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使萧盛,外加副使武元庆,武元爽,屈突领,姜孜等十二个纨绔,全都被扔到了这王宫中黑漆漆的死牢,这个佛教的黄金时代,天竺人信佛简直信到骨子里了,就连着在地上挖出的死牢上空,都悬挂着几尊镇狱不动明王,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模样宛若妖怪。
    二十平方左右的小囚室中漆黑闷热,仅仅有着一束光从上面透下来,刚一进来,萧盛就神情自若的盘着腿大坐在了一旁,反正他是来找死的,怎么杀他都不在乎,倒是苦了武家兄弟等纨绔,看着四个角不动明王,又恐惧,又酷热,不一会又让蚊虫咬的哇哇直叫,都是大少爷,哪儿受过这样的苦啊。
    尤其是武家两兄弟,最是悲催,好不容易在吕宋马尼拉,连连蒙带骗糊弄到了大片庄园,复兴武家似乎指日可待,就连平时族里对他们横眉冷对的武家长老都慈眉善目了几分,怎么也想不到武媚娘指给他们的升官发财之路,却是这么一条死路。
    “萧大人,为什么?为什么当庭激怒蛮王啊?”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满是不甘心,静了好一会,武元庆干脆悲催的一把爬到了萧盛腿边,满是悲催的问道,他的一句话也吸引了屈突领几个的注意,看着一大群年轻人可怜兮兮的看过来,没来由萧盛心头升起了一片怜悯。
    自己是快五十出头了,一辈子在家族中什么都经历过了,死了也能留个好名声,早点去见已经去了多年的伴侣夫人,可这些人还都是年轻人,也要跟着自己掉脑袋,怜悯的摇了摇头,萧盛又是豁达的笑道:“来之前没和你们说吗?这一趟就是宣扬闽国国威的,本来老夫是要和那蛮王讲理的,谁知道那蛮王这么不讲理。”
    “我说萧大人,有你这么讲理的吗?装人头的盒子都拿出来了?”武元庆禁不住鼻子都气歪了,小小开一个玩笑,一向严肃的萧盛这会儿居然憨笑着挠了挠白发几许苍老脑袋,憨厚地说道:“老夫就想吓唬一下那蛮王,谁知道他当真了?”
    “吓唬一下?”
    这会,屈突领等十二个纨绔副使全都气晕了。
    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肚子饿的咕咕叫,第一个挨不住的胖子屈突领揉着肚子也是第一个打破平静哀嚎起来:“唉,像小爷仪表堂堂,在长安也是个风流人物,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女,想不到一张帅脸要在这儿交代了,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噗~竹竿一样的姜孜干脆喷了出去,咳嗽了半天,这才忍俊不禁捂着胸口嘲讽道:“死胖子就你还一表人才,笑死小爷我了,真正一表人才的是本少才对,唉,本帅公子这么低调,居然被牵扯到了这个个催悲事情中,真是天妒英才啊!”
    “得了吧,真正帅的应该是我们兄弟这样的成熟帅哥才对。”提到帅,武氏兄弟也很不要脸的挤了过来,立刻也引得其他纨绔呲之以鼻。
    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是纨绔心中最神圣的一个位置,十二个纨绔谁都不服谁,饿着肚子嘈嘈嚷嚷了半天,也没争出个胜负来,最后干脆窜到了一旁闭目养神的萧盛身边,请他评理来。
    “萧大人,您说,我们几个究竟谁最帅?”
    听着异口同声的问题,萧盛又是睁开眼睛,打量了一圈,这才满怀笑意的说道:“其实吧,屈突少爷就不错,富态,敦实。”
    屈突领刚露出胜利的笑容,萧盛又伸手一指:“姜孜少爷也不错,精明干练,还有武家两位小大人,成熟潇洒,还有……”
    十二个纨绔夸了一圈,反倒夸得他们一头雾水了,满是郁闷,屈突领就无奈问道:“萧大人,那到底谁最帅呢?”
    “老夫认为吧,最帅的就应该是风度翩翩,成熟稳重,就算很帅也从不挂在嘴边,最沉得住气的,才是最帅的。”拍了拍胸脯,萧盛又是笑呵呵闭上眼睛闭目养神起来,愣神了半天,十二个纨绔禁不住一起比划出了闽王的经典动作之一,中指!
    这功夫,牢门忽然哗啦一声打了开,猛地一个天竺丽人出现在牢门口的光亮中,明媚的凤眸,火辣的神采,妖娆的露脐装,漂亮的脸蛋儿上还蒙了一层面纱,更引得人心头痒痒,一时间十二大纨绔集体淌出了哈喇子!
    “奔我,奔我来了!”
    “胡扯,明明是本少,唉~人太帅到处留情,造孽啊!”
    “呸!”
    “行了,别吵了,这美人第一个到谁面前,谁就是最帅的!”还是姜孜打破了争论,一时间所有的纨绔都是提起十二分精神,把自己自认为最帅最潇洒的一面全都展露出来,或是吟诗作对,或是故作深沉,或者干脆媚眼连连,信步走进牢狱中,那天竺丽人也是不负众望的在诸人中寻找起来。
    “唐使大人。”居然一口流利的唐语,丽人张开臂膀就拥抱了过去,当即,所有纨绔都傻了眼,就连被抱住的萧盛本人都是诧异的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鼻子惊愕的说道:“我?”
    真是低调不王道,帅才是真理,搂住了萧盛,天竺丽人就是一阵柔情款款,亲密的贴在萧盛耳边说着:“唐使大人请放心,妾身迪迦室利一定不会让那篡位奸臣害了唐使大人的,来人,上酒菜,唐使大人的再此安心等候,迪迦室利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说完,靓丽的天竺美人一个响指潇洒离去,几个奴隶侍宠却是在后面鱼贯而入,精美的食物,美酒,甚至防蚊虫叮咬的药膏,来的也快去得也快,撂下东西这群人就走了,遗留下使团一众目瞪口呆。
    好一会,萧盛才在一堆纨绔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拿起酒壶无奈的摇了摇头:“唉,人太帅就是没有办法!”
    “苍天不公啊!”屈突领等纨绔集体吐血……
    不管怎么说,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可算解决了,拿起各色天竺美食点心,大唐使团十三个门徒吃得津津有味,不说本身就饿扁了,单单神秘天竺美女送来的美味就令人回味无穷。
    吃了半晌,啃着点心的武元庆忽然一个激灵惊喜的昂起头:“刚刚那个天竺美人儿说要救咱们!”
    刚刚天竺美人说得是梵语,也就为了做生意苦练梵语的武氏兄弟听懂了,冷不丁一句话,屈突领等十二个纨绔眼睛都亮了起来,活着谁想死啊?
    萧盛的老眉头却禁不住挑了起来,这一趟,他来就是为了送死,死了的使团会极大激起闽国战心,获救逃回去,怎么都差了几分!
    拧起了拳头,萧盛重重的下了决定。
    幸好有一个天窗,从光暗上可以分辨时间轮回,吃了一顿饱饭后大唐使团又足足挨了两天饿,饿的姜孜几个看着屈突领三个胖子,眼睛都冒出了绿光,第三天上午,宫廷死牢的大门终于被踹开,足足几十号天竺禁军冲了进来,两人夹着一个大唐使节拖着就往外拖去。
    “唐蛮子,敢惹怒我们大王,等着去死吧。”
    门口居然也是差不多的木头笼子囚车,推搡着,大唐使团们就被塞了进去,把哭爹喊娘的武氏两兄弟外加个屈突领挤年糕一样塞进去,拍了拍手关上了笼门,满身横肉的天竺禁军头目得意洋洋的凶狠说道。
    真和东方挺像的,几百个天竺军就披着一个破红袍子,露出毛茸茸的胸脯张牙舞爪敲着锣,牵着囚车招摇过市,由王宫后面绕出去,先是经过层层叠叠的寺院,然后又走到屎尿齐流的大街上,道路两旁,佛像的四周,数不清的天竺百姓冒了出来,一个个神情麻木的看着车队前行。
    看到曾经一起寻欢作乐的天竺“哥们”,颠倒着被塞进囚车的武元庆还有屈突领差不点没羞愧死,头一次有点羡慕脑袋压在下面的武元爽起来,听着侩子手的吆喝,强烈的恐惧感渐渐占满了心头,屈突领哆嗦着问道。
    “喂,武老哥,你说,一会,一会怎么处决咱们啊?”
    “应,应该是砍头吧?咔嚓一下就过去了,不,不用害怕!”
    都快吓尿了,武元庆声音哆嗦着尚且装着逼,好歹维持住了唐人的国格,另一头,姜孜这时候可熊了,悲催的嚎啕大哭着:“小爷还不想死,放我回家!”
    一行人中,或多或少有些惊慌,只有最前面坐在囚车前沿的萧盛还是那般的平静,盘着腿闭目养神,平静的等候着。
    车队绕着大街足足行进了半个时辰,此行的目的地终于展现在了一行唐人使节的眼前,行刑地点不在城里,而在城西的一片土台之上,咋一到地方,就连刚刚还强制镇定的武元庆都吓尿了,萧盛老大叔也是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地上摆着一个大木墩,在刽子手与天竺禁军的围拢下,大唐使团一行哭着喊着被仰面按倒在了木墩上,行刑的却不是意料中的刽子手与大刀,而是,大象!
    两头几吨重的公象耀武扬威的在象奴的牵引下打着鼻响进了刑场,并排就站在了大木墩两侧,流着粘液的长鼻子喷着热气晃荡在头顶,惊得另一头武元庆腿肚子直哆嗦,挨在一旁的武元爽也没好到哪去,一股湿润径直在他裤裆间释放出来。
    “这,这是要干什么啊?”
    “哼哼,在殿上表现不是很硬气吗?差点害的爷爷也跟着丢了脑袋!”
    来监刑的居然是那天殿上的阉人通译太监,说着流利的唐语,这个小人还真是得意非凡,抱着胳膊甩着宽大的太监袍衣袖,满含阴毒的吼道:“还带着盒子承装人头,这会让你们连人头都没有!来啊,行刑!”
    象奴嗜血的大笑着拍了拍大象的腿,这畜生倒也通灵,嘶鸣着就在木墩两侧抬起了象脚,眼看着脸盆大的象脚兜头照着自己脑袋上踩来,最有免得武元庆都吓抽了,吐着白沫子郁闷的把脑袋看相另一端,悲催的嘟囔着:“萧大人啊,您这帅也没用啊!低调才是王道啊!”
    噗,象脚重重的落下,嘶嘶的水声响了起来……
    闭上了眼睛好半天,似乎没感觉到什么,武元庆这才悲催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硕大的象下巴,要说自己肾力还真不错,吓尿了居然还能喷出一束喷泉到象牙上,喷了按住自己的两个侩子手一身,没等武元庆无厘头的感叹一会,头上的巨象忽然又是狂暴的嘶鸣了一声。
    噗哧~这一回可是血声,尖利的象牙直接把身旁焦急惊愕的象奴刺个对穿,眼看着突然狂暴了的大象,两百多个天竺禁军当即慌了,四散开来哇哇的喊着梵语,没人按着了,武元庆愕然的抬起头,刚好看到三天前来探监的那个天竺丽人一身戎装吹着古怪的乐器缓步出现在了行场边。
    “我去,帅还真有用啊?”眼睛发直的看着美人越走越近,摸着额头上的油汗,武元庆惊奇的下意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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