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河套之主
    如果这个世上落叶总能归根,那风还有何用?其实不光蒲公英会飞,连那落叶也照样会飞,只不过是一个飞得远,一个飞的近。如果思绪可以飘到遥远,房遗爱希望这思绪不再回来。春天里的长安,处处透着生机,可朝廷上却顶着无数的压抑。
    襄城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永远不会像小女孩那样哭泣,更不会找什么怀抱。自从得知出征的消息后,襄城就在闺房里放了一个香炉,她无法代替二郎冲锋陷阵,可她的祈祷同样可以给二郎带来无穷的力量。
    公主府的月季花还未开放,有的只是粉红色的花骨朵,搂着襄城的纤腰,房遗爱静静地享受着这短暂的祥和。襄城一句话也不想说,就那么静静地靠在房遗爱肩头上,“房俊,等回来了,给我留个孩子吧?”
    襄城能说出这种话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一个守寡的公主,先怀上孩子,恐怕就算李世民不怪罪,襄城也会被那群儒生骂死的。
    “好,我一定会回来的!”房遗爱心中也有了决定,等回来了,一定将襄城接近西跨院,到那时,襄城就不用遮遮掩掩的活着了。
    萧慕儿去了趟房府,她只是和长乐聊了一些话就离开了,对于萧慕儿的心思,长乐也能理解的,再怎么说,南梁萧氏也是曾经的皇族,就算现在兰陵萧氏那也是江南影响力最大的世家大族。做为萧家大小姐,萧慕儿身上若没有点傲气,那是不可能的。也许萧慕儿很关心房遗爱,可是她却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是找上了长乐,她这么做无非是想给自己争取到一点地位罢了,以后总归要嫁进西跨院的,不仅仅是因为房俊占了她的身子,更因为她眼中再也看不上其他男人了。
    一切都好说的,可萧慕儿不希望自己太过卑微,在那个西跨院里,她争不过长乐、争不过玲珑,至少应该不能比郑丽琬差的。
    房遗爱并没有留在襄城公主府吃饭,还是早点离开的好,若是再待下去,他真怕襄城会跟长乐一样偷偷的抹眼泪儿。出了公主府,才发现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走在东城昏暗的街道上,房遗爱发现行人变得比以往更稀疏了,也许是心理作用吧。
    “二公子.....”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房遗爱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脆弱的身影在黑暗里站着。真是没想到,唐悠芯会出现在这里。
    唐悠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觉得自己应该恨房遗爱的,因为在房遗爱眼中,她唐悠芯竟然连个卑微的青楼女子都不如。可事实上,唐悠芯恨不起来,每当她强迫自己恨房遗爱的时候,总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恨。想想以前的种种,谁对谁错还有意义么?
    “唐悠芯?你怎么会在这里?”房遗爱一步步走过去,却看到唐悠芯竟然不自觉的往昏暗的墙角里躲去,看来她是真的怕了,也许以前对她的伤害太深了,可是怪得了他么?他房遗爱有错,唐悠芯更有错。
    唐悠芯身子有点发颤,她不敢看房遗爱的眼睛,即使现在是昏暗的夜里也不行,“二公子,我....我....我想你能平安归来,打仗.....打仗.....总会死人的,希望你能珍惜自己!”
    房遗爱以为唐悠芯是来发泄的,谁曾想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房遗爱有点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笑着转过了身,“唐悠芯,谢谢你了。以后你也不用来找我了,房某对你发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房遗爱希望能够解开这个结,仇恨是该散去的,更何况他和唐悠芯之间的事情根本算不上什么仇恨,如果说是,那只是心里不平衡的报复罢了。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回来,如果战事艰难,也许会死在突厥人手中,既然生死不知,又何必带着仇恨上战场呢?
    此刻的房遗爱是如此的洒脱,他的样子又哪像那种顽劣的王公子弟?唐悠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当她明白房遗爱的话后,房遗爱的人已经走出了几丈远。看着那个魁梧的背影,唐悠芯竟然伤心了起来,过去的都过去了,难道她唐悠芯真的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么?没到梦里,她梦到的都是房遗爱在她身上驰骋的样子,醒了,她会流泪,也会傻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有的东西当你失去的时候,你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唐悠芯现在才知道自己记住的不是那份屈辱,更不是仇恨,她只是想活在房遗爱的脑海里而已,这个男人,注定是不平凡的。不知哪来的勇气,唐悠芯拼命地跑了起来,房遗爱走的并不快,唐悠芯很快就追了上去,她奔到房遗爱身后,猛地抱住了房遗爱的腰。
    “房二郎,你为什么如此狠心?我唐悠芯任你糟蹋,任你作践,我在你面前,甚至连那青楼女子都不如,你现在居然说什么过去事情就过去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真的能忘记么?”
    唐悠芯如此大的反应,房遗爱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听着唐悠芯抽泣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过了良久,他掰开唐悠芯的双手,慢慢的转过了身,“唐悠芯,你干嘛反应如此大,你不该恨我的么?”
    恨?房遗爱这么说,唐悠芯哭得更厉害了,“是,我该恨你,可我更恨我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恨不起来,我想恨你,可是梦里见到的却又都是你。你说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说着,唐悠芯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她都快疯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活着了,以前还能说是为了报仇,可现在她搞不懂自己算是怎么回事。
    房遗爱从没想过唐悠芯有着这么多的忧愁,看她蜷缩这身子的样子,真的无助急了,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武顺。伸手抚摸着唐悠芯的秀发,房遗爱缓声安慰道,“别哭了,本公子只是说要忘记仇恨,何时说过要忘记你了?真的,你很美,你的身子能让所有的男人痴迷!”
    如果说是恭维那就算吧,每个女人都爱听好话,唐悠芯也不例外,她眨着一双水雾般的眼眸,不敢相信的问道,“二公子,你不嫌弃我么?”
    “我若是嫌弃,还会要你的身子么?赶快回家吧,难道要本公子送你回去么?”哈哈一笑,房遗爱自顾自的走向了回家的路。唐悠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明明年纪不大,为什么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难以琢磨呢?也许房遗爱说得对,天不早了,他有家可归,她唐悠芯也该回家了,路有无数条,所以能走出无数的花样。
    天上繁星点点,地上人心惶惶。大唐朝将迎来立国之后最为严峻的考验,就像这天上的流星,划过天空的时候很美丽,可是没人愿意去当那颗流星。
    三弥山,做为突厥人最为神圣的地方,这里不光是大突厥的王庭,更是突厥最为繁华的地方。后世的石国曾经变成过突厥最热闹的集市,可是现在的石国还是个人烟稀少的小城呢。
    咄陆可汗算得上草原上的一代枭雄了,比起劼利可汗,咄陆更加的有耐性,大唐太大了,不是突厥人能够吞下的。大唐这块肥肉只能一口一口的吃,想一口吞下去,一定会被撑死的。而且劼利可汗的失败,也给了咄陆一个提醒,那就是一定要先安定好内部,正因为如此,咄陆从不愿跟大唐爆发全面的冲突。
    大唐有着各种不稳定的因素,突厥境内也是如此,首先咄陆要防着贺鲁,阿史那社贺鲁,做为阿史那社家族信任的继承者,其身上有着高贵的血统,更有着弩失毕人的拥戴。最要命的是贺鲁有野心,所以咄陆必须先限定贺鲁的权力才行,一直到将贺鲁的势力全部排除虎师之后,咄陆可汗才算真正的松了口气。
    只要将虎师真正的握在手中,那贺鲁就翻不了天,在突厥境内,虎师不光代表着强悍的战斗力,更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虎师所保护的人,没人敢闹事的,就算阿史那社贺鲁也不行。
    贞观十六年,咄陆可汗已经准备对大唐下手了,他知道汉人在休养生息,所以他不能给汉人太长的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唐只能越来越强,而突厥却会越来越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早展开决战,谁赢了,谁就是河套走廊的主人。河套走廊,能让任何帝王为之眼红,看看河套走廊都有什么吧,可汗浮图城、龟兹、月氏,哪个不是富裕的所在?
    “达哈勒,此次前军交由你全权指挥,本汗当率中军随后。汉人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此次李世民会御驾亲征,所以,我突厥能不能一举称雄从而拿下河套走廊,就看这一战了!”咄陆有着无穷的信心,因为他有着战无不胜的虎师。经过龙虎卫历练的虎师,早已脱胎换骨了,更何况达哈勒也是突厥少有的军事奇才。
    “大汗放心,达哈勒定不负所托,只是东面居延海方向,贺鲁会不会照令行事?”达哈勒是有点担心的,这次突厥可是分兵两路进发的,而最主要的攻击点不是达哈勒和咄陆可汗的几十万大军,真正的杀手是居延海方向的贺鲁大军。
    “达哈勒,本汗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便是了,戈林翰能镇住贺鲁的,而且本汗早有安排,贺鲁不敢乱来的。他如果想活命,就必须那些灵州,进逼长安城!”咄陆可汗想的比较多,他早早的就已经给贺鲁安排好了刀斧手,如果他敢学契苾何力,那就让他人头落地。相信贺鲁是个聪明人,为今之计,就是立个大大的功劳,只要有功劳护身,他咄陆就没有理由杀贺鲁。
    与咄陆可汗一样,贺鲁心中也是冒出了许多的念想,其中一条就是投降汉人,可是这个念头一起来,他就压了下去,投降是不可能的,虽然对外人说居延海只是两个豹师,可事实上居延海已经驻扎了一个虎师和四个豹师。为了迷惑汉人的探子,整个大营挨得非常紧凑,没个大帐中也挤满了人。
    正因为有着虎师在,贺鲁才不敢有二心,戈林翰那个老家伙可是个狠心的主,他要是想动刀子,贺鲁还真是一点辙都没有。
    不知为何,今日下起了蒙蒙细雨,可房遗爱还是上路了,一处西门,他转身深深地望了一眼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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