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纵观文明,只有三种基本形态。
    其一,以血缘为其纽带的宗法社会,教之道德。
    其二,以政教合一并以兵开国的等级社会,绳以法律。
    其三,以抢夺资源并崇拜财富的新兴资本制度,肆于欲望……
    宗法祀祖,军国尊帝。
    早在两千年前,商鞅果断变法,就打造出了强大的秦帝国,与西方的罗马帝国双雄并立。
    其后,游牧民族能一次又一次地扫荡中原,就说明了一个事实:血缘家族以及狭隘的小农经济挡不住金戈铁马。
    每次改朝换代,无论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都有一番雄图霸业。其子孙在小农意思的侵蚀下,往往是只知荣华而不思进取,坐吃山空……
    02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从晚明到满清三百年,皇权与各地民间对立,整个社会都动荡不安,百莲教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秘密社团呈出不穷。
    “神于天,圣于地……”
    没有毁灭就没有新生,谁能在短暂的生死之间洞悉造化的意志和天地间的秘密?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德宏不信佛也不慕仙,喜欢说这样的话:未知生,焉知死。
    03
    那一天,八木尤熙看到了风间德宏,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八木尤熙在自己的乐土之门中写道:“阳光太灿烂,大地燃烧了起来,所有的界线都不堪一击……”
    在开拓团里,八木尤熙的工作是管理总部的慰安所,有权处置手下的铁女、木女和绳女。
    铁女的主体是高丽人,都能说日语。木女是满洲人,能听话做事。绳女的成分却相当地复杂,有白俄贵族,还有积压下来的战俘和罪人。
    风间德宏听了几句八木尤熙的汇报,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书上说:神执鞭,王立杖,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提绳人?也算是纲举目张。”
    “我……我哪敢提绳……”
    八木尤熙坐到了姑父的大腿上,仰起头说:“那些白俄女是什么来历?仿佛上上下下都得让她们三分……”
    “三八年夏,苏俄负责远东情报机构和秘密行动的留西柯夫逃到满洲,向帝国投诚。那个时候,苏俄在远东有三个情报系统,一是国家内务部的安全局,二是军队系统搞的情报局,三是第三国际的联络站。我们抓了很多人,并且策反了六七成。关东军利用这些人员制定了几次重大的行动,都无功而返。上面判断,其中有假投诚者。这事一直没有进展,你能不能有所建树?”
    “我哪行啊!”
    德宏从裤兜里面摸出一根金链,慢慢扣住了内侄女的皮环:“你的教带是谁?”
    “谁知道呢?该不会是我的姑妈吧?”
    当时,刚刚换完装,八木梓就把自己的侄女带到了慰安所,授以实权。
    04
    一夜后,八木尤熙换上了银饰。
    查找内鬼的工作毫无头绪,八木尤熙心急如焚。
    八木梓对侄女说:“这种事情,你想说有,那就是真的有,从来都是杀一而儆百。”
    “要是冤枉了好人呢?”
    “都说:非我之族类,其心不可测!”
    八木尤熙感到很纠结,还是不敢草率从事。有天晚上,她找到姑父谈了一通形形色色的冤死鬼。
    德宏从抽屉里拿出一捆粗麻绳:“我不管你想过什么,水在瓶里激荡,只有一个出口。”
    长绳抖开,将近十米。
    八木尤熙被捆了一夜,终于相明白了一个道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佛主曾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其实,我们的背后才是不断向下陷的深渊,希望幻若虹桥,人皆趋之。
    05
    在非洲大陆上,有种叫角马的食草动物。
    成年角马的体形相当高大,也可以称为牛羚。
    在撒哈拉沙漠以南,成千上万的角马往往都是裹成群,跟着带雨的云朵走。
    在其迁徙路上,有条暗藏尼罗鳄的马拉河。无论付出都大牺牲,角马都必须过去。有传教士路过的马拉河,想到了一个词:天国之渡。
    这位传教士考察了角马的习性,给泰晤士报写了一篇通讯:非洲的迷途和勇士们。
    夏季,角马群里的雄性会展开决斗,通过暴力手段来确定等级和序位,一些失败者会愤然离群,成为独行角马。
    06
    只有成为胜利者才能获得交配权,成为雌性之王。
    迁徙途中,都是由雄性角马开道引路,雌性和幼仔紧随其后。角马群的身后,不是狮子就是和猎豹。角马掉队后,就会成为猛兽们的美餐。
    面对横在前途上的马拉河,领路人没有一丝犹豫。远道而来的角马大队一般都有几十万头,凶狠的尼罗鳄腾空而起,张开嘴就能夹断角马的脖子……瞬间,河水尽赤。
    在河道的浅滩之上,到处都是角马们的残骸,甚至是白骨森森的脊梁。等待死亡的角马用哀怨的眼神目送自己的同类渐渐远去,慢慢沉进了河底……这就是角马群的生命形态,每年的迁徙都使它们在个体的死亡中获得了种群的强壮。
    还有一幕,几头年幼的角马发现在过河点的下游水位很浅,也没有尼罗鳄施展来回攻击的空间。
    很多年幼的角马都聚集了过去,准备从那里过河。雄性角马冲了过来,重新把幼仔带回到水深的地方。
    传教士说:“带路的角马明明知道河的下游相对安全,为什么一定要挑战死亡呢?当地人向我解释说,今年大旱数月,河里的水量不及常年的一半……老角马应该知道,逃避牺牲就意味着种群的灭亡!”
    “神执鞭,王立杖,现在是金钱万能,到底谁才是我们的领路人?”
    这位传教士回答说:“我主耶稣头戴荆冠并以身赎罪,就是要拯救歧路羔羊。”
    八木尤熙相信,风间德宏有通知做自己的领路人,也有智慧去判断自己看不到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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