呀娘耶,就是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个好运气,这种好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在京都离你家近,休假都能来蹭饭吃,我还指望着伯娘给我张罗对象呢。团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兴奋,京都一以后我就继续跟着团长干,就是不成,我回边境继续为国添砖加瓦,也一样心里感激团长。”
    孙建国只是用力拍了拍李大个的肩膀,没在说其他的话,就骑自行车出门去买火车票。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孙建国心里也没多少底,要不是李大个回去养伤条件太差,他也不会现在就跟他提这事。不知道还好,知道后内心总归或多或少存了期待,而有了期待失望也会越深。孙建国现在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前途,又怎么去承担别人的前途。
    这一刻孙建国心头升起浓浓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慢慢积攒在一起,化作了无限的勇气和动力,有种不管多困难都不怕,一定要爬到权利的最高顶,彻底的掌控自己和身边人的命运,再也不用受旁人的摆弄。孙建国今年才三十七,正直壮年,他还有时间去拼搏。有能力去奋斗,所以,孙建国不想随波逐流。
    第114章
    这个年代的长途交通工具也只有火车,城市里的工作岗位有限,城里人都安排不完,都还奉行一个萝卜一个坑。农村里的人来城里也没有工作能做,十年的浩荡结束,但城里也有禁制令,外地人禁止入城,除非是新工作关系,大城市里甚至有警察查询,被查出来的外地人,先罚款后被回遣送回地方,倒也不会把人怎么着。
    因为带着三个孩子坐火车,就买了两张相临的下铺票,也方便照顾三个孩子。行李也没带太多,一人穿一身衣服,又都带了一身衣服和鞋子,火车上也有饭菜卖,不过味道却只能呵呵了。馨妍就准备了咸甜两种口味的糕点,瓜子花生豆糕小零嘴做了不少,卤肉卤菜也用油纸包了一大包。火车上活动范围小,大人和孩子吃零食也是一个好消遣。
    火车发动时间上午九点半,早上吃了早饭,跟家里人再三的摆手告别,孙建国提着大行李包,馨妍牵着顺之跟康之,乐之自己小跑着跟着,一家人先坐公交车去火车站。从京都火车站坐车到老家的省城,在从省城坐车回新和县,等到了县城后再回大石村。中间要折腾几次,这一路上算下来,也是挺麻烦的。好在买的火车票是卧票,路上能躺着休息,不会坐的腰酸背痛。
    三个小家伙都是第一次坐火车,上车后找到他们的位置,三个小家伙就凑到玻璃窗的固定桌前,好奇的看看车里三三两两找位置放行李的旅人,又看看车外挥手告别的送行人,就是顺之也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惊奇的小模样。孙建国先把行李袋里油纸包的卤肉卤菜和瓜子花生拿出来,才把剩下的东西放到桌子下面,跟馨妍一起坐在铺边,笑看着三个儿子玩。
    等火车鸣笛吭哧吭哧启动起来,三个孩子更是把脸挤在玻璃窗上,大眼睛都炯炯的看着倒退的车站月台,兄弟三个叽叽喳喳兴奋的不得了。可能是心情好,也可能是有孩子分神要照顾,馨妍竟然没觉得晕车。当初一家人去吉省军区随军,馨妍坐火车可是吐了一路,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节车厢里的乘客不少,下铺的位置肯定要比中上铺的方便,右边中铺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先是很奇怪的盯着馨妍看了好久,被同行的青年男人轻咳提醒,才回神表情变化莫测。女人的异样馨妍跟孙建国都看出来了,就是小人精顺之也靠在馨妍身边不吭声,不在跟兄弟们一起看车窗外的倒景。
    孙建国心里也警惕起来,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自古就屡禁不止,在利益面前总有人动歪心思。偏远贫穷的山区,身有残疾的人,信偏僻和贫穷讨不到媳妇,夫妻生不了孩子没法传宗接代的家庭,都会愿意花钱买个媳妇或孩子。孙建国曾经出任务时,就遇到并逮捕过人贩子,人贩子都是团伙行动,如果光看外表长相或憨厚或精明。憨厚的容易取得目标信任,精明的就装作工作人员以介绍工作行骗,仙人跳更是玩的纯熟。
    人贩子眼尖心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都有一手,下手脏的人贩子更令人不耻,直接用药把女人孩子给放倒在动手。人贩子的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药量大了直接把人弄傻,别说家人父母,就是吃穿都不懂的。带着傻乎乎的女人,只要不遇到被害者的熟人,人贩子随便什么借口都不会有人怀疑。
    心里有了警惕,孙建国悄声跟馨妍提醒后,两人都不错眼的看着孩子,孙建国更是连馨妍一起看着。儿子媳妇都真的俊,妥妥的人贩子下手对象呀,谁买卖不想挑挑美丑。反而是中铺的那个女人,在铺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侧身向外看向坐她对面下铺给顺之剥花生的馨妍,视线在馨妍和顺之脸上来回打量片刻,踌躇一会还是开口道:
    “同志是哪里人?我和我老公都在京都念书,老家是h省的,面前有事没没法回老家,没想到家里打电报来,我爷爷病倒了,这不学校都快开学了我跟老公也请假回h市看他老人家怎么样了。可惜火车要坐两天一夜才能到h省。瞧着你也就是十八岁吧?这几个孩子都是你的吗,你身边这个小家伙跟你长的好像。”
    要不是听到乐之兄弟三个喊馨妍娘喊孙建国爹,女人都以为孙建国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儿女出行的。不能怪女人眼拙,老夫少妻没什么好奇怪的,孙建国本比馨妍大了快十六岁,孙建国在边境风吹日晒的打仗,生活环境也不咋滴,看着就比实际年龄要老了快十岁。而馨妍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可天生丽质之外,也注意后天的保养,看着就比实际年龄还要显小几岁,说是父女绝对没人会怀疑。
    女人的话馨妍没什么感想,有孙建国在,身边备的有还有防身药,小心的看着三个孩子别走出视线范围,想打她跟儿子们的歪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等馨妍回话,孙建国就已经抢先开口,回答了对方人贩子套近乎的对话:
    “我们带孩子回老家拜祭老人,你们夫妻在京都哪所学校念书?前面重开高考,听说有不少人都结婚成家了,还有人带着孩子一起去上学,你们是哪年考上的?”
    女人并没发觉孙建国的反套话,听孙建国问道她念书的学校,脸上就忍不住露出骄傲的神色,不过自持是有深度的学问人,所以嘴里却谦虚道:
    “我在京都大学,我老公在师范大学,我们都是第一节考上的,那年整个h省有一万多个考生,只有五个考上京都省的大学。我跟我老公的分数都是最靠前的。”
    女人的老公这时候也从上铺坐起来,冲孙建国和馨妍两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老婆人比较单纯,不过带人最是热情。你家孩子长的真俊,小姑娘也特别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呢。”
    男人说罢笑呵呵的看着顺之,漂亮的孩子惹人喜欢,就是旁人看着也想抱抱亲亲捏捏。馨妍顺着对方视线低头,看着表情沉默明显不高兴了的顺之。老人都觉得小孩子穿鲜艳点才喜庆,顺之穿着今年新做的棉袄,外面罩着红褂子,下面褐色裤子,配着顺之略长的头发,加上精致的五官还真更像个精致可爱的小姑娘。
    不过顺之一直都不喜欢人家说他像女孩,扭头干脆的把脸埋进馨妍怀里,乐之嘿嘿的人偷笑,康之听不懂什么事,也不妨碍他跟着大哥嘿嘿嘿的笑。馨妍怕顺之恼火,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淡淡开口解释道:“我家三个都是儿子,二儿子比他兄弟生的要更俊秀些。”
    那上铺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了,倒是他媳妇呵呵笑道:“孩子小时候就这样,我家就一个姑娘,不过从小就被人当做男孩。走一回我带女儿溜达,学。遇到带孩子玩的老太太,人家张嘴就问我儿子多大了,等大些就好了,留了头发扎了辫子就没人说像男孩了。”
    馨妍笑笑没吭声,不过那女人显然是个自来熟的人,翻身趴在铺上,两手垫着下巴上望着馨妍,一点也没有交浅言深的自觉,特别的自来熟道:
    “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眼熟,想了好一会才发现,你跟我堂弟眉宇间特别的像,仔细看就越觉得像了。我们家的人子嗣不旺盛,我爷爷娶过两个妻子,可一共才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前面的那个大奶奶生了一儿一女,我奶奶只生了我爹一个。我那个大伯倒是生了不少,呵呵,不过他生了七个闺女才生了一个儿子,都说是犯了七女星呢。我也就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谁家不是兄弟五六个七八个呀。”
    这番话说的馨妍连接话的兴趣都没有,她对陌生人的家事一点都不好奇,对方或许不是孙建国怀疑的人贩子,不过话里也不见得有多实在。那女人提到她大奶奶和大伯时,那眼睛里的不屑可没做一点都掩饰,更是对她大伯生了七个女儿的事更是瞧不起。至于她爷爷究竟是停妻再娶,还是鳏夫再娶那也是人家的事,跟他们没关系,大家只是陌生人罢了。
    馨妍低头把顺之抱在怀里,调整角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沉默并未顺着话头接那女人的话,孙建国坐一旁剥花生瓜子,挑了挑眉淡淡道:“以前是以前了,现在有计划生育这项政策,今后家家都只能生一个,超生可是要罚款的。都是国家的一份子,当然要少生孩子多种树,响应国家的号召。”
    女人的脸色瞬间就难堪了起来,计划生育这事已经开始全国性推广,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哪里会不知道这事的。想到她跟丈夫结婚快五年了,就只生了一个女儿……倒不是女人不想生,可生过女儿以后她就一直没有在怀孕,中间也看过医生吃过不少药,可就是没有消息。想到之前顺嘴说的那句子嗣不旺,现在就像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更让人憋屈的是,这巴掌还是自己扇自己的……
    就是那女人的丈夫,想到计划生育这事,心里都不舒服,没有计划生育时吃药看病说不定哪天就怀上了,可有计划生育这项政策,就是能生也不一定敢生了。他们夫妻可都是大学生,毕业后自然有国家分配工作。想多生两个儿子,那更是难上加难了。没有儿子就意味着绝后,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死你全家,断子绝孙,绝后,没有比这几句更恶毒的骂人用词了。
    对方那两口子没了说话的兴致,各自在铺位上躺好盖上被子,闭着眼睛装睡了。馨妍。孙建国见状,看着馨妍得意的挑了挑眉。馨妍无声浅笑,她也真没想到,孙建国还会动这个小心眼。不过,馨妍喜欢。那对夫妻不说话,耳根子也总算能清静了。
    孙建国估摸了大概时间,他们九点上的火车,九点半才发的车。这轰隆隆的也开了一个多小时,瞅瞅天色已经快到中午了。他们带的点心多,都是不怕冷又耐饿的东西,可三个孩子却不能光吃这些。好在馨妍想的周到,做的还有花生黑芝麻糊,只要用开水冲泡就行。这个时候热水间里应该已经有开水,就拿了军用壶和装了几勺芝麻糊的搪瓷缸去开水间。
    馨妍留下来照看三个儿子,乐之跟康之趴在孙建国起身后的位置上,相互抵着小脑袋叽叽咕咕的兄弟三个说坐车好玩呢。小孩子好奇心中,但也耐心短。下午见还没到地方,能活动的空间被爹娘限制在两张床铺左右,就蔫蔫的觉得无趣了,索性他们也玩累了。孙建国让馨妍带着顺之睡右边的下铺,康之和乐之并排睡在左边的下铺。
    小孩子身高有限,剩下的一半空铺孙建国半靠着闭目养神,却没放松力警惕,但凡有脚步声和动静,就睁开清醒的双眼探看。他以前出任务时,两三天不吃不睡都是常事,坐车是时间越久人就越疲惫,更加要好好休息。守在妻儿身边保护他们,做他们最安全的依靠,孙建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馨妍也是关心孙建国,再者孙建国身体的伤还没有全部康复。两天一夜的路程,馨妍自知撑不住晚上,就跟着孩子们一起睡了,不过白天时,馨妍就会自己照顾孩子。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都尽量让孙建国躺床铺上休息。好在两天一夜的时间并不算长,等火车在h省暂停时,馨妍拉着顺之康之,孙建国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乐之,在那搭话的女人惊讶的目光中,也在这一站下火车。
    到h省的火车站时已经晚上十点左右,这时候肯定是不能转车回县城,巴车可没有这么晚回县城的,要在省城里住上一晚明天才能坐车。孙建国对省城火车站附近很熟,知道不远的地方就有个招待所,他们正好可以去那个招待所。这么晚了出站口外面有二三十个人,大致观察就会发现,其中有一部分人并不是来接亲朋的,反而更像是黄牛。
    孙建国看了情况,他们带的孩子多,为了安全起见,把行李往没受伤的胳膊上一挎,伸手把康之抱起来也用没受伤的手臂搂抱住,受伤的手臂虽然不能用重力,可环着馨妍的肩膀,护着她别被有意的推散开还是可以的,身体也贴着紧紧拉住乐之顺之的馨妍后背,一家人动作不紧不慢,总算排队出了出站口。
    刚出出站口,就有五六个各种年龄段的男女围了上来,有推销三轮车的车夫,也有推销吃饭住宿的地方。当然这些事他们都不敢摆在明明上,个个都压低着嗓门跟孙建国和馨妍推销,而这时一个响亮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女人问道:
    “你们是建国哥和馨妍嘛?”
    第115章
    馨妍跟孙建国闻言,能喊出他们的名字就肯定是认识的人。脚步顿住回身望去,就见一个女人在他们身后几步远。上身穿着黑紫色棉袄,下身红色裤子的女人,脖子上裹着条大红围巾遮挡住脸,只露一双不算大的单眼皮眼睛在外面,看不清具体的长相。见馨妍跟孙建国停下脚步,赶忙上前两步把脸上的围巾往下拉,露出自己的脸来。
    普通的五官,馨妍跟孙建国都没认出对方是谁,馨妍心里正仔细回想这张脸的印象,对方就熟络的笑着开口道:“真是太巧了,没想到竟然碰到你们回来,刚才看到馨妍妹妹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馨妍妹妹跟小时候没多少变化,反而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说罢眼睛看向被两人拉着抱着的三个孩子,略带羡慕继续道:“这是你们的孩子吧,长的真俊真可爱。真的没想到,你们结婚也才三四年,竟然就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我还比你大十天八天,到现在还没结婚呢,连个合适的都还没碰到,跟馨妍妹妹一比真的差太多了。你们这么晚回来也没法回新和县了,我在这附近开了旅店,今晚去我那里住吧,歇几天在回去。”
    馨妍想起来对方是谁了,孙妮儿。以前的孙妮儿又黑又瘦,他们当初离开新和县随军时,那时在县城找了活的孙妮儿,还是黑瘦发育不良的样子。眼前的孙妮儿,虽然称不上胖,却也能称得上圆润。至于孙妮儿在这几年里。怎么从新和县来到h省火车站旁边开旅馆,馨妍没有探知的欲望,也没有叙旧拉旧情份的心思。跟孙敏是。孙妮儿就算没有撕破脸,却也没有的能继续来往的情份了。
    先不说两人各自的奇遇,单说孙妮儿的性格,她们就注定不会有交际。馨妍的性格冷漠,除了正常的交际之外,想做知心好友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就算当出在吉省军区,馨妍对戴春妞的喜欢,一半是因为对方的性格,另一半也是对前世衷心一辈子的大丫头的移情。孙妮儿的个性说实在的跟孙建国的亲娘很像,都是那种自私自利心里只把自己看的最重要。
    养大孙妮儿的孙老二婆娘也有很多缺点,但那大多也是因为穷闹的,孙老二婆娘对外人诸多不好,对儿媳再多的挑剔苛责,可那女人对孙老二和她的儿子们,那是掏心掏肺的好。世上无完人,世人皆有私,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对老人儿童心存一丝善念,也会因这一丝善念得到旁人的感激,而人人口中的大好人,也会因为一次的错事,被人人厌弃。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孙建国看向孙妮儿,淡淡道:“是孙妮儿吧?几年没见都认不出了,今天能遇到是挺巧的,你一个姑娘家能在省城里开旅馆,很了不起,不是人人都有这份魄力。不过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回新和县,这里离招待所也不远,你挣钱也不容易,有住招待所也花不了几个钱。”
    孙妮儿显然跟以往一样性格,理所当然的把疏远当做客套,对她的旅店也是很有底气和自信,带着翻身做主的扬眉吐气的炫耀感,笑眯眯道:
    “咱们都是亲人,你是我堂哥,算起来馨妍虽然比我小也是我堂嫂呢,今后我还要改口,不能在跟以前一样喊馨妍妹妹了,要喊嫂子了,咱们都是自己人。已经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招待所还要走二里路呢,里面的被褥都脏不说,上个厕所也要染一身的味。去我旅馆我给你们找间大套间,屋里就有干净的卫生间,在给你们换上新被褥住的也舒服,孩子也能早些睡觉,这么冷的天别着凉了。”
    馨妍心里有些犹豫,她干净习惯了,住招待所里的被褥肯定干净不到哪去,孙妮儿的招待所因为她的奇遇,肯定要超出这个年代人们习以为常的认知。私有和国营的都是利弊皆半,私营的想继续经营,在服务的实质方面就要比国营的更精心。孙妮儿的旅社肯定比招待所要干净,虽然不想跟孙妮儿有来往,不过对方是商人身份就不同了,能明码标价的算清。
    现在已经是深夜,夜深寒气重,康之趴在孙建国的肩膀上直打哈欠了,显然是已经困了。馨妍冲看向她的孙建国点了点头,孙建国才冲孙妮儿笑着谢道:“那就多谢你了,给我们安排个大点的房间,孩子多也占地方。妍儿跟孩子坐车都累的很了,能住的宽敞干净也能睡个好觉,就是多花一倍的钱也划算。”
    孙妮儿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笑容更深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我带你们回去,旅店就在前面不远的那栋三层楼。我跟一个朋友合伙。直接把房子买下来了,房子地皮攥在手里,就是一辈子都稳赚不赔的事。现在房子便宜,等二三十年后,说不定一平方就能要几万块钱才能买到。”
    说罢就扭身往身后的出站口,冲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喊道:“小六,你自己在这边招呼客人,我带我堂哥堂嫂回去休息,还有一列车路过,揽不揽到客人都别死心眼的干等了,回去我给你留夜宵吃。”
    那少年裹着大衣,看了孙建国和馨妍两眼,才双眼闪亮着冲孙妮儿摆手说知道了。孙妮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旅店也就招了两个人,除了一个负责打扫卫生洗被单被套的女人外,这个叫小六的少年以前家里成分不好,家里人被折腾的死的死散的散,小六人机警有眼色又重义气,孙妮儿对小六很信任也很放心。
    说罢伸手帮孙建国提行李,孙建国躲开没让她帮,带的吃食在路上就吃光了,剩下的衣服鞋子也不重。孙妮儿也没勉强,旅店离得也不远,笑着伸手牵住馨妍右手里的乐之,笑着带着他们就往火车站前的广场左走。广场左右有不少的店面,不过这个时候基本就关着门,只有不远处的一个门口,亮着一个电灯,把店门口前的地面照的亮堂,门口挂着满意旅店的牌子。
    孙妮儿带人神态自若的进了旅店,那神态表情怎么都带着一股自豪之情。三层楼很大的范围不小,一层怎么也要有两百六十左右平方,一楼隔开的有几间屋子,直对大门的是一个木长桌围成的吧台,吧台后面靠墙的是个木雕的店招牌,瞧着还是很气派,右边六七十平方的地方摆满了圆桌靠背椅,整洁又不凌乱,显然是吃饭的地方。
    孙妮儿从进旅店后,跟馨妍和孙建国介绍格局,隔开的三间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放东西的仓库,还有一间是孙妮儿自己住的屋子,二楼三楼全部都是客房了。说完她的旅店,从仓库里抱了两床没用过的新棉被单,厚实也干净。带人上二楼的大客房,嘴里开始说她自己的事,以及怎么开起来旅店的经历。
    当初凤天幸在新和县的医院给她找了个临时工,孙妮儿干了半年,就用她攒的工资,走后门在新和县办了个身份证,还是姓孙不过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孙淑芳。一个月工资还没二十块钱,在省吃俭用,四年多的时间里也攒不了买下三层楼的钱,孙妮儿没说钱是怎么来的,也没细说跟她合伙的人,只把自己的辛苦特别点出。
    孙妮儿…不对,是孙淑芳给他们安排的房间不错,房间四五十平方,进门左手边就是一个单独隔开的小卫生间,里面有水管和水泥做的水池,上厕所的蹲坑也干净没什么意味。屋里一张一米五的大床,一张一米二的小床,两张床的床头一张桌子,放置的有搪瓷缸和开水瓶,后墙的一个玻璃窗,窗边还有个小巧的双门柜子。
    屋里上厕所梳洗都方便,床上的棉被也套着白色棉布做的被单被套,棉被厚实软和不说八成新,也是被芯没回头重压的。孙妮儿也没把屋里的棉被拿走,直接伸当垫子,铺上新床单后把新被子放到床上。馨妍看着心里也觉得舒服些,洁癖这玩意放在这年代,十个人能有二十个人说瞎折腾,但馨妍对别人用过的东西,除了家人之外都有厌恶感。
    拍了拍垫了两床棉被的床,孙淑芳挑眉望着馨妍,呵呵一笑,道:“你从小就爱干净,衣服鞋子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床单棉被都是新的,你绝对能睡个好觉。床头开水瓶里有热水,都是每天早上冲的,要是热水不够用,楼下厨房有专门的开水锅,你们先烫烫脚洗洗,我下楼给你们下点面条吃。”
    孙淑芳很周到,旅店比招待所档次高了很多,能住的舒服谁愿意住邋遢的地方。至于价钱方面,住的舒服就好,馨妍能豪爽表示钱不是问题。望着孙淑芳客气一笑,淡淡表示道:
    “谢谢,房间布置的不错,安静也干净,你旅店生意想来肯定不错。做饭的事就算了,在火车上我们吃过晚饭,带的零食也为了方便带行李,下车前都吃光了,现在肚子还不饿,明早在吃也不迟,就不耽搁你休息了。”
    这时顺之伸手拉了拉馨妍的衣服,揉着眼睛闷闷道:“娘我困了,想睡觉。”
    就是乐之也不甚有精神,馨妍冲孙淑芳点了点头,见床底下有两个盆,想用热水烫一下洗脚,洗脸只要把毛巾打湿在涚些热水勉强就好。不等馨妍汤盆子,孙妮儿拍了拍额头,才道:
    “瞧我这记性,楼下仓库里有新的盆毛巾和拖鞋,牙膏牙刷也有,我这就去给你们拿一套上来,房间里的就放在那里吧。”
    说完就转身要出屋子要下楼,馨妍冲孙建国说了两句,孙建国就让他关好门,自己跟上孙淑芳一起下楼,拿了两个新盆和棉布拖着,把两双拖鞋夹在腋下,两个盆拿到厨房用热水先烫过后,又端了一盆热水上楼。馨妍听到脚步声赶紧开门,接过新拖着兑了热水,用毛巾给孩子们洗脸,其中康之已经脱下衣服鞋子躺床上睡着。
    馨妍带着康之顺之睡大床,孙建国带着乐之睡那张小床,躺在小床上看着大床上躺着的妻儿,孙建国心里闷闷的嫌弃房间的床太小,他们一家人还要的开睡,越想越不是意味,索性把两张床中间的桌子搬到床脚的墙边,在把两张床推到一起并排而放,看着馨妍冲他温柔的笑了笑,也跟着咧嘴笑了。
    馨妍轻声道:“关灯睡觉吧,咱们明天先休息一天在回新和县吧,坐了两天的车在旅店住的舒服,孩子也能休息休息。”
    馨妍的决定孙建国从来就不会反对,给乐之压了压棉被,看了看馨妍和她身边的顺之康之后,才伸手把床头上的电灯绳子拉息。
    第116章
    在孙淑芳的旅店多住了一天,房间也算宽敞,睡的也还成,有孙淑芳给行方便,能借厨房里饭,乐之康之吃饭没太多将就,顺之就不行了,吃习惯了馨妍给他做的饭,外人做的饭菜就不太爱吃。给家人洗手作羹馨妍也喜欢,休息了一天两夜歇过了周车劳碌,第三天一大早馨妍借了厨房炖了鸡蛋熬了粥,吃饱后身体暖洋洋的才去坐巴车回新和县。
    从省城到新和县要三四个小时的巴车路途,越靠近新和县的地方,路过的房屋和闪过的人群衣貌都能看出贫穷。新和县只是一个小县城,跟富裕的城市还是相差很远,但要跟村乡镇比起来是好的。馨妍这辈子可以说在新和县住的最久,从三岁跟着爹娘一起搬到县城里,直到十七岁结婚才跟着孙建国一起离开。
    对新和县这个地方,馨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甚至是厌恶的。曾经有多少悠然快乐的过往,在离开的当年就在有多厌恶。世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理智的明白这是现实,但感情上就要有多厌弃。巴车一路进了新和县,看着曾经跟小伙伴走过的熟悉街道,心里无悲无喜的沉默看着。车窗外偶尔闪过的面孔,更多的也只觉陌生。她的心太小,只装的下在意的人。
    从车站下车,已经上午十点多,在孙淑芳旅店里的房间并没退,他们在新和县甚至是大石村都没打算久待。给老人上了坟就折返回省城坐火车,带来的行李衣服也放在那边的客房,他们一家人更方便出行。去大石村光靠走可不行,何况还有三个孩子在,要去买拜祭用的鞭炮黄纸,好在祭拜用的糕点鸡鱼,昨天在孙淑芳的旅店就里,馨妍就借了厨房准备好了。
    一甜一咸两个糕点,鸡和鱼方便携带,就腌制好后用油炸上。馨妍也不白用孙淑芳的厨房,菜都是馨妍自己买的,等回去后付房租自然会补回来。孙建国提着装拜祭品的东西,低头看了看三个好奇张望的儿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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