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厚而熟悉的声音,让秘议中的的两人全都如遭雷击,不可思议的探望过去,随着那个穿着盔甲的身影慢慢走进,已经变得很昏暗的光线下,雕刻着龙的头盔里面,那颇为阴沉的脸颊,不是闽王李捷,还是谁?
    整个后背都是一片寒冰,二话不说,萧娄竟直接哆嗦的趴伏在了地上,牙齿咯咯打颤,刚才的话他虽然压低了嗓音,但谁知道闽王听去了多少。
    至于李瑾,同样趴伏在地上,汗水湿透了锦绣织成华丽的太子袍,嘴皮子也是发颤,好半天,方才颤抖的叩了一下首。
    “大,大父。”
    似乎面无表情看了两人一眼,李捷却是第一个对萧娄竟点了点头。
    “萧公,孤好久不曾和瑾儿相聚了,有些话要说,你改日再来,可否?”
    还有改日再来的机会吗?
    不过这话萧娄竟哪敢问出来,当即叩拜一下,一声不吭的迈着小碎步倒退这出了去。
    很想跟着萧娄竟一块开溜,可是看着李捷,李瑾就仿佛感觉有一座山压过来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又是默然看着他好半天,李捷方才叹了口气,招了招手。
    “起来吧,地上凉,好久都没一块儿散步了,跟为父走走。”
    中国人讲究水能生源,背山临水,所以在波西斯皇宫中,也在原有基础上挖掘出了个颇为大的太液池,还摘种上了荷花,一条长廊连接的湘亭探入水中,哪里就是李捷平时愿意召集群臣议事的地方。
    第一次来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些,李瑾是跟着征讨阿拉伯帝国的大军路过的,第二次又太匆忙,也没见过波西斯宫中的太液池,只不过如今,哪怕这太液池的景色再波澜壮观,李瑾也没有心思看了,仅仅是闷头跟在李捷身后。
    两父子闷声无言走了半个太液池,李捷这才沉闷的回过头,冷不丁吓了李瑾一大跳,扑通一声又是跪在了地上,弄得李捷郁闷不已,揉着鼻子无奈的训道。
    “行了,这又不是朝堂,一家人哪儿那么多跪来跪去的,起来,当初在长安宫中那么多繁重礼节就让老子烦的慌,就我们父子,没那么多礼节。”
    刚刚还一肚子事儿,冷不丁听着自己一向庄重的父王一口一个老子,还前所未有的对着自己未曾见过一次的皇爷爷表达了深刻的怨念,李瑾还真是惊奇的无以复加,连刚刚满腹心事都散去了不少。
    眼看着这小子这样一幅惊奇的神色注视着自己,李捷都是尴尬的拳头捂着鼻子轻咳一下,这才一本正经的问道:“老二,知道我为什么这个时候把你叫道波西斯京吗?”
    终于说到了重点,心脏猛地一抽搐,李瑾连忙要再次跪下,不过冷不丁想起李捷的话,又是尴尬的站直了起来,弄得像个女人的蹲礼那样,满是忐忑,李瑾磕巴的垂下头解释着。
    “儿臣有罪,在京师结交匪类,他们竟然图谋不轨……”
    “跟那没关系。”
    没登李瑾说完,李捷已经不耐烦的一挥巴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什么都止不住是世家门阀控制国政的野心,孤已经看这些私心比谁都重的假道学,这次不过是借题发挥,铲除他们而已,你死了那几个亲信也不必惋惜,他们心头,世家比你这个太子重要多了,关键时刻,他们会毫不犹豫背叛你。”
    听着李捷的意思丝毫不像怪罪,反而是谆谆教导,李瑾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胃里,看着李捷略带笑意的脸庞,一贯精明的太子也禁不住憨憨的挠了挠头,,无奈的回答道:“那,儿臣就不知道了。”
    “上一次,咱们父子征讨阿拉伯,是如何失败的?”
    这话让李瑾年轻的脸颊上露出了些许深思,好一会,方才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失败的原因太多了,内部,警察提督薛之观的背叛,沙漠中也门情报不明确,拜占庭反水,高加索人背叛,阿拉伯人忽然联合起来……”
    “不,败在后防不稳!”
    又是打断了李瑾的话,李捷神采奕奕的说着。
    “那时候呼罗珊才刚刚被夺回来,到处都是混乱与反叛势力,如果呼罗珊能驻扎一支稳固的大军,哪怕薛之观再背叛,也门的阿拉伯骑兵袭击的再突如其来,援军一道,泰西封只要坚守上一个月,也能把也门那些缺衣少食的阿拉伯蛮人打回去,到时候,耶路撒冷城下的三面和围不攻自破。”
    李捷的话再一次让李瑾恍然,甚至一刹那他想明白了许多,难怪这些年李捷一直在经营呼罗珊,强化河中都护府,从中亚积累着游牧骑兵,他这位雄心勃勃的大父,还在想着复仇。
    接下来,李捷的话更是让他心跳快了几分。
    “过不了多久,大父还会征讨阿拉伯,所以我将府兵东移到此,孤交给你闽王铁林,左右千牛卫还有十五万府兵,孤要你作为太子,孤的继承人身份就近统领呼罗珊,震慑西南,守护住孤的背后!”
    前所未有沉重的托付,一时间听的李瑾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太液池水面刮来的风吹拂的他鬓角乱发都是飘荡不止,足足几秒钟,一向精明能干的李瑾却是颤抖的摇了摇头。
    “大父,儿,不行吧,这么大一个国家,还是让武姨娘……”
    “不,你必须行,你是未来帝国的继承人,孤撒手人寰后必须有你支撑起江山,我李捷的子孙绝不能做养在深宫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废材,媚娘这一次会跟这孤走,孤还会把礼部尚书萧盛,太常侍卿萧娄竟都带走,你既不能依靠后宫,也不能依靠外戚,必须自己撑起来。”
    “军事方面,孤可以让完颜,黑齿常之两位大将军留下来辅助你,政事上,王玄策,王微都会留下来,财务上,你东南亚的秦姨娘会给你足够的支持,但孤绝不会像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那样叮嘱你,凡事,你必须有自己的主见。”
    “不过,孤相信你,因为你是孤的儿子!”
    这一句话,又是让李瑾的眼神猛地一亮,眼神中带上了不一样的神采,出神的看着李捷,满含笑意拍了拍他肩膀,李捷点了点头后,却是留下李瑾一个人待在太液池。
    有些事情朝廷不能包容,父亲却可以包容,看着李捷离去的身影,心中再也没有来时候那种六神无主的感觉,而是升起了一股暖呼呼的感觉,对着李捷离去的方向,李瑾满心真诚的跪伏了下来叩了一个头。
    打发走了李瑾,好久没有交流的李捷也是满心愉悦,居然是哼起了许久没有哼唱前世的流行歌曲,轻快的向他办公的勤政殿走去。
    不过刚进入勤政殿,李捷的眉头就挑了起来,下意识抽了抽鼻子,一股熟悉的香味透入鼻中,没等李捷出声询问,一个幽灵般漆黑的影子,就是猛地向他袭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
    触不及防,抱着那个香喷喷的身躯,李捷转了好几个圈儿方才站住,掂量着肉乎乎的娇躯,李捷禁不住无奈的苦笑着,轻轻呵斥道。
    “都一国之母,垂帘听政了这么久,还如此咋咋呼呼,成何体统,这也不是你风格啊?”
    “哼,国母是长孙姐,妾身不过一个小小嫔妃,怎么,平日里妾身帮郎君处理了些国事,就把妾身不当女人了啊?”
    说着,武媚娘居然像个猫咪一样在李捷身上的衣袍嗅了嗅,方才禁不住气急败坏的娇呼着:“身上一股汗味,早听说西洋女人毛孔粗大,身上体味重,你肯定又去找拜占庭那个狐狸精了!”
    “好哇,妾身在京师为郎君忙的忙里忙外,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忙的人老珠黄了,陛下就迷上那个异域来的狐狸精,把妾身都给忘了!”
    说着,平日里总给人严肃,端庄,甚至威严的武媚娘气呼呼的撅起嘴发起了脾气,别说,万年女汉子冷不丁一撒娇耍脾气,还真令人受不了,眼看武媚娘从自己身上跳了下去,李捷就是头大三分,赶忙无奈的追上去扳过了她的肩膀解释道。
    “好啦,孤怎么敢忘了我家铁娘子呢,孤今天是临时出军营视察了,这不跟将士们染了一身汗味吗?”
    “再说,安娜虽然是希腊人,但也是个姑娘,身上也不臭啊!”
    刚刚几句解释还好点,第二句却立马让武媚娘保养的很好,娇媚的如同蛋清一般的脸颊上又是晴转多云,再一次气呼呼的扭过了头。
    “好,果然你还是处处维护那个黄头发女妖精,那你找她去过吧,让她来帮你维护这个帝国吧,妾身要回京师了!”
    李捷真是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眼看着铁娘子真发起了小脾气,转过去真的不理会自己了,堂堂闽王一张脸又是拉的老长老长,如同苦瓜一样瞅瞅着。
    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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