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考完了,我晚上回家马上对答案,有好多题都从对的改成错的,讨厌!
    蒋商又是老样子,叫我不要没事乱改答案,可是也有改对的时候嘛!
    问蒋商分离会不会捨不得,他却不回答了。
    就算骗我一下也好嘛。」
    「寒假又久违的去了22,老闆说我们好久没来了。
    以后也想找静翠来,暑假再约她吧!
    我说想静翠的事情,蒋商又提到要我用line了。
    难得那么严肃欸,说什么大学以后还是要用比较方便,我也是时候考虑了吧?」
    「蒋商上了第一志愿了,他真的很夸张。
    但是好担心喔,那边一定有很多优秀的人吧?他会不会嫌我太幼稚呢……
    和爸妈讨论过志愿,幸好他们都支持我的决定,以后至少一个月要回家一次!千万不能玩疯了忘记回家。
    静翠跟冯仁夏应该会读跟蒋商同大学,真好呢!
    希望他们到了新环境也不要忘记我。」
    「面试的时候遇到周建平,他说他其实没有很想读大学。
    因为感觉他心情没有太好,加上面试前太紧张,也来不及多问。
    虽然不知道原因,还是希望他打起精神。
    而且他要是跟我同校就好了,能有伴耶!」
    「耶耶耶!准大学生是我!
    蒋商很坏,说我那么兴奋干么?这个早早上岸的人才不懂我的感受呢。
    周建平跟我同校,他也加入毕联会了。
    好喜欢我们几个在一起喔,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时候就好了。
    蒋商说我太不科学,他今天怎么特别呛?」
    「我喜欢坐在蒋商机车的后座。
    但他至今还是没发现我喜欢红豆拿铁的原因,真的非常可恶。
    下个月喝的时候,也请他喝吧?然后跟他说原因,他应该不会觉得沉重吧?
    我第一次在静翠面前表现出喜欢蒋商的事情,她感觉有点惊讶。
    周建平叫我衝一波,总觉得他的话给了我勇气。
    静翠和蒋商不知道在聊什么,好好奇喔。
    周建平现在似乎没喜欢的人耶。
    其实不管是他或冯仁夏都很好,希望静翠也能拥有一段很棒的爱情。」
    「派对动物太好听了吧!
    蒋商说他不懂我的逻辑,哼,喜欢哪有人在讲逻辑的?
    我最近和周建平都会一起唱五月天的歌。
    他比我还熟记歌词耶,我哼的他都能马上接下去。
    真好,希望之后也能跟他讨论音乐。
    七月的时候找他一起听吧?静翠也一起!」
    看到这边,眼泪不小心滴落沁湿了笔记本。
    太过分了,明明就还有其他首歌,许湘伶却听不到了。
    我们说好要一起听歌的,怎么你就不在了?
    「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好期待喔!
    暑假还要跟静翠去玩,我们约好要做很多事情。
    我想了很久,虽然很害怕,但还是想把那些事情告诉静翠。
    国中被霸凌的事情,讨厌留长头发的事情,因为喜欢她而学她写字的事情。
    蒋商都叫我别怕了,我可以相信他吧?
    我也想问静翠要不要说出口呢?对周建平的感情,就当作一个毕业的仪式?
    蒋商到底喜不喜欢我呢?他明明就知道我喜欢他的。
    好想要能跟他在一起,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明天就跟他告白吧!给他一个期限,看他会不会动摇?」
    我泪流不止,因为这些原本可以从许湘伶嘴里听到的东西,最后都以奇怪的方式知道了。
    为什么呢?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人,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我好想好想她。
    -
    许湘伶的日记让我溃堤,又花了好多时间才冷静。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没力气再哭泣了。
    隔天,我抱着许湘伶的日记本,打电话给蒋商。因为此时此刻,最能跟我產生共鸣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还担心他会不会又开始不接电话或不回覆讯息,幸好他很快就接了。
    「蒋商,你看过日记了吗?」我试图让声音冷静。
    「没有。」
    我感到讶异,还以为许爸爸会先给蒋商看的,毕竟他应该是最清楚这阵子所有事情的人,而且许爸爸感觉也很信任他。
    「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
    「什……」
    「我答应她爸,等高中毕业后才会跟她告白,所以那时候还不是时候,我要是早点说出来就好了,我为什么不说呢?」
    即使隔着电话,却也感受到了蒋商情绪的压抑与沉痛。
    那天,我问蒋商时,他还很坚决地回答我不是现在,原来背后的原因是因为他与许爸爸的承诺。
    蒋商是很守信用的人,他大概单纯的觉得等到毕业没多少时间,到时候再说也还不迟的。
    可是我们都没想到,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当下不说就没机会说出口了。
    「蒋商……」
    他的声音让我再次感到鼻酸,眼眶又充满了泪水。
    想到许湘伶最后一天的日记,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是不是现在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是不是许湘伶就明白蒋商的心意了?她到前一天都还念着这件事情,却不能听蒋商亲口说了。
    「你还记得吗?她说我完美的讨人厌,说有天一定会赢过我。」
    我嗯了一声,眼泪再次坠落。
    选组那天,许湘伶信誓旦旦地说总有一天会让蒋商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我哪里完美了?即使我什么都拿第一又有什么用?我在拥有她之前就先失去她了,我一辈子都输给她了。」蒋商情绪好激动,我不知道能怎么办,眼泪越掉越大滴。
    第一次见到蒋商这种模样,但谁在这种时候能冷静?
    「我曾想过,也许哪天会栽在她手上,却没想过是这种形式。她太狡猾了,这样我不是完全没有追赶的空间和馀地了吗?」
    这场比赛,蒋商永远的败北了,再也没有延长赛了。
    接获消息那天,到前天见到许爸爸那天,这几天的蒋商虽然眼神乘载着伤痛,但都很冷静,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直到现在,才终于爆发。
    也许他是不想被我看到狼狈的模样,然而此刻我们大概是彼此唯一能倾诉的对象了。
    蒋商的情绪和话语,让我放声大哭,即使这几天都在掉眼泪,却没一天像现在这样直接爆炸,情绪宣洩而出。
    我喊了他,想叫他不要难过,但说不出口,因为情绪太激动已经没办法挤出任何完整的字句。
    这时候说不要难过是威胁吧?怎么可能不难过?喜欢的人、重要的人消失了,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不见了,再也看不到了。
    「抱歉……」蒋商的声音也哽咽了。
    「我们今天就大哭吧,然后明天、后天……我们一起想她,一起想想信要怎么写吧。」我又哭了好几分鐘,让情绪比较稳定,挤出了这些话。
    也许我也在学许湘伶吧?有点故作乐观的模样,但此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湘伶必定也不愿意我们愁眉苦脸的吧?她看的到我们吗?她会知道我们的想念吗?她会理解我们的做法吗?会不会气我们骗她妈妈呢?
    我们又沉默了好久,我终于没再掉泪,「蒋商,你要不要看湘伶的日记?」
    即使蒋商大概知道许湘伶的心意,还是想让蒋商知道许湘伶字里行间的爱恋。
    「不要。」
    我咦了一声,因为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地拒绝,「可是……」
    「我……暂时没办法看,你先放着吧。」
    「我知道了。」我顿了顿,「如果想看了,随时跟我说,好吗?」
    蒋商在电话另一头又陷入沉默,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李静翠,谢谢你。」
    「什么?」
    是为了我听他说这些话吗?如果是的话根本没什么好谢的,我刚刚也嚎啕大哭了。
    「谢谢你读榆城,和她做朋友,陪我当干部。」
    「你干么?」他的话又让我鼻酸。
    「假使一切都是命,至少在她最后的日子,都是开心的。」
    泪水再次掉下。
    蒋商说,许湘伶的爸妈在结婚十年后才生下她。
    他们一心求子,失败了很多次,甚至有算命的人向他们说,他们命中无子,不可强求。
    在他们决定要放弃前,却顺利怀孕了,许湘伶出生后,带给他们很大的快乐。
    虽然国中时期在学校有过不愉快,却还是勇敢的走出来,并且过着快乐的高中生活,交到了很多朋友。
    但是谁也没想到,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去趟便利商店,却偏偏遇到了失控的驾驶,送医前就失去呼吸心跳了。
    蒋商致词完,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许湘伶的身影,所以传讯息给蒋妈妈,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假如……她真的只能有十八年的时间,那至少,她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快乐的,最后的这段时光,也都过得很好。」
    我懂蒋商想表达什么,可是还是没办法那么冷静地往那边想,因为还是好难过,为什么偏偏就是她?她明明就是那么好的人!
    我根本不想相信命运,不想用这种话语解释,但我们却不得不服从。
    好多事情真的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真的会发生,我们却无能为力。
    我们又沉默了好久,我看向许爸爸给我的提袋,「湘伶的礼物……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我还没办法冷静地说出……」我哽咽,即使已经被迫接受,却还没办法向他人说出许湘伶离世的事情。
    就算有些人应该也已经听到消息,我还是无法冷静地交出卡片。
    「那就跟日记一样,先放着。」蒋商语气平静,「未来某天,我们能够不再哭泣时,再送吧,她会体谅的。」
    虽然不确定那天还要多久,但我听了蒋商的建议,好好的保管,隔了快一年才全部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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