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弹兵营进入清军的中军大营后,立即分成两股人马,一部往辎重营去寻火药火器,另一部则在张石头的亲自带领下由米琰引领直往拜音图的中军蒙古包而去。
    郑四九作为急先锋,率先一脚踹开了蒙古包虚掩的正门,里面漆黑一片,难以视物,他不顾危险仍旧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跌跌撞撞之下直撞到床榻上,伸手却摸了个空。
    “坏了,鞑子提前溜了!”
    张石头闻言也跟了上来,早就有人摸索到了蒙古包中的牛油大蜡,将其引着,所有人眼前顿时一片火光扑扑乱跳。再看那榻上被褥乱糟糟一团,他伸手在被褥中试探了一番,当即变色。
    “被褥中还有余温,按中队分散,一定要捉到拜音图!”
    掷弹兵营这一次所肩负的任务有两点,一是引燃引爆清军辎重营的火药,乱其军心。二是活捉或者斩首清军主将拜音图,使其失去统一指挥,打击他们的士气。
    眼见着斩首行动就要落空,张石头心忧如焚,临出战时他能感受到大将军内心之中的忧虑,这是他前所未见过的,在所有人严重大将军一直无所不能,先眼下这回流露出沉重的心思,绝无仅有。也正是因为此,张石头才感受到了肩头的千钧重担,所以他绝不容许任务失败。
    瞬息之间,张石头心念电转,依眼下情形判断走漏风声的可能性极小,拜音图很有可能是出去解手,亦或是夜半有突发事件被请了出去。眼看着另一部人马就要引燃清军火药,到时候清军大营必然一片混乱,而拜音图身为主将自然会成为重点保护对象,到那时再想得手恐怕便没那么容易了。
    因此,时间是极为紧迫的,出了蒙古包四个中队分四个方向,四散寻找开去。此时虽然夜空中炮声如惊雷搬阵阵作响,但清营里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各部都照常休息,营地里的只有间或几处燃着火光,却也仅仅能作为指引方向之用,想要指望着照路却是想都别想。
    但也正是这种情况,给掷弹兵营创造了极佳的隐蔽条件,四个中队以拜音图的蒙古包为中心四散开去,郑四九所带领的中队是往东方而去,才出去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一座蒙古包的大门猛然被从里面推开,昏黄的灯光透了出来,正瞧见一名虬髯大汉赤膊着上身,一脚踏了出来。
    此时此刻,那大汉距离郑四九不过七八步的距离,郑四九几乎可以听到那虬髯大汉粗重的呼吸声。所幸那大汉的眼睛一时间还没适应外面的黑暗,但已经听到了嘈杂的动静,试图看清究竟是何人。
    郑四九听不懂他口中哇啦哇啦的满语,从此人睡眼惺忪的德行上推断,他不是发觉了掷弹兵营的行动才出来的,再加上赤膊上身手中没有武器,有极大的可能是出来小解。
    电光石火间,郑四九清楚自己不能再犹豫,否则所有人行踪提前暴露,那就危险了。右臂大幅度轮了起来,雁翎刀脱手而飞,直奔那虬髯大汉而去。
    那虬髯大汉似乎是听到了雁翎刀疾射过去带起的风声,预感到了不妙,猛然一矮身,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地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郑四九立即三步并作一步窜了上去,然后一个起落直扑在那虬髯大汉身上。
    与此同时,又从牛皮靴中抽出了匕首往那大汉身上划去,准备将其一刀结果了。谁知那大汉动作更为敏捷,尽管面朝地面,仍旧一歪脑袋,然后双掌一撑地面,整个人急像后退。
    郑四九的匕首落了空,重重的扎在草地上,深深没了进去。有了这一转折的功夫,已经有十几个掷弹兵营的士兵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将准备起身的虬髯大汉捉住。
    大汉呜啊乱叫,郑四九急的直跳脚,生怕泄露了行踪,被营中清兵围攻,提起地上的雁翎刀,来到那大汉面前不由分说挥刀便砍。
    “饶命,饶命!不杀我,对你们是有好处的!”
    刀身距离那大汉的脖颈不过一指距离,郑四九若再反应慢点此人早就鲜血四溅了。
    原来这个大汉是懂汉话的,满人中懂汉话,又独住一个蒙古包,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的到此人非富即贵。郑四九马上就改了主意,说不定此人能带着他们捉到那拜音图呢。
    “问一句答一句,否则这刀还是要砍下去的!”
    大汉连不迭的抵抗,脸上写满了贪生怕死,郑四九心中鄙夷,原来满清鞑子也有这种货色。
    “你是谁?拜音图在哪?”
    “镶黄旗章京鄂尔泰,固山额真自然在他的蒙古包里!”
    郑四九的刀架在那大汉的脖子上加了几分力气,“别耍花样,你看那蒙古包分明是空的!”
    在远处的微弱的火光掩映下,幽冷的刀刃已经入肉,一丝丝暗红的鲜血顺着那壮汉的脖子往下淌。那壮汉也是急了,“固山额真平素有两处蒙古包,不在那里,想来是在另一处,我这就带你们去!”
    郑四九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这怂包贪生怕死的德性八成不敢撒谎,却没看到黑暗中那壮汉的一双眼睛转的飞快!一行人押着此人往军营深处而去,最终在一处蒙古包外那壮汉伸手一指,“固山额真当在此处,将军可去……你……”
    郑四九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便一刀插进了那壮汉胸口,又麻利的抽了来,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身满脸,不管此人所言真假,都没有时间了。他本就生在边地,受够了鞑子的侵扰,对这些人没有一丝怜悯!
    “进去,抓人!”
    蒙古包外的值夜清军显然发现了动静,正欲上前查探,十几把雁翎刀于黑暗中从四面八方而来,可怜几个清军士兵连对手是谁都没看清楚便成了几堆肉泥。
    郑四九中队的军卒们一拥而入,果然在蒙古包里榻上提出了一个细眉长目的汉子。也就在这当口,大地毫无征兆的震了两震,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这绝不是三卫军于夜色中若有若无的炮声。
    去炸辎重营火药的人得手了,郑四九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抬手用刀背将那细眉长目的满人打昏,令部下提了此人,准备去寻营官张石头。谁知出了蒙古包以后却陡然发现,整个清营已经被大火映照的如同白昼,大批的清军衣衫不整慌乱狂奔于其中。
    郑四九愣住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满清八旗吗?不是说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吗?如何都跟土鸡瓦狗一般?他立即便改了注意,好歹手下也有几十号人,结阵冲上去,这群无头苍蝇怕是难有还手之力。
    果然,几十个人在清营中左冲右突,杀了个落花流水,这时才有清军意识到,对方不但炸了火药辎重,还早就杀进了军营。经过初始的慌乱,清军在各部首领的约束下,开始集结反击,等郑四九反映过来才绝望的发现,自己已经深陷重围之中。
    清军大营以北五里外,李信于黑暗中焦急的等待着,直到耀眼的火光随着一声巨响之后腾起,进攻的鸣笛在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黑暗中数不清的军卒轰然而动,直奔清营而去。
    海森堡带领着麾下的炮兵们,推着铁炮紧紧的跟在队伍之后。
    黑暗中有人笑他。“红毛营官,火药没了,你还推着一推废铁疙瘩作甚?在后边等着看爷们们旗开得胜吧!”
    三卫军中一直都戏虐的称海森堡为红毛鬼,进过历次大战之后,他逐渐为军中所认同,外号也由红毛鬼变成了红毛营官。海森堡倒是对这些人的态度不甚在意,但是谁若是触碰了他的底线,侵犯了他麾下炮兵的荣誉,便比骂他的后果还严重。
    有几次,这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的破落贵族直嚷嚷着要找侵犯他麾下炮兵荣誉的几个队官决斗,队官们在得知他所谓的决斗竟然是拿着火枪互相对射之后,吓得脸都绿了,这他娘的哪里是决斗,分明是送死。
    从那以后,虽然没人敢明理挑衅,暗中却还是多有揶揄,眼下见到一向趾高气昂的海森堡没有火药还煞有介事的推着大炮前进,又忍不住出言揶揄。
    谁知海森堡这一回却出奇的冷静,一边催促炮兵们加速,一边镇定的回应着:“大炮是炮兵的生命,就算没有火药没有炮弹,冲锋的路上也要并肩作战斗,同进同退,一往无前!我问你们,你们手中的火枪不是也没有了火药么?如何不扔掉?”
    这一番话将几个队官问的哑口无言!
    前方传来了喊杀之声,所有人心头一凛,知道这是先锋部队与清军交上手了,大将军制定的战斗计划是侧后包抄,纷纷都加快了步伐向清军大营的后方冲去,因为那里是他们最薄弱的地方。
    清军结营分三部分,中军都是满清八旗兵,左右两翼则是蒙古各部组成,而李信所选择的主攻方向一为中军,二为其右翼。
    李信亲率数百亲兵与陆九的骑兵营一同绕到了整个清营的后方,沿着掷弹兵营开出的路线直往清营中军而去。他们爆炸得手,便已经成功了一半,眼下只要再成功的突进去,再有蒙古联军的配合……
    “发信号吧!让部落联军全体出动!”
    一枚细长的火箭带着尖利的呼啸音直入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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