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凶狠的吼声中,薛讷的长戟犹如流星般砍过,尽管骑在骆驼上的也门步兵高大健壮,厚重的骆驼皮甲却依旧没能挽救他的性命,半月形的戟刃在胸口砍出了一条令人恐惧的伤口,擦身而过,薛讷甚至能感觉到喷涌的热血在他后背上浸染了一大片。
    不过他却没有功夫缅怀这个失败者了,整个人直接转了个圈,接着回荡的锐气,薛讷的方天画戟又是砍在了接踵而来两骑骆驼的前腿上,画集闪电般的划过,骆驼哀鸣的匍匐在地上,把背上的主人甩出去老远。
    摔得昏头涨脑,没等两个凶悍嗜血的职业强盗站起身来,薛讷背后的扈从亲兵已经狞笑着把横刀狠狠扎了下去。
    因为身先士卒,表明绝不逃跑,薛讷没有骑马,绕是如此,以他强悍的战斗力,依旧扫清了一小片,不过剧烈的搏杀,绕是健壮如薛讷,都杀得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喘息一下,分神一小会的过程中,身后亲信校尉却是撕心裂肺的嚷了起来。
    “将军小心!”
    左翼,绕过层层叠叠的尸体堆,一批战马忽然凌空跳起,没等战马落地,上面的也门阿拉伯人居然凶残的凌空跳了起来,狠狠向薛讷扎了过去。
    噗通,沉重的躯体倒地铺起了满地灰尘,双手把这弯刀,薛讷惊怒交加的瞪着压在他身上的阿拉伯人,牛皮手套上,一缕缕鲜血小溪一样流淌下。
    额头上甚至都暴露出了青筋,健壮的沙漠蛮汉也是拼命地向下压着刀柄。
    “将军!”
    惊吼中,六个左金吾卫过来的亲兵全都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可迎着他们,更多的骑着骆驼的也门步兵也是凶残的挥舞弯刀,杀了过来。
    刀光剑影,头颅滚滚……
    噗嗤~弯刀尖终于被压进了躯体中,不过持刀的手却换成了戴着牛皮手套,尚且流着血的一双手,眼看着身下敌人不甘的剧烈喘息着,却在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量,瞳孔中笼罩了一层死亡的灰暗,薛讷终于踉跄的退了两步,丢开了弯刀。
    战场上,哪怕一秒钟的走神,付出的都是血的代价,薛讷后背的盔甲上,被撕开了一条狰狞恐怖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他的神经,更领他阵痛的是,六个亲兵,此时仅仅剩下两个,僵持的过程中,眼前与阿拉伯骑兵抱在一起翻滚着,彼此掐着对方脖子的亲兵居然掐了个同归于尽,残存的两人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将军!”
    回看了一眼身后洞开的城门,鲜血淋漓的亲兵又是焦虑的叫着,不过薛讷却一丝撤回去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更焦急的回问道:“北山有动静没有?”
    看着亲兵满是血污的脸迷茫的摇了摇头,仿佛困兽那样嘶吼一声,拔出了横刀,薛讷却又是对着蜂拥而来的阿拉比亚骆驼骑兵杀了过去。
    昨夜接到的命令,李业诩仅仅写了短暂的一句话。
    出城,死战不退!
    军令如山,眼眸中流露出了决然,对视一眼,两个浑身是伤的老兵也是狮子一样怒吼着冲了上去。
    整个战场已经陷入了混战,跟着薛讷出城的三千府兵犹如奶粉溶解在水中那样,与也门人的步兵完全交战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每个人似乎都将其最残忍的一面拿了出来,刀来剑往,白刃进,红刃出,甚至有人砍断了刀枪,牙齿,指甲这些原始武器都用上了,经常能够看到相互扑倒在一起,抠这对方满脸是血,甚至直接一口咬在对方咽喉上的战士,两军都有。
    阿拉伯人是为了抢掠,为了活的更好,闽人则是退无可退,不拼则必死无疑,偌大的战场上无比血腥与野蛮。
    萨拉丁,后世十字军英雄的先祖,如今却始终疑惑的看着战场。
    他说闽人出来找死,不是没有根据。毕竟,农夫出身的府兵身体素质上弱于沙漠严酷环境下出身的阿拉比亚人,人数上又占有劣势,此时,出城应战的府兵肉眼可见的已经被向内压缩,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眼看着自己军队压着闽人大,似乎随时都能突破这诱人坚果前,最后一篇硬壳,一个个将领都是急得满面通红。
    “哈里发,出兵把,只要再有一股劲儿,那群闽蛮子就垮了!”
    “是啊,哈里发,城内最近又汇聚了不少财富,打败他们,就都是我们的了!”
    一个个将军急不可耐的不断在萨拉丁耳旁嚷嚷着,可惜这些犹如蚊子一样的嘈杂声,萨拉丁却始终充耳不闻,跟着他,身旁多达两千多身波斯炼甲,手中或是拿着沉重长枪,或是铸铁钉锤的精悍重步兵失踪也是一动不动。
    东门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相毗邻的南门却是一片寂静,战事吃紧,阿拉伯人连骚扰的骑兵都调了回去,闽军也是在进行着殊死搏斗,城头上,就留了百多个老弱残兵,甚至炊事员伙头兵都背着个大铁锅上了城。
    可就在这个时刻,一支千余人的闽军官兵,却是悠闲的东倒西歪依靠在路旁,喧嚣尘上的战争好像跟他们没关系一样。
    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李明秀气的额头满是汗水,急躁的一会儿转到城头看看城门,一会儿又回来看看东方的街道,忍了半天,这个娘娘腔中的女汉子忍不住急躁的奔了回来,满是怨气的嚷嚷道:“我们究竟还要等多久?”
    儒兵中,升官最快的莫过于姚崇宋璟两个了,半个晚上时间,两人从副队正成了代果毅都尉,中郎将薛讷不在,就他俩最大了,可此时,他俩却也在悠闲地下着棋,听着李明的嚷嚷,宋璟的手颤动了下,却是将棋子迅速落了下,一旁的姚崇则干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镇定的说着。
    “薛将军有军令在此,我们只管等就可以了。”
    “可东门战事吃紧,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就在李明满腹不满的时候,冷不丁一个浑身大汗淋漓的儒兵焦急跑了进来。
    “果毅都尉大人,大事不好了啊,在东门,官兵已经被全面包围,到处都是阿拉伯胡虏的骑兵,薛讷大人已经被包围进去了。”
    “什么?”
    李明差不点没跳起来,恼火的转头就从临时征调作为指挥部的杂货铺中跑去出,高声叫嚷着:“大家准备,列队,去营救中郎将大人。”
    别看姚崇在下棋,实际上眼神却一直盯着李明,眼看她冒冒失失往外跑,一个棋子就被姚崇狠狠摔向了杂货铺挂着的大铁锅上,砰的一声脆响,崔帕克与其他几个儒兵一起冲了出来,出乎意料的却是一把按住了李明。
    “你们干什么?”
    两个胳膊被用力搬在后面,腰,腿还被抱住,李明不可思议的回头尖叫着,无奈的站起身,姚崇歉意的命令道:“帕克,出去告诉弟兄们收拾下行装,咱们向南突围!”
    “懦夫!”
    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到了极点,盯着两人,李明恼火的跳着叫骂着:“亏你姚崇平日了还自夸英雄一世,生死关头弃城而逃,你算什么将军,你对得起薛将军对你的提拔吗?”
    “够了!”
    姚崇左右为难中,一直沉默的宋璟猛地站了起来,却是一声怒吼镇住了所有人,在李明惊愕中,宋璟阴沉着脸说道:“这命令就是薛中郎将亲自下的,他要我们以生命保证,把你送回波西斯京,带着儒兵逃回去,违背誓言者,他日定死在刀剑之下!”
    这一句话说的李明哑口无言。
    重点就在她身上,生怕这个古怪精灵的家伙有什么幺蛾子,姚崇一个眼色下去,崔帕克几人掏出绳子,迅速在李明胳膊上缠绕起来,把她的手捆在背后。
    没有再挣扎,李明却是始终死死盯着宋璟的眼睛。
    “你不是要树立儒兵的军魂,建功立业驰骋沙场,如东汉统御西域三十六国的班超班定远那样吗?第一次就弃城而逃了,连决战的勇气都没有,你还当什么英雄?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我李晨曦看错人了!英雄?狗屁!”
    最后一句话话音没等落下,崔帕克已经无奈的把几个麻核桃塞进了李明的小嘴里,也不争辩,满是失望之色,李明转头被推了出去,旋即又是被一个黑麻袋套上,塞进了车里。
    “我们也走吧。”
    复杂的看着这个神秘队友消失在了门口马车中,十多个早已经安排好的心腹警惕的牵着马,似乎曾经的友谊都随着这一闹剧烟消云散,怅惘的叹了一口气,姚崇叹息着拽了拽宋璟的衣袖催促着。
    脸上满是颤抖,已经瘦下去一些的肥肉哆嗦着没完,看着姚崇卷了一下棋盘,转头也是要走出屋子,宋璟的拳头却是忽然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等等,姚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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