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浅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站在床边的燕西爵,正低眉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她反应了一会儿,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想要礼节性的打招呼,但是张了张嘴,没能出声音来。
    燕西爵立在那儿,薄唇冷淡,问她:“要什么?”
    她摇了摇头,发现他的视线定在自己手背上,把手缩了回去,费劲的坐了起来。
    燕西爵给她搭了把手,让她靠在床头,但是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过,等她安稳了又在床边站着。
    苏安浅不知道这时候彼此之间能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抿着唇,打过点滴,并不饿,就是脑袋有些沉,时常都这样,医生说是正常情况。
    说实在的,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是什么状况,检查了两次,两个结果,她都不知道要相信哪一个。
    病房里过分安静,她终于抿了抿唇,“你一个人过来的?”
    她的意思,是上一次身边带着白云,按照新闻里的进度,他们应该出双入对,所以笑了笑,很勉强,“我知道这边的费用都是你出的,谢谢,但你其实不用再对我这么费心的,我也知道你很忙……别耽误你公事,白云知道你总这么对我,会不舒服的。”
    燕西爵听着她说完,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冷冷淡淡的。
    片刻才薄唇扯了扯,“不用试探我对白云好还是不好,我对哪个女人怎么样,跟你关系不大。”
    苏安浅微愣。
    她是有点那个意思,也许她提到白云,他会说跟白云不是新闻上的那样呢?
    但是他没有,他就这么说了一句,让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只是个外人。
    苏安浅只好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好一会儿,也才听燕西爵没有起伏的嗓音问:“为什么不吃药?”
    如果她吃药,也不至于一个手背都成了马蜂窝,全是针眼。
    她皱了皱眉,一提到药都有了干呕的迹象,看了他,“我有吃……”
    他淡淡的避开视线,“吃就行,我不想总是因为这种矫情的问题来回跑,很忙。”
    苏安浅看着他,“薛南昱叫你过来的?”
    弄得好像她欠了他,也可见他真的很不想来看她。
    “对不起。”她低了低眉,“麻烦你拍了一趟。”
    燕西爵不搭腔,视线淡淡的挪开之后,落在她床头的一本杂志上,也许是她睡着之前看的,连翻卷的书页都还保持着原样,一眼就能看到关于他和白云的最新报道。
    那个关于他说正在考虑婚事的采访。
    苏安浅余光见他靠近过来,心头紧了紧,但是下一秒,他只是伸长手臂从她身边拿了杂志。
    柔眉蹙起,见他低眉看杂志。
    “喂!”她还没说话,杂志被燕西爵“哐当”一声随手扔进了垃圾篓。
    然后绷着脸冷淡的扫了她一眼,“就是看了这种东西,才非要把我叫过来?”
    她愣了愣,下意识的摇头。
    确实没有,她没有那么矫情不说,现在也没有立场,要她还只是那个失忆的学生,估计会闹脾气,不准他跟别的女人这么好,闹着要他过来,但现在她怎么可能会?
    不等她说什么,燕西爵冷然转身出门。
    在走廊等了会儿,薛南昱总算回来了,看了门边的燕西爵,“凑合着吃吧,反正她病了,我每天吃的也不咋地。”
    燕西爵转过身,双手插兜,“你叫我过来就因为这个?”
    薛南昱把东西放在长椅上,“哪个?”毕竟是了解他的,转瞬就笑了笑,“你该不会是以为我看到你跟白云伉俪情深,为了撮合你和苏安浅,把你请过来了?”
    男人扯了嘴角,“否则?”
    哈,薛南昱一笑,“我特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不还是替你着想么?你是没看到苏安浅要死不活的样子,别说吃药,她听到药这个字就开始吐,就跟你被迫灌了一段时间的屎,听到那个音节都作呕,你能明白那种感觉的煎熬?”
    这形容十分非常贴切的,反正薛南昱看苏安浅那难受的劲儿,就是这种感觉,看着都觉得可怜。
    薛南昱白了他一眼,“也不是我说,她就算犯了错,就算以前不知好歹,没把你燕四少的真心收藏起来,但也只是个小姑娘,你想想当初燕雅吃药的痛苦劲儿,那时候燕雅还有你陪着、哄着,苏安浅呢?一个人在这儿,多可怜?”
    燕西爵低眉闭了闭目,莫名其妙的一句:“很快了。”
    薛南昱没听明白,随口问:“什么快了?”
    男人却没再说,只是薄唇微动,“所以你把我叫过来,她就能吃药了么?”
    轮椅上的男人又白了他一眼,“她的事不都你安排么,我是想能不能把她吃的药弄成个什么能量饼干还是什么饮料,反正能让她吃下去别那么痛苦的,天天看她那么痛苦,老子自己吃药也快有阴影了,你负责?”
    燕西爵嘴角扯了扯,“不正好,你们一家子么?”
    呵,薛南昱笑了,说过要娶苏安浅,丫的还记仇了,不是不在乎么?你倒是继续装啊,小样!
    食指敲了敲轮椅,薛南昱抬头,“那你倒是管还是不管?”
    燕西爵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带着几分试探的道:“这种事都是迪韵来。”
    果然,他刚说到这里,薛南昱立刻摆手,“你开什么玩笑,我这样能让她看见吗?不行!”
    怎么也不能让迪韵来这儿,“你跟这里的医生协商,让他们自己研究去,全世界只有迪韵是医生了?”
    燕西爵语调冷冷,“迪韵用着顺手。”
    薛南昱扯唇,“我能骂人么?”
    男人眉峰微挑,依旧是低眉的角度,看了会儿薛南昱,道:“估计她想过来也过不来,最近相亲不错,大概是开始考虑把婚事定下来了,我让她顺便帮我也看看哪个地方举行婚礼好一些。”
    薛南昱瞬间拧了眉,“她要结婚了?”
    燕西爵倚着墙,单腿支地,嗓音淡淡,“奇怪么?难道要等你,一个当初说甩就甩了她的人?”
    他无话可说。
    燕西爵薄唇轻轻扯起,“这就是报应,懂么?你跟苏安浅都是该遭报应的人,别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你问过对方愿不愿意跟你吃苦么?”
    薛南昱上了脾气,瞪了他,“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得了绝症,一定消失的比我彻底,十个苏安浅你也照样甩!”
    燕西爵嘴角勾了勾,看来康复得也差不多了,反正一上脸就爆粗的毛病一点也没改,就不知道挑女人的水准变没变,没变还有点希望。
    “哪去?”薛南昱看着他从墙边站直后作势离开,拧眉问。
    燕西爵淡淡的声音,“不是让我找医生谈解决办法么。”走远了,又听他补充了一句:“交代完我就走,很忙。”
    薛南昱低低的咒了他一句,好容易来一趟,居然就看一眼?嫌机票太便宜么?
    还是怕多看两眼就舍不得走了?
    转头看了看自己刚买回来的宵夜,看来还是只能自己解决。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把燕西爵叫过来,只是他说话比较好使,速率会比较快,更主要的,当然是让他看看苏安浅,结果他还真的只是看看。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护士笑着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个保温壶。
    “有事?”薛南昱看着护士手里的东西。
    护士笑着,进来之后把壶打开,汤倒出来,道:“这是给苏小姐煮的汤,光打吊针也不行,喝点汤对胃好。”
    薛南昱挑眉,笑着看护士,“这待遇我好像没有啊,今儿是第一次,以后天天有?”
    护士笑了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也就今晚有,我看那位先生挺急着走的。”
    那位先生?
    薛南昱挑眉,瞬间明白了,一定是燕西爵做的。
    等苏安浅喝汤的时候,他就眼巴巴的看着她,“好喝么?”
    苏安浅递给他,他也不要,说:“我可不敢喝,怕中毒……你说四少这么用心良苦,你怎么就开不了口道个歉,所有事一定一笔勾销。”
    她笑了笑,“你别老这么说,跟我调侃没事,被别人听到不太好,他们应该快结婚了。”
    他“切”了一句,“迪韵也快结婚了,那你怎么还让我去抢婚呢?”
    说到抢婚,苏安浅就想到燕西爵跟白云睡过的事,应该就是她在会所走廊等了两个小时的时候吧?
    抿了抿唇,汤也喝不下去了。
    薛南昱看了她,“不喝了?”
    她点头,道:“你跟我不一样,我是自己没珍惜,你是情有可原,再说,你打赌输了的。”
    他瞥了她一眼,无可反驳,倒也说了句:“之前给你检查得出绝症的那位医生,我肯定帮你找出来,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她皱眉,“其实,没必要,就算白云真的有心这样安排,那也说明我们感情不够坚定,何必又把白云扯出来,让燕西爵心里不舒服,他还以为是我不安好心挑拨他和白云呢!”
    薛南昱无语的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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