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电话那边的人现在是怎样复杂的心情,夏朝颜挂了电话,爬到青年身边,勾着他的脖子,得意洋洋地说道:“霍清珣,你猜,秋思现在是什么表情?”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青年却僵着身子,抬手拿下女生勾在他脖子上的手。
    “你……离我远一点。”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为什么?”夏朝颜不退反进,整个人贴到他背上,手臂环过他的肩膀抱紧他,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慵懒地笑道,“你不是很喜欢我吗?还是说,我这么抱着你,你觉得不舒服?”
    “夏朝颜……”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垂放在双腿上的手用力握紧,哑声道,“胡闹很好玩吗?”
    “好玩啊。”夏朝颜低头在他脖子上舔了舔,感觉到手臂下的身子陡然僵住,不由闷声笑了起来,“霍清珣,你其实……很喜欢我现在对你做的这些事,对不对?”
    不等他说话,女生拨过他的脸,在他嘴角吻了吻,“你心里,也一直想对我做这样的事,不是吗?”
    “嗯。”男人没有避讳,直白地承认了。
    他回答的这么坦荡,夏朝颜反而一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趁着她愣神的间隙,霍清珣把她扯过来抱在腿上,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两遍。
    “除了手上和腰上,还有哪里有伤?”
    “还有这里。”女孩指了指右腿,皱着小脸,“可疼了。”
    “既然受伤了,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跑?”他和医生了解完情况,回到房间发现人不见了,找了好几个房间,终于在书房的沙发上发现她。
    他找到她的时候,女孩正抱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看到他,她顿时像只刺猬,警惕得竖起了浑身的刺。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不是夏朝颜,或者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夏朝颜。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夏朝颜,但也是夏朝颜。
    “霍清珣,你要体谅一下我。”夏朝颜凑上去亲他,亲完后贴着他的脸颊蹭蹭,“我每次被放出来,不是打架就是准备打架,很累的啊。人总是需要休息的嘛,我也是人,也需要适当的放松。”
    “我看你打架的时候很放松。”没有制止小姑娘亲近的动作,霍清珣不受干扰地继续检查她腿上的伤口。
    “有吗?”小奶狗似的舔舔亲亲,腻歪够了,夏朝颜这才道,“我很喜欢血……温热的,有点腥,还带着一丝甜。就是溅在身上黏糊糊的,不怎么舒服。”
    “除了这一次,你还杀过其他人?”
    “当然啦,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夏朝颜抓住他胸口的衣服,笑道,“我要是不凶一点,早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死了好几次了。”
    “……”
    “爸妈会收留我,是因为我救了柳絮姐姐——我第一次杀人就是在那个时候,不过那家伙的血就和今天那些人的血一样,脏死了。”夏朝颜嫌弃地撇着嘴,说道,“我还是更喜欢你的血,闻起来就很香啦。”说完,凑到他脖子上嗅了嗅。
    霍清珣无奈,把她扯开些。
    “你这么杀人,你自己知道吗?”
    “知道啊。”说起这个,夏朝颜嘟起嘴,告状,“霍清珣,你是不知道,我呢,只有在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把我放出来,用完了又把我关回去,我很委屈的!”
    这话听起来很绕口,霍清珣理清了她话里的关系,不由失笑:“嗯,的确很委屈。”
    “霍清珣,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人是真的不介意,还是真的不在乎?
    “有一点。”霍清珣道,“毕竟,你乖的时候,不会像现在这么放肆。”
    听到这话,小姑娘不高兴地噘着嘴:“你明明很享受。”
    “……”霍老师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捏她的脸,“我是个正常男人。”
    “正常男人可以接受自己的女朋友,额……”努力想了会儿形容词,没想到,夏朝颜道,“像我这样,不正常?”
    “你哪里不正常了?”霍清珣揉乱她的头发,低声笑道,“你只不过,活的比其他人更加精彩罢了。”
    “霍清珣……”小女孩眼里汪了眼泪,吸着鼻子,“你果然最好了,不枉我总是锲而不舍地想睡你。”
    霍老师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挥手把她扔到床上:“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
    “霍清珣……”厚着脸皮重新爬到他腿上,夏朝颜虎着脸,“你还没和我说,那个欧阳杏和你是什么关系呢!不止我想睡你,她也想睡你,我听到了的!”
    “……”人格再怎么换,也还是个醋罐子,“欧阳杏……是我曾经的未婚妻。”
    “……”女生果断起身,麻利地穿衣服,“我去杀了她。”
    “回来。”霍清珣把小女孩抓回腿上坐好,教训她,“身上都是伤,非要我把你送到医院你才知道安分一点?”
    “……我错了。”不想去医院,夏朝颜抱紧他的脖子,“你不许把我送到医院去。”
    “……”这丫头的这个人格,怎么和树袋熊一样?
    “你的未婚妻……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霍老师认真地澄清,“我们是老一辈指腹为婚,从她出生,到欧阳家背叛,我和她只见过一次。若不是十年前那件事,我甚至不会记住她的名字。”
    “十年前?”夏朝颜道,“戚文辉和禅音都说过,霍家发生的叛变?”
    “对。在我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霍清珣道,“我的祖母和欧阳家的祖辈关系不错,当年霍家从广秦迁到清陵,欧阳家给了很多支持,我和欧阳杏的婚事也是在那个时候确定的。”他没有说,确定这个婚事的时候,她母亲甚至还没有怀上他。
    总之,老一辈为了表示两家之间深厚的情谊,决定来个亲上加亲的联姻。当时他的父亲已经娶了他的母亲,欧阳家的嫡系小姐们也全部婚配,两家老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婚事订到了孙子辈。
    “父亲掌事以后,欧阳家和霍家多次因为家族利益发生过冲突,关系渐渐淡了。”因为在霍家嫡系一脉遇到困难时给予过一定的帮助,所以霍家就该让着他们,哪怕霍家一退再退,也仍然得不到满足。
    他的父亲毕竟和祖母不同,退无可退以后,便开始正面回应欧阳家的无理要求。霍家当家人的态度过于强硬,欧阳家顿时觉得受到了挑衅,两家的关系反而不如从前。
    “欧阳杏从小跟着她家兄长在国外读书,唯一一次见面,是在她的生日宴会上。”那个时候,欧阳家的小公主众心捧月,看到他以后也只是冷着脸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那次见面我和她相看两相厌,以后也就尽量避开和欧阳家有关的宴会。”在人前的温和模样毕竟是伪装,霍家大少爷骨子的骄傲和冷情让他从那以后对欧阳家都是避而远之。
    “霍老师,如果她对你好,你会不会喜欢她?”
    “不会。”霍清珣道,“见她第一眼,就知道是我不会喜欢的人。”
    “那……”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你见我第一眼,就觉得我是你会喜欢的人。对吗?”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我二叔安排来接近我的探子……霍老师避重就轻,“嗯,你很可爱。”
    夏朝颜开心地捂住脸。
    看小姑娘这傻乎乎的模样,后面的事好像不用说了。霍老师思量一瞬,本着把故事讲完的原则,继续道:“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霍家几个合作的世家发动了叛乱,想要把霍家嫡系一脉打压下去,扶持霍家的一个旁支。其中,起主导作用的,就是欧阳家。”
    “那个时候,祖母突然病倒进了医院,父亲把主事的权力放到我手上。我的性子不算好,所以,那些参与过叛乱计划的家族,被我整的很惨。”霍清珣道,“其中只有家势强大的欧阳家全身而退,却也失去了华夏所有的势力。”
    “你对他们那么狠,是因为霍三叔的原因吗?”禅音说,那场叛乱里,最无辜的霍家三爷被卷了进去,而且被那些背叛者折磨得很惨。
    想起自家三叔,霍清珣沉了脸,眼里有稍纵即逝的杀意。
    “有一部分原因。”他道,“但主要的原因,还是不想给敌人翻身的机会。”
    “……”
    “你看,一旦有了漏网之鱼,昨天那样的事就会不停的发生,麻烦的还是我们霍家。”霍清珣道,“一不小心,还可能牵扯到身边的人。”
    “霍清珣,你没有牵扯到我。”小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夏朝颜道,“我是自愿的——我会保护你,就像我保护我自己一样。”
    与我而言,你和我的生命,同等重要。
    保护你,就像我保护我自己一样。别人或许会觉得这句话幼稚又可笑,但是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青年收紧环在她腰上的手,声音黯哑:“我知道。”
    我知道你会保护我,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下来救我。正是因为知道你的义无反顾,我更不能放任自己,把你带进危险中。
    告别得到回应,夏朝颜弯起眼睛,仰起头轻轻吻他。
    霍清珣被她缠得无奈:“不想听故事了?”
    人在身边,以后有的是机会亲近,故事错过了今天,很可能以后都听不到了。
    “欧阳家离开华夏以后,和花期有了合作?”收敛了心思,夏朝颜顺着青年的话猜测道,“他们加入花期,寻求庇护,养精蓄锐,等到时机成熟,又回到华夏,卷土重来?”
    “他们这次从花期叛逃,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花期新研制出来的毒品。”霍清珣道,“花期不做毒品生意——本来一开始只是为了研发方便行动的迷药,谁知偏出了那东西。”
    “新型的毒品?”
    “液态,无味,致幻,上瘾,且会腐蚀身体机能。”霍清珣道,“更主要的是,原材料常见,成本非常低。”
    “好像很厉害。”
    “花期不涉足毒品,这东西出来后,本应该作为组织内部机密处理——资料封存,样本销毁。谁知,这个时候花期里出现了另一种声音,提出把这毒品投放市场,以此来谋取利益。”
    “欧阳家的人?”
    “嗯。”
    “哇,那些人,真是到了哪里都是老鼠屎啊。”她倒没有觉得杀人买卖高尚,只不过毒品买卖,是她最看不上的一种。在她看来,一个组织一旦涉及到毒品,无论是作为卖家还是买家,整个组织都会从内部开始腐烂崩坏——就和染上毒瘾的人一样,害人,也害己。
    “还好花期的主事人还算正常,没有同意这个提案。欧阳家的人闹了几次,没得到回应,便带着毒品样本逃走了。”
    “霍清珣。”夏朝颜疑惑,“人家组织内部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听说过白家吗?”
    “我听欧阳杏身边的人说起过——华夏暗处的势力都在这个白家的掌控之下?”
    “对。”霍清珣道,“既可以引导,也可以限制,白家起的就是这样的作用。”
    “花期的消息是白家的人告诉你的?”
    “白家现任当家人叫萧然,是白家家主的私生子,少年时在国外晃荡,和花期有些牵扯,后来他回国,接手白家后,和花期那边有约定,只要白家还在,花期所有成员禁止来华夏接生意。”霍清珣道,“能让对方做出这样的承诺,由此可见白家的实力之强。”
    “所以,这次的事,白家也有插手?”
    “没有。”霍清珣摇摇头,“霍家在九夷的项目出了问题,几位交情深厚的世伯被袭击,阿珩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文辉叔叔指使的,而且,文辉叔叔好像还和花期牵扯不清。我接到消息,赶来九夷处理这些事,半个月前,接到萧然的电话,那家伙在电话里跟我说了花期的情况,希望我能顺手帮他处理了欧阳杏和她手上的新型毒品,我答应了。”
    “半个月前?”夏朝颜道,“就是你不和我联系的那个时候开始吗?”
    “嗯。毕竟涉及到一些特别的东西,我害怕牵扯到你,而且……”霍清珣顿住。
    “而且什么?”
    “你总是让我分神。”
    “……”明明是指责的话,被他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出来,夏朝颜整个人都泡进了蜜罐子里,又甜又腻。“霍清珣,明明是你自己意志不坚定!”她推卸责任。
    霍清珣也没继续追究:“嗯,我意志不坚定。”
    “……”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文辉叔叔死了,欧阳杏被擒,和毒品样本一起交给了白家,我的事总算都处理完了。”
    “毒品交给白家,没关系吗?”
    “不会有事。”霍清珣道,“萧然对毒品恨之入骨,白家做什么生意,都不会做毒品生意。”
    “那就好。”对这个结果心满意足,夏朝颜眨巴着眼睛,直白地提议道,“霍清珣,故事讲完了,我们做些成年人该做的事吧!”
    “……”这个话题是不是转得太快了?霍老师淡定地无视了夏朝颜的提议。他把小女孩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温声道,“你安心休息,我去书房,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被按在床上的小姑娘不甘心——为什么这男人这么矜持啊!这样显得她很像只摇着尾巴虎视眈眈的大色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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