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刚刚年满十五岁。”
    周衍轻轻开口。
    眼下,只有他与姜雨霜两人。
    姜雨霜的模样和姜雨凝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们的气质有些不同。姜雨凝更偏向于圣洁,而姜雨霜,则偏向于成熟、丰腴。
    她依然白衣飘飘、长裙拖地,如绝世仙子临尘,依然有着剑道的威凛不时呈现在眉宇之间。
    她也依然还带领着寒冰宫这个雪域的小小势力,依然还是势力主。
    但,她与过去相比,却又无形之中多了几分憔悴。
    周衍其实不想看到她,因为她和圣女的容貌何其相似。
    但周衍心结打开,也再不会回避这一切的感情。
    “是啊,那一年,那个小屁孩连剑意都没有凝聚,却拥有了神拳李的‘混元一气’凝练之法,我也看出,他必定可以成为真灵级以上的天才。但那时候,我却只说,真灵级的天才当世都没有几个。”
    姜雨霜似乎也回忆到了过去的那一幕。
    她目光温柔,又有些黯然,道:“其实那些并没有错,只是那是面对剑劫境界的说法而已。剑劫境界,想成为真灵级的天才,很难很难。
    便是姜万年这样的天赋——他在之前是战力破九巅峰,触摸到了一丝近十的壁障,突破剑劫之后,如今也只是真人级的称号。”
    姜雨霜解释道。
    “我明白,但我曾经说过,一定会成为真灵级天才,如今,八年、甚至快九年了,我还是那句话,剑劫境界,我会成为真灵级的天才的。”
    周衍同样回想到了过去的那一幕。
    那一年,他十五岁,和凝儿屏儿一起,遇到了彩云之车里出现的姜雨霜。
    那一次,他和圣女分开,和屏儿告别。
    “那时候,你说要创造十二剑魂,来我雪域扬名,你成功了。”
    姜雨霜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瞳之中忽然多了一丝娇羞之意。
    这是这一丝娇羞之意一闪即逝,很快就消失了。
    但周衍依然捕捉到了。
    周衍想起,自己曾经修炼的时候,见到女人都会生出一种将对方按倒在地疯狂蹂躏的想法,那个时候,他激情四射,欲望强烈。
    哪怕是面对姜雨霜的时候,都差点说出‘以身相许’的调戏的话语,可谓是精虫上脑、初生牛犊不怕虎。
    “……混账小子,你还真是色胆包天,连本宫主也敢有调戏之心?你当时想说‘以身相许’却没有说出来,你以为本宫主不知?不过本宫主答应你,只要你能如你所说,成为三剑魂修士,本宫主会考虑你这个要求的……”
    当时,姜雨霜的话,似乎还回响在眼前,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想起来,却也是那么的亲切。
    周衍的想法,似乎和姜雨霜的想法有片刻的同步,因此,两人竟是心照不宣的相互看向了对方。目光交接,竟是忽然都明白了对方想到了什么。
    周衍一怔,而姜雨霜也有些呆滞了。
    又过了片刻,姜雨霜回过神来,轻叹一声,收敛了心中的情感,转换话题,声音凝重道:“周衍,如今你拥有着这样的实力,已经很了不起。圣女之前也知道,你到了剑虚九变境界之后,必定会前往幽冥生灭幻界,那里,应该是必经之路。
    圣女告诉过我,说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了意外,她的命魂为你留在了幽冥生灭幻界。她也知道古曦的事情,到时候,命魂可以只使用一小部分,足以解救古曦。
    剩下的,你拿去,吸纳炼化,将命魂之中的虚空剑体好好领悟,说不定,可以凝练出虚空剑体来。
    圣女一直将这个体质封禁在命魂之中,她让屏儿前往幽冥生灭幻界,更多的,是希望……希望能保住命魂不随着她离开这个世界而被带走。
    之前,她其实不想与你相认,不想与你保持亲密。这不是她不爱你,而是她知道有一天会有今天这个结局,因此才故意十分绝情,甚至不惜让你恨她。
    这种心情,其实是痛苦和矛盾的,但你认定她对你的爱是真,让她所有的绝情表现都无功而返,所以她才竭斯底里,不顾一切反而和你在一起。
    她早为了你将所有的秘密和逆天能力、包括对真神位面的认知信息都存留于命魂之中,留给你。而且她的命魂,是姜家的完整命魂,能堪破一切虚妄,到时候,你便有机会觉醒雷衍王的记忆。
    不过,你要有准备,雷衍王的记忆,很可能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而且,圣女告诉我,你是雷衍王下一世,但这是你哥哥抽离了雷衍王的部分清醒灵魂活出的下一世,雷衍王很可能没死,会有虚体存在,会斩杀你,夺取你的一切……”
    “另外,如果不是圣女,雷源剑神早已经将你抹杀,很多时候,是圣女出面,是圣女照顾,这才让雷源剑神无奈收手,甚至还不断给予你帮助。毕竟圣女乃是姜家的直系公主,地位比姜天灵要重要的多。而且圣女在姜家,有一个婚约对象,那个人物,便是拥有完美灵魂的姜天心也要有所忌惮的。
    那是一个天生九大至尊体质一身、出生便以血脉炼化了九大‘圈养地’绝世神灵命魂的恐怖天才……这些话,比之当初我告诉你的那些消息给你的震撼必定还要大,也更加残酷。
    但我只想告诉你,这条路,没有尽头,还很遥远。
    现在,不论你做什么,就是一定要保证自己活下去,觉醒雷衍王的记忆,成功完成神拳李最后一缕传承,让神拳李的神拳杀道真正得以完整传承给你,然后获得神拳李那个世界的逆天机遇,直接飞升进入真神位面。”
    “至于我……我也要走了,我……我和屏儿,其实都是圣女身边的丫鬟,只是圣女待我们如姐妹一般,我们关系很好。圣女下界之后,我便和屏儿都活出下一世,转生到这个‘圈养地’的世界。
    如今,我也要离开了,你……好好修炼,我们再续上一次那样的约定,我和圣女,会等你来我真神位面扬名。”
    “唉,好不容易有点信念,这真是让我欲仙欲死啊……”
    周衍默默听完,心中一片唏嘘。
    但是,他也不知说什么了。
    因为这一切,真的是太残酷了。
    “九大体质同体?出生就凝练了九大‘圈养地’的绝代神灵的命魂,就是九大超神强者种子被炼化吸纳,融入先天血脉。”
    周衍心中喃喃自语。
    这样的人物,便是圣女那个婚约的对象。
    而原本,他周衍成为李傻子的时候,是可以拥有同样的体质的,可惜,被姜天心抢夺了。
    “是啊,所以说,每次你看到我,都是一场灾难。不过若有一天你真的成了小姐的夫婿,那你就是我的姑爷,我和屏儿,也会成为你的丫鬟,好好伺候你的。”
    姜雨霜说道,接着她微微皱眉,道:“还有,希望你尽快尽快更进一步强大起来,你上一世在姜家那位李姓母亲……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希望能看到你有一天出人头地,可以喊她一声母亲,并正大光明在姜家立足……”
    周衍的心,被姜雨霜的话狠狠触动了。
    他再次叹息一声,道:“这一世的母亲,尚且也在虚空乱流之中,上一世的母亲也在遭遇苦难。而哥哥那个世界的母亲,还在等待着她的儿子归来。难道我周衍真的是天煞孤星,跟着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周衍,所谓能者多劳,所以你要自信。你可知道,天才和废物的区别,就是面对同样的困境,废材只会觉得那是深渊、必死无疑,所以会放弃;而天才则会逆境崛起,改变困境,让困境成为磨砺。
    所有人都不会一帆风顺,区别在于,很多人没有抗下,已经死了,那就是一出悲剧;而一些天才,却扛了下来,在压力下前进,最终成为一方人物。
    大浪淘沙,留下的就是真金;带走的,却是淤泥。”
    姜雨霜教诲道。
    此时的她,才像是一个真正的大姐姐,在一点点的平复周衍心中的压力。
    “谢谢,周衍受教了。”
    周衍恭敬的行了一礼。
    他其实不畏惧千难万险,那些,只是心中感慨。
    但姜雨霜却敦敦教诲,害怕他因为巨大的压力而一蹶不振。
    如果是这样,所有人的付出,都将付之流水。圣女的命魂也会彻底浪费,神拳李的所有付出也会如黄粱一梦,甚至是其余圣者的帮助,也是白瞎。
    姜雨霜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更不想周衍这样的人物就这样倒下。
    可是,她要离开,这些话必将说出,纵然残酷,也毫无办法。
    “周衍,我走了,瑶池圣者心中大体也是明白的,所以你不用和他说我的事情。希望,百年之后,我们能在真神位面相见。”
    姜雨霜说着,整个人如一道光一般,逐渐的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周衍却知道,姜雨霜是要上去了。
    “最后,还记得当初教导你的《碧水剑心法》吗?那心法按照其中行功路线的数据方式进行修炼之法重新排列,便是姜家碧水剑体的心法,这种心法修炼到极致,就是极寒剑体……
    百年时间,周衍你只有百年时间了。
    九源轮回一旦降临而你还没有突破圣境,那一切,将……”
    姜雨霜消失了,她的声音定格在空中,如还在周衍耳边轻轻述说。
    姜雨霜离开的时候,和当初一样气派,一样震撼。
    而四周的空间,也如剑之幻境一般,竟然破碎了。
    周衍一怔,竟是如从幻境之中清醒过来,四周一切如故,时间也如没有流逝,但姜雨霜,却已经真的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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