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西宫琴声
    有段光头和尉迟双胞胎撑着,这纨绔们一个个喝的兴致高涨的,房遗爱倒是能躲就躲,可是老实人李景恒就不成了,这一圈酒静下去,李景恒就有点喝不动了。
    扇扇冷风,李景恒大着舌头道,“俊哥,你们之前就是这么喝酒滴?”
    房遗爱还没说话呢,旁边的李业诩就嘿嘿笑了起来,“恒哥,你习惯就好了,有老段在,这酒肯定少喝不了。这还算轻的呢,以前清风楼的时候,光头可是端着大海碗喝的!”
    大海碗?李景恒觉得自己就是个傻蛋,干嘛这么老实啊,瞧瞧人家苏定方和房遗爱,这明显已经把脸皮练出来了啊。纨绔们的酒宴进行的非常顺畅,欢乐声中,便传来了阵不合时宜的笑。
    “长孙冲?”李恪有些不悦的看了眼长孙冲,一直以来长孙冲的人马都是自成一脉的,还从来没在酒宴上产生过什么交集呢。
    长孙冲淡淡一笑,眼神却望向了坐在里边的房遗爱,“二公子,怎么,装起娘们来了,居然不喝酒,你这以前不是酒中豪杰的么?”
    说房遗爱是娘们,还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可想这话有多么的刺耳了,长孙冲身后的长孙涣领着一帮子跟班便放声笑了起来。李恪脸黑如锅底,程处默更是直接起身骂了起来,“笑个屁,谁再敢笑,老子捏死他!”程处默的声音,再加上他那粗犷的长相,还真吓住了不少人。
    长孙冲抽抽嘴角,稍微瞄了瞄程处默,有些鄙夷的哼道,“莽夫一个!”
    居然敢骂他程处默,听了长孙冲的话,程处默当时就要冲向长孙兄弟俩,见要坏事,房遗爱端起酒杯猛地泼在了程处默脸上。程处默一下呆住了,抹了把脸上的酒水,冲房遗爱骂了起来,“俊哥,你干啥,喝傻了,泼长孙冲啊?”
    房遗爱懒得理酒虫上脑的程处默,朝长孙冲虚了虚笑道,“长孙冲,有本事咱们到城郊好好打上一场,何必给兄弟们来阴的呢,难不成这皇宫还允许斗殴了不成?”
    房遗爱这话一说完,程处默也有些冷静了下来,亏得刚才没动手,这要是先动了手,别管长孙冲说了啥,那倒霉的一定是他程处默。要知道这次宴席可是李世民张罗的,要动起手来,不就是不给李世民面子了么,惹恼了要脸皮的李世民,那程处默还能好过得了?
    见房遗爱等人没有上当,长孙冲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二公子,变了不少嘛?”
    “长孙大公子也长大了啊!”房遗爱不无讽刺的笑了笑,这长孙冲还真是沉稳了不少,就连做事的风格也越来越阴险了,专挑别人喝酒喝得差不多时候下手,要不是他房某人出手快,说不定这会儿程处默就被羽林卫拉池塘里醒酒去了。
    “托你二公子的福!”长孙冲看了看桌上的酒杯,呵呵笑了笑,“二公子,不知冲敬你一杯如何?”
    “当然,不过要敬的话,那也是房某敬大公子才是”弹弹酒杯,房遗爱朝段瓒使了个眼色,“跟大公子喝酒,岂能用这小酒杯,该换大海碗才成啊!”
    段瓒也是个人精,抹抹嘴就把没用过得几个碗搬了出来,“还是俊哥懂事,似长孙大公子这等金贵人,也就大碗才配得上他吗!”
    长孙冲气的脸都有点绿了,明知道他长孙冲喝酒不如房遗爱,还换大碗,这不是纯心让他长孙冲出丑么。
    见长孙冲想跑路,房遗爱赶紧走过去拍了拍长孙冲的肩膀,“大公子,咱们男人喝酒图的就是个爽快,用程老公爷的话说,那就是男人喝酒敢说个不字,那就是不带把地!”
    长孙冲只能暗骂一声靠了,这刚损完房遗爱是娘们,这家伙就反过来说他长孙冲是太监,长孙冲哪能允许房遗爱如此侮辱,搬起酒坛子就倒满了一碗酒,“二公子,冲先干为敬!”长孙冲也够光棍,憋着脸一口气把酒喝了下去,这一碗下去,长孙冲就有点晕乎了,这酒好烈!
    房遗爱有点傻眼了,这长孙冲啥时候这么豪气了,这可是上好的海天蓝啊,就连段光头不敢如此喝呢。人家长孙冲好不容易男人了一把,房遗爱可不敢认输,也仰着脖子干了下去。
    两碗海天蓝,长孙冲就倒长孙涣怀里去了,长孙冲站不住了,房遗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头晕乎乎的,心里也火热火热的,“怎么,大公子,还喝不?”
    喝你妹啊喝,长孙涣可没长孙冲那么有涵养,张嘴就阴阳怪气的哼哼了起来,“房俊,少装大头了,今个别过,咱们改日再会!”
    “怕你啊!”冲着长孙兄弟俩,房遗爱毫不客气的竖了根中指。这长孙冲离开不久,房遗爱便装不下去了,“哥几个,你们喝着点,小弟去透透风!”房遗爱说完一溜烟的跑了,惹得李恪一阵咋舌,“光头,瞧见没,俊哥一口气干了两大碗海天蓝,居然还能站着!”
    “为德兄,俺老段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喝海天蓝的,简直是大开眼界啊!”咂摸咂摸嘴,段瓒觉得自己真的向房遗爱学学了,以前总以为他断某人是酒中第一人,看来这纨绔界中还藏着位大高人啊。
    房遗爱迷迷糊糊地,总觉得自己全身热的慌,要不是顾及形象,他真想跳池塘里来一次冬泳。吹着冷风,房遗爱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太极宫里,逛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来到了哪里。往后挪了两步,瞧瞧拱门上的字,房遗爱才知道自己竟然逛到西面下人居住的地方了。摸摸肚子,房遗爱深感尿意强烈,瞅瞅周遭,这南边居然有几个大松树,这黑漆漆的,果然是个撒尿的好地方啊。找个隐蔽的角落,房遗爱神清气爽的解决了下人生大事。
    尿意轻了,房遗爱也恢复了几丝清醒,这时他耳中隐约听到有一阵琴声传来,听那琴声还是如此的熟悉。不知不觉中,房遗爱朝追随那琴声而去,慢慢的,他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外,看着院子摆设,很明显是下人住的地方,院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见没人管,房遗爱光明正大的走进了院,离得近了,房遗爱也听清这琴声是什么了,也许是凑巧了,弹得居然是他最喜欢的那曲《广陵散》!
    《广陵散》他曾听李月兰弹过了,而这次听到的,却要比李月兰弹奏的强多了,光从那种空寂的感觉上来说,这弹奏之人就已经比李月兰高上不止一筹了。
    碰到了久违的名曲《广陵散》,房遗爱自是要坐下来听上一听的,听着心中的名曲,房遗爱整个人也安静了许多。倚着门沿,房遗爱轻轻的笑了,从没想过,居然有人能将《广陵散》演奏到这种地步,仇恨、无奈、杀伐,所有的元素表现的是那么的淋漓尽致,恐怕就是嵇康亲至,也不过如此了吧。听着屋中的琴声,房遗爱眼眶渐渐的迷蒙了起来,听着曲子,他的心里却在想着甘孜城的事情,流血、杀戮,在战争中,生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声音停了,房遗爱却总也不想离去,心里有种感觉,他总觉得,屋里的人还会再弹的,不知道为何,他就是那么认为的。似是听到了房遗爱的心声似的,那琴声果然响了起来。一连两遍《广陵散》,房遗爱却还觉得有些少了。
    一声叹息,屋中传来了声轻柔的问候,“门外何人?”
    “呵呵,你又是什么人?”房遗爱摇了摇头,这人门都不开,就如此问,也太没礼貌了。
    “我是谁?”那女人柔声里还带着一丝丝的疑惑,这可把房遗爱惹笑了,这女人不会是宫里的神经病吧,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是转念一想,房遗爱又笑不出来了,能有如此琴艺的女人,又岂是位小小的宫女么?房遗爱不说话,那女人去有些平淡的说起了话,话语里却听到一点的人间气息,更像是一个死人般,“你来了一会儿了!”
    “嗯,来了一会儿了,你弹的《广陵散》,我很喜欢!”
    “你喜欢《广陵散》?”那女人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摆弄着自己的琴,虽然门未开,房遗爱却能感觉得到,因为在这个屋里,这个女人恐怕除了这个琴外,也没什么可以摆弄的了。
    “喜欢,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是什么人,以前有个朋友曾经说过,这世上可以将《广陵散》弹到极致的,也只有一人了!”在心里,房遗爱已经知道屋里的女人是谁了,这《广陵散》弹的比李月兰还要好,除了那位小杨妃杨宛之还会有谁呢?
    “是谁很重要么,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公子又何必问呢,这世间万事也简单的很,我弹你听,知道那么多又做什么呢?”
    “那倒也是,只可惜了,不是你每次弹琴我都能听到的!”房遗爱暗自叹了口气,从没想过小杨妃居然住在这种破地方,看来玄武门改变了许多人啊,一次血腥杀戮,有的活着很快活,可是有的人虽然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你是这宫中侍卫么?”杨宛之手放在琴弦上,不修边幅的长发将整张脸都遮住了,此时,她哪像什么小杨妃呢,恐怕更像个乞丐了。多年来很少出屋,导致她那皮肤更有种病态的白,白的都有些吓人了。
    房遗爱想了想,好像他也算是个侍卫吧,做为李世民的亲军不就是皇家亲卫么,“是的,今夜当值,无意间听到了你的琴声,比不由自主的想过来听听!”
    “恐怕不光是侍卫那么简单吧,至少也是个小校了!”杨宛之虽然多年浑浑噩噩的,但是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光凭一个侍卫,是绝对没胆子跑这里来听琴的。
    “哎,官大官小还不是给别人当差的!”房遗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夹杂着一种深深的无奈感,虽然贵为驸马,更兼有龙虎卫大将军之职,可是每天都要小心李世民的屠刀,想起那种滋味,就有种不爽的感觉。
    “那倒也是呢,这再大的官,能比皇帝大么?”杨宛之语气里有些苦涩,别说一名将军了,就是位王爷又如何呢,当年玄武门之事后,她所有的梦想都灰飞烟灭了,如今活着的也就是个空壳子而已。当人没了念想,那么迎接她的就只剩下疯癫了。
    房遗爱久久未语,他这一刻突然想到古来园里的萧后,这杨宛之和萧后是多么的相似呢,若是当年李元吉一刀杀了杨宛之,杨宛之还用受这么多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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