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远古,楚国有沧浪歌。
    孟子记载: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屈原被放于江潭,有渔父相问:“你就是我们的诗人吧?何故深思而高举?”
    诗人回答:“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渔父哂曰:“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
    屈原默然,渔父莞尔而笑,唱沧浪歌而去……
    02
    次日,子琦听说李冶已死,顿生寒意。
    到了下午,窦公公到了训练室,哑女端出了一把藤椅。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子琦用手掌打着节奏,不知不觉就走了神,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高原草甸……
    “我们都曾经是神的女儿,我们都有一颗干净而善良的心。旭日东升,给我们以澎湃的生命,月照雪山,给我们以贞洁的情感。大山无言,给我们以坚强的脊梁,江河翻浪,给我们以欢乐的歌……”
    一个好的舞者总能为自己的情感找到独一无二的身体语言,而不拘泥于呆板的程式。荡情于心,就近取譬,或法天地之象,或状万物之态。
    一边舞蹈,子琦一边讲解……
    “好!”
    听到思将军的拍掌声,正在示范的子琦如梦初醒。
    哑女又打出一串的清越鼓点,身后的八个胡女也进入了状态,舞裙翻飞。
    03
    谁也没有想到,思将军竟纵身跃到了子琦的身前。
    他的舞蹈动作沉稳而刚健,有时静如磐石,有时飘若翔鹰。
    “贱胚!死到临头还不忘发骚?”
    窦公公也抓起地上的皮鞭,大煞风景地冲进舞队,就像是一只失路的饿狼。
    子琦看到思将军一把就抓住了飞起的鞭梢,将毫无心理准备的窦公公带翻在地。
    “反了……反了……”
    窦公公爬起来就向门外跑,其痴痴颠颠的样子很滑稽。
    哑女拼命地打着手式,仿佛是想让思将军和子琦离开现场。
    有几个军士都相继冲进了小屋,看到所有的人都在笑,只有哑女急得冒汗……
    04
    听说窦公公已经回宫,思澍意识到了危机。
    事实并不重要,一切都取决于当今的皇上到底相信谁的话。
    思澍独自舞了一回剑,最好说:“舞女都回沧浪园,这里给我练剑!”
    子琦看到军士们打开一只大木箱,抱出了十几把竹剑。
    中午,太子就过来了,小声地问思澍:“怎么了?打他做什么?”
    “谁敢打大内的窦公公啊?他是想去管教舞女,自己不小心闪了身体!”
    太子又问:“谁惹我们的窦公公生气?”
    “鬼知道!也许是看我不顺眼,不愿明说就拿舞女们说事!”
    太子摇了摇头:“依我看,问题还是出在李冶的身上!”
    “对!”
    思澍把窦公公与何三手的表演介绍了一遍,气愤地说:“什么嘴脸?都知道我们的圣上以仁慈爱民为本。大家都怀疑,这两人是假传圣旨,以杖杀道姑立威。”
    “是这样……”
    太子没有再说,看着哑女领过来四个士兵,撤走了何三手的刑具。
    05
    那一夜,无比神迹。
    高涨的大海翻上了星空,把晶莹的星星撒得到处都是。
    晶莹的夜露和静静吐开的花蕊,感受着海涛的潮湿和咸味……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晨光中,思澍牵来两匹枣红马,对子琦说:“走,都说是天大地大……要不,我送你回丹巴!”
    “怎么?”
    “我心已去……”
    那一夜,没有风也没有雨。那一夜所有的疾风暴雨和万紫千红都在子琦的心里头,如诗如歌也如画。
    06
    圣上如释重负,总算是送走了祸国的妖女。
    窦公公也相当满意,轻轻地一摔就抓到了北衙禁军的大权。
    次年,德宗以大赦定天下,改年号为贞元。希望贞下起元,否极泰来
    当年七月,整个关中出现了不年不遇的大旱天,灞水和浐水都断流了,水井干涸。
    德宗欲哭无泪,把太子李诵喊到自己的书房里:“那一个妖女呢?”
    “应该是回了藏地!”
    “你去查一查,旱魃从何而来……”
    太子哭笑不得,只好登上华山之颠,设坛乞雨。
    07
    相传,太子在华山上呆了九天。
    一天晚上,有一个七旬老道也上了华山。
    太子把老道接进了自己的大帐,便跪地不起:“老先生……”
    “这场灾,始于沧浪之杖……”
    太子惊恐失色,数叩其首又嗫嗫嚅嚅地说道:“道姑自求鸩毒,应该是自己想走……”
    “有奸佞作祟,国无宁日。何三手不死,天理难容!”
    太子再拜,这个白发飘飘的老道已经飘然而去。
    当夜,细雨纷纷。五日之后,何三手毙于乱杖之下……
    08
    德宗将郜国公主之女送进了太子府,立太子妃。
    不久,有人检举,郜国公主私交朝廷命官,绯闻不断。
    这种事情不仅仅是败坏风纪,还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权色交易……接着,又传出郜国公主还私制了厌胜木偶,在自己的屋子里暗行蛊惑之术。
    德宗大怒:“妖妄莫甚于巫蛊,罪恶莫逾于奸乱!”
    真所谓墙倒众人推,有人说太子已经迫不急待,要抢班夺权。
    想了又想,德宗拜素有帝师之名的四朝元老李泌为相,有意改立自己的侄儿李谊为皇太子。
    李泌惊愕:“何至于此?圣下只有一个嫡子!废子立侄?天下何安!”
    德宗恼羞成怒:“放肆!你就不怕祸及全家?”
    挺直腰身,李泌不慌不忙地说:“都知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废立事大,臣若坐视不语,其罪大矣。”
    德宗不语,足足僵持了一炷香,才改问定边之策。
    09
    内乱不已,土蕃又大举寇边。
    吐蕃之相尚结赞巧借平凉会盟连发奇招,已经搞垮了治军有方的李晟……
    李诵当然知道父皇的顾虑和计较,也悄悄地给自己准备了一瓶鸩毒。从李冶之死到神策军之争,从华山乞雨到谣言四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地动山摇。
    结果,李泌硬是用自己的胆识和智慧化解了这一场换储风波,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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