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安徽太湖田家滩的弥陀寺,一夜成名。
    冢田攻刚晋升为大将,负责实施旨在偷袭印度的远征作战。
    坠机事件发生后,大本营严令中国派遣军司令部要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查明这个事件的真相。
    在荆竹冲,日军特战队找到飞机残骸以及已被收殓掩埋的十二具尸体。特战队上交的调查书与飞机侦察所作的结论完全不同,指出专机的失事并不是出于机械事故或者误触山体,而是被中国军方的高炮击落。
    02
    接着,柴山兼四郎就把详细的材料送到了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的手里。
    弥陀寺及周边区域都是广西四十八军的防区,这支十九路军的余脉全是八桂子弟,素有百越狼兵之称。
    师长苏祖馨出生于广西的容县,十三岁就考入广西陆军小学的第四期,与黄绍竑和白崇禧是同学,意气相投。
    三六年六月一日,陈济棠和李宗仁发动两广事变时,苏祖馨任抗日救国军第四集团军四十五师的师长。不久蒋桂和解,李宗仁深知苏祖馨性格耿介,特意安排他到南京陆军大学特别班第三期深造。三七年底,苏祖馨率新编一三五师一万余人,东进到苏北的海州地区沿着陇海铁路布防,军容整肃,秩序井然。
    三八年的一月初,该师又开赴到安徽嘉山县明光镇,沿着池河的西岸布防,阻击日军沿津浦铁路北上与从天津南下的矶谷师团汇师于徐州。
    03
    一三五师的军官很多都来自以前的十九路军,能打硬仗。
    大家都知道明光阻击战拉开了台儿庄战役的序幕,李宗仁要求苏祖馨务必要打好这场硬仗,给自己在鲁南地区捕捉日军的矶谷师团创造出有利态势。
    苏祖馨带领部队在池河西岸与数倍于已的日军血战了四十余天,明光镇也是几得几失。徐州会战之后,苏祖馨又主动承担掩护主力撤退的任务,在正阳关与日军激战了五天。在武汉会战中,他依托大别山的地势与西犯的日军殊死搏杀,直到仅剩不足两个营的兵力。五战区将同军的一三一师和一三八师交给苏祖馨,要他们扼守住豫鄂两省交界的平靖关。整合部队之后,他又与日军第十师团血战七昼夜,死战不退。
    今年春,苏祖馨升任为第四十八军的军长,统辖两个师。
    在巡视一三八师的装备时,他发现仓库里竟有几挺德国人生产的高射机枪,惊喜不已。武汉会战后期,战场上是一片混乱,留下来打游击的一三八师还拣到了三门德式高炮,专用炮弹只有十几发,也没有人会使用。苏祖馨问明情况,立即就从全军中抽调了十几个学生兵,组成了一个直属军部的高炮排,还在四周新设了防空阵地。
    04
    派遣军总部命令横山勇务必要荡平大别山,以杜绝后患。
    一九三八年初,安庆沦陷之后,第五战区司令兼安徽省主席李宗仁将省会迁到大别山区的金寨。
    当年底,廖磊接任安徽省主席,逐步将金寨建设成安徽省的军政中枢。布防如下:桂系精锐第七军驻防六安的独山镇,第四十八军驻防霍山的深沟埠,第三十九军驻防罗田的滕堡,第八十四军拱卫金寨,驻防商城和固始。
    一九三九年秋,廖磊积劳成疾,病逝于自己的办公室里。李品仙接任之后,与日军达成了口头约定,互不侵犯并互通有无,情报共享。苏祖馨建立高炮排,这个李品仙却没有予以通报……
    北斗横空夜未央,羽书无间马蹄忙。
    荆襄形胜开雄镇,随枣环回作战场……
    这是李品仙写的诗句,其心志绝非井底之蛙。
    05
    一九四三年元月一日清晨,金寨机场举行民众大会。
    李品仙的副手张义纯慷慨陈辞,最后还轻描淡写地说道:“近来鄂东敌人有蠢动迹象,这是日寇装模作样的故技。大别山虽不是铜墙铁壁,也非不战自溃……”
    就在这时,日军的第三师团开始用山炮猛轰金寨的城防,参加集会群众仓皇而散。这天的深夜,第三师团占领了安徽省府,还把庆祝元旦的横幅,改写成庆祝完蛋。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张义纯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三期,诨号小张飞。蒋桂战争期间,带着自己的一个师投靠桂系。桂系失败后,张义纯隐身杭州。三八年初,带四十八军守皖南。这一次,张义纯误判了日军的作战目标,以主力守鄂东咽喉松子关。
    不料,第三师团让六十八联队走小道攻破了瓮门关,翻越四望岭从背后直插金寨。这条乡间小道不见于地图,日军却对地形了如指掌。桂军在沿途建有六个秘密弹药库,当地人都不清楚它们的具体位置。长途奔袭的日军却以它们补充战力,拿不了的武器也被尽数销毁……
    两千日军已经悄悄摸到金寨的外围,张义纯竟然是毫不知情。狼行千里,这股日军穿行于山野之间,没留下一个活口。
    06
    这年的元旦出奇地冷,无论是南京还是汉口,都是阴雨纷飞。
    晚上九点,南京市区实施分片停电,几盏路灯远远相望,光影飘摇。
    偶尔,还可以听到人力车夫的脚步和落叶的沙沙声,使冷落的夜空显得既清远又空洞。
    也是这夜,金家却是腥风血雨。机要科长罗红从山里回到安徽党部,到处都是人去楼空和纸片翻飞。
    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了,电讯室里的十来台收报机都嘀嘀直叫,没有人在岗位上抄收来自重庆和各战区的电讯信号。突围的部队和警察都被打了回来,街面上全是躺在担架上的重伤员,横七竖八。堵在城里的学生和平民百姓们更是惶恐不安,既哭爹喊娘又呼儿唤女……
    有几个轻伤员提着长枪进了政府大楼,又推出十来张办公桌堵住了底楼的大门。其中有个中尉找到正在焚烧档案的罗红,张口就问了一句:“你还不走?”
    “我能往哪里走?”
    面对罗红的反问,少尉军官无言以对。这本来就是一句废话,少尉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走了。
    07
    在城门被炸开前,城郊四野已经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附近的几个军火库发生了大爆炸,包着浓烟的火球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毒蘑菇。
    接着,部队的军需库和政府的粮仓也燃了起来。城里已经断了电,这时就算是掉了一根针,也能借着火光拣起来。若是站在城郊的山坡上,完全可以看到十里之外。
    到了深夜十二点,方圆几十里已经完全听不到国军士兵的枪声了……有三个日本军官对了怀表,骑着高头大马跑到三座城门下,同时给出了进攻的手势。一排炮就轰开了城门,排列整齐的日本兵端着刺刀枪正步而行,就像是在接受历史的检阅。
    这时,大街上丢满了没有子弹的长枪,没有冲出城的士兵都脱下了军装。
    没有人下达过屠城的命令,按部就班的大屠杀却在逐屋逐巷地进行。司令部和省政府大楼里的枪声也停了,只有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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