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五月二十九日正午,日寇将战线压到有石牌的核心区域。
    面对重庆军委会已命令各部退守野三关和三斗坪,仅留十一师在石牌要塞牵扯日军大举西进。
    胡琏升旗,带领师部人员和附近的官兵再一次祭天起誓:“堂堂之师,保家卫国,名正言顺,鬼伏神钦,决心至坚,誓死不渝!生为军人,死为军魂!”
    战至下午三时,十一师外围阵地上的官兵有九成都已壮烈殉国,漫山遍野的鬼子兵都朝十一师的核心阵地围了过来。十来架日机开始猛轰师部,爆炸声震耳欲聋。
    天黑以后,胡琏身边只剩几个副官和参谋了,就连炊事员和卫生兵都上了前线。
    02
    石牌一线,日寇有六万之众。
    现在,还围在里面的国军仅有八千。
    牛场坡失守后,守朱家坪的三十一团又告急。胡琏要尹钟岳团长组织敢死队反冲锋。
    傍晚,三十九师团长澄田涞四郎决定集中力量打四方湾,想暂时不管两翼,先争取中心开花。
    四方湾是三十一团与三十三团阵地的结合部。半天时间,整个三十二就伤亡达七成,阵地上已经是伤员自战。
    在野三关,宫本大队遭到了国军的前后夹击,不得不向北面的麻沙坪边战边退,给五号营特战队争取机会和时间。
    03
    八百里清江上群峰竞秀,杜鹃声声。
    当天深夜,特战队随着难民潮抵达了百步梯。
    这里离施恩古城还有最后的百把里,前面是崔家坝、南里渡、熊家岩和金子坝等站。
    男无毒手不杀猪,女无颜面不开店。
    在山谷里,也都是青山绿水,鸡犬桑麻……在路口,沿途都有民团的盘查。问几句,只要能用当地的口音来回话,都会放行。
    这一只特战队只有三十六人,集合地点是施恩城西的落峰塘,约定时间是三十日凌晨四点三十分。到时,先打掉青年训导团拿到武器。
    听说,过了崔家坝,所有的路卡就是由陈诚的战研会负责了。
    04
    听说,过了崔家坝,所有的路卡就是由陈诚的战研会负责了。
    第六战区战略研究会成立于四一年元月,当年春就破获鄂西特委案,抓捕了数百人。
    最初,邮检组发现有一位叫向仲亚的邮递员经常往重庆寄信,行迹很可疑。秘密抓捕后,向仲亚承认自己是给清江中学教导主任郑建安代发代收邮件。
    战研会的秘书阎夏阳与郑建安私交不错,也知道郑建安的父亲是恩施教堂里的主教,在上层和民众的心里都很有威望,有头有脸。
    阎夏阳咬了一咬自己的牙,还是下了逮捕令。
    身着西装的郑建安昂头挺胸走进刑讯室,看到自己的单线交通员向仲亚已经被打得了血肉模糊,立即就变了脸色:“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哥!你说呢?”不断用手去扶自己的眼镜架。
    看到郑建安不断用手去扶自己的眼镜架,善于察眼观色的阎夏阳摔掉手中的牛皮鞭,满脸是笑:“请我的哥到这里来,没有好事。我们真是搞不明白,你是一个有身份也有地位的读书人,跟着一大群泥腿子瞎闹什么?想跟你的老子对着干?”
    不到半个小时,郑新民就承认自己是替一个从重庆下来的女人收发点邮件。这人正在窑湾医院里面生孩子,要问什么都应该直接去问当事人。
    05
    阎夏阳没有再难为自己的朋友,还好酒好肉地把他给供了起来。
    战研会都是一帮年青人,行动队长阮成章少校二十二岁,情报科里的刘裕绥只有二十岁,都一表人才。
    刘裕绥知道窑湾医院是美国基督教路德会办的妇科医院,不敢鲁莽。他到产科病区向值班的护士打听:“我的远房表姐在这里生孩子,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她叫什么名字啊?
    聊了一会,小护士才说:“你要找的表姐应该是叫刘馨,她已经在三天前出院了。”
    刘裕绥很沮丧,引起了这一个小护士的同情:“刘公子,有什么难处吗?”
    “我的表姐是逃婚出来,既无经济来源又没有生活保障……我害怕她们出事……”
    看到护士长过来了,小护士便推开了刘裕绥,埋着头清点抽屉里的药物,不再说话。
    06
    刘裕绥从护士的态度里看出,这里面有文章可做。
    等到下班之后,刘裕绥拉着小护士进了馆子。一番甜言蜜语后,小护士解释:“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你的表姐吩咐过,不能对外人讲她的情况。你也是笨得来心慌,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姐夫哥去找呀!”
    “我……我又不认识我的姐夫哥……”
    “我可以帮你指一指,他应该还会到我们的医院里来换药。”
    刘裕绥压住心里狂喜,小心翼翼地问:“啊!我的姐夫哥伤得重不重?”
    三天后,刘裕绥在医院里守到了所谓的姐夫哥何辛烈,也一路跟踪抓到了还在农家里坐月子的刘馨。
    恩施老城南门外有个十一号大院,挂的牌子是第六战区战略研究会学习班。
    其实,这是战研会的重案组,里面博采众家之长搞出了八八六十四种刑法,合称八卦刑。半年之后,阮成章杀何辛烈与刘馨于五道涧刑场。
    07
    何辛烈本名是何功伟,鄂西特委书记。
    三五年,在湖北省立高中里领导学生支持北平的一二九运动,次年参加民先队。
    三八年腊月,何辛烈把叔父何寰桢手里的民团改编为鄂南抗日游击队,遭到王劲哉的一二八师围杀,何寰桢牺牲。何辛烈到了恩施,再建组织。
    在狱中,何辛烈谱写了一支囚歌:“我的热血似潮水的奔腾,我的心志犹如铁石般坚贞。只要一息尚存,就要为人民的解放而抗争……”
    在临刑之前,何辛烈在给父亲的遗书里说:“仁本乎心,道义之所在,纵有刀锯斧钺加诸于身而志不移……儿为天地存正气,为我四万万同胞开生路,成仁取义,此正其时。”
    从坡下登五道涧刑场,有一百余级青石板。阮成章放言,只要何辛烈愿意回一回头,自己就能收回成命……何辛烈没有回头,拖着沉重的铁镣,踩着血迹斑斑的路一路高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同一天,刘馨也被秘密杀害在了方家坝的石灰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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