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三八年夏,南京又成了汉奸们的天堂。
    六月十五日上午,在东京皇宫的东大厅里,两列文武大臣笔挺地坐在铺着红绸的长条桌前,双手扶在自己的膝盖上,独如木偶泥雕。
    这是裕仁天皇第一次主持御前会,上一次御前会还是明治天皇的甲午年间……裕仁微闭着双眼,听近卫首相介绍中国战事和相关情况,就像高僧入定。
    去年七月,军部说三月亡华。
    战争打了一年,把所有的作战力量都投到了中国战场,仍然举步维艰。
    矶谷师团和坂垣师团在徐州以北遭到重创,华北和华东治安恶化,后勤补济线也屡屡受袭。
    六月九日,蒋介石下令炸开黄河的花园口。
    黄河夺淮而出,将豫皖苏三省四十余县重变成了一片浊浪翻滚的泽国,形成了长达四百多公里的黄泛区,近千万的难民充塞于途,啼饥号寒……
    02
    “陛下!”
    本庄繁大将站了起来,嗓门很大:“拿下汉口,愚蠢而固执的蒋介石就将无力再战!”
    近卫文麿摇头:“都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我们应该大力扶持出新的政治力量,取代铁心投靠英美势力的蒋宋孔陈,缔造东亚共荣圈的美好未来。”
    裕仁轻轻地咳了一下,就像是在念握在手里的悼词:“今天,就讨论到这里……散会吧……”
    这是天皇在御前会说的第一句话,也就是最后的敕谕!
    当晚,裕仁找到身任参谋总长的老皇叔:“这个中国问题已经拖了几十年,到底何处是头?”
    闲院宫载仁亲王想了片刻,慢慢地说道:“陛下,现在我们只能再倾全国之力,拿下武汉三镇……蒋介石不思悔过也不顾生灵涂炭,就是一个放不上桌面的下三烂。拿掉这种破锣货,可谓名正言顺!”
    “哦……”
    这时,近卫文麿走了进来:“蒋介石让他的亚洲司长高宗武带来一个口信,希望再启和谈。”
    “什么内容?”
    “就地停战,希望抛出已经到了我们手里的华北和华东,来换取华中、华南以及西南三省的安全。”
    闲院宫载仁亲王笑了出来:“这种事口说无凭,何况这个人毫无信义可言!”
    近卫文麿也笑了:“我们的人在动员汪精卫与何应钦,只要再添一把火就能敲定。”
    裕仁拍了一拍身前的木案,什么都没有说就算是最终拍板了。
    03
    在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畑俊六死盯着刚从东京发来的电报沉思不语。
    新组建的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已经猜到电报的内容,小声地问:“总司令,您在犹豫什么?”
    “御前会否定了我的提案,国事危矣。”
    “蒋系主力已经完全被我军打残,再打掉桂系就能结束战事!”
    畑俊六苦苦地笑了笑:“岗村君,在临沂,我们两败于张自忠和庞炳勋;在台儿庄,我们又败了孙连仲和汤恩伯……难道都是大意之失?”
    “战有胜负,对方以水当兵也就是黔驴技穷了……”
    畑俊六摇头:“我们怎么处置数百万难民?都杀了?”
    “打下华中,不就安置了……”
    畑俊六抬起头来,拿起一截古玉:“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冈村宁次当然知道昆仑玦的故事:“当年,我们有意取这枚古蜀玦回国,未能如愿。听说,它已断裂为三,这一截藏于中山陵,还有两截在蜀……”
    “我们能否直取蜀地?”
    冈村宁次也是个老牌特务,当然是击掌而笑。
    04
    很快,一个专门针对蜀地的桐机关便搭建了起来。
    这个机关的最高负责人是华中派遣军二课里的武田义雄大佐,总部设在中华门旁边的金粟庵里。
    有个说法,金粟庵里藏有顾恺之所画的金粟如来。杜甫留诗:“看画曾饥渴,追踪恨渺茫;虎头金粟影,神妙独难忘……”
    在满清的咸丰年间,天平军占南京,金粟庵被毁。同治时代,当地重修了金粟庵,前后共三进,两侧有别院。辛亥革命后,日本天台宗以瓦官寺和金粟庵为祖庭,曾捐金塑像。
    祖师殿里,挂有一副漆金的旧楹联:“正觉慈悲,随缘念佛。”
    武田义雄知道板垣和土肥原将军都在蜀中布置了自己的情报组织,自己只能另辟蹊径。
    05
    这天,武田义雄大佐把一个才貌双全的女特工请进了金粟庵。
    “肖雅兰,你取的这个化名很不错!”
    女特工穿了一件紧身的短裤,上身是一件薄薄的短袖高腰衫:“宫本课长,我可不想入川。”
    “为什么?”
    “我在那边挂了号,让我过去就是拿肉包子打狗!”
    武田义雄翻了翻手里的材料:“你不是给戴季陶先生做过半年的小保姆吗?”
    肖雅兰笑了笑:“快说正事……”
    “司令官要我策划一个行动,争取在年前搞掉那边的一号……”
    肖雅兰曾在南京做过两年的卧底,先后斩落过十三名高官,其中还有立法院长孙科。
    06
    六月底,德国召回近万人的驻华军事顾问团。
    英美两国大搞平衡外交,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了冲动的日本人,对海外华侨捐献的各类救济物资百般刁难,反复盘剥。
    从厦门沦陷到广州湾被封锁,从合肥沦陷到徐州沦陷……六月十二日,川军杨森部弃守安庆。十月二十一日,粤军弃守广州。
    十月二十四日,蒋介石下令放弃武汉,说了一句:“国亡了,还能建。投降了,就娘希匹全完了。”
    近卫首相发表对华声明:“今凭陛下之盛威,帝国陆海军已经攻克广东和武汉三镇……帝国希望确保东亚新秩序与永久和平,促进世界繁荣……”
    这年底,汪精卫和他的幕僚团纷纷脱离重庆政府,并通电声明:“中国抗战之目的,在求国家之生存独立。抗战年余,创巨痛深,倘犹能以合于正义之和平而结束战事,则国家之生存独立可保……今后,中国固应以善邻友好为教育方针,倭国尤应令其国民放弃其侵华侮华之传统思想,而在教育上确立亲华之方针,以奠定两国永久和平之基础,以维持增进其友谊和共同的利益。”
    肖雅兰负责的潜伏计划也取得了突破,一支精干的特工队抵达重庆的近郊,建立起了电台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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