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愣,下意识就回答道,“太太,这个不行。”
    秦晚听着管家毫不犹豫的拒绝,心下就更凉了几分,仿佛谁都知道那片向日葵的重要性,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不行呢?不就是几朵花?”秦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喃喃道。
    皱着眉头,管家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摇头,“太太,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
    为难?
    这就是为难了?
    秦晚内心冷冷地笑了起来。她环顾了四周,只觉得悲哀。
    她是名义上的薄太太,天鹅湾的女主人,但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管家见秦晚不语,擅自换了个话题。
    “饭点到了,太太先去吃饭吧。医生说了您身体太虚。也特意强调了您要按时吃饭。”
    “我不想吃。”
    秦晚蹙眉,一日三餐都是些她不爱吃却大补的食材,本就不怎么对胃口。再加上心情烦闷,丝毫没有食欲。
    “太太,您——您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点东西的。”
    管家这一番话却彻底激怒了秦晚。
    孩子本应该是爱情的结晶,但现在却早已变了味。
    何其悲哀!
    “我说了我不想吃!”秦晚起了逆反心理。
    被困在这偌大的牢笼里,时间久了,秦晚的反抗心理也越来越重。
    “太太……”
    管家不知道平日里待人和蔼,从不为难佣人的秦晚这次回来后为什么变成了另一个人,开口战战兢兢,生怕她一个绝食,薄靳深怪罪下来,谁都不好过。
    “非吃不可?”
    秦晚语调忽然软了下来,她脑子里飞快地出现了许多的念头。
    他们拿着孩子绑架自己,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拿着他们的担心来要挟?
    “是。”管家的语气不可置否。
    “好,我可以吃,”秦晚顿了顿,留个间隙,重点突出了她的要求。“帮我把向日葵连根拔起,一朵不留,我就去吃饭。”
    管家心下一沉,两件事情都是薄靳深看重的事情。
    “做不到的话,就让她们收拾收拾厨房,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着,秦晚转身就要走,丝毫不给管家犹豫的时间。
    “太太——好吧,我们去。”
    向日葵与绝食。管家也只能更顾着秦晚的感受了。
    听到了想要的回答,秦晚低低应了一声,这才在管家的指引下,走入了饭厅。
    混着草药炖了几个小时的鸡汤,配上精致的小菜,暖光色灯光下,氤氲之间,有的只是人间烟火味。
    秦晚一个人坐着,却始终没有动筷子。
    “太太。您先喝一碗汤吧。”
    “不急,等管家把事情办完再说吧。”
    佣人不敢多语,在一旁等候着,不时抬头望向秦晚,不知道她又会提出哪些条件。
    但秦晚没有。
    她只是沉默地坐着,低垂着眼眸,丝毫不管大家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举动。
    “太太,花已经处理好了,您是要亲自看一眼,还是我们把它们拿进来?”
    秦晚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淡漠,眼神反应着她此刻冷漠的内心,一开口便是毫无情绪波动的调子。彰显着她的无所谓。
    “就丢垃圾堆里吧,看着烦。”
    “那太太您的午饭可以上了吗。”
    “好。”
    话音落下,佣人立马递上了盛好的鸡汤,摆好了汤匙,一边嘱咐秦晚小心烫嘴。
    味道即便不对秦晚口味,但毕竟是薄靳深专门请回的大厨做的,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秦晚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机械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味同嚼蜡。
    天鹅湾的所有佣人在她身边小心伺候着,因为她怀着薄靳深的孩子。
    她一个人吃着不喜欢的食物,因为她怀着薄靳深的孩子。
    这样的念头已经纠缠了她许久,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让秦晚无法从痛苦的泥潭里挣扎出来。
    “太太,这份汤是医生嘱咐您要喝的。”
    映入眼帘里的。又是一份黑乎乎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中药。
    秦晚已经饱了的胃突然痉挛了一下,她抓着桌子的边缘,咬着牙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您没事吧?”
    “没事。”
    这两个字是秦晚咬着牙挤出来的。
    “您——”
    “我说了我没事!”
    秦晚的声音拔高了一些,打断了这份关心,似乎不满意佣人如此紧张的样子。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这样下意识地撒气在佣人身上是多无礼的举动,他们也不过是为了生活罢了。
    勉强地起了身,秦晚扶着桌子。站了几分钟,等缓过神来,才伸出手。对着大气不敢出的佣人开了口,“把药给我吧。”
    入口,又是苦涩的药味。
    放下碗。秦晚本要离开,却被佣人叫住,那人手里捧着一盒精致的糖果。
    “嗯?”
    秦晚有些不解。
    “这是少爷吩咐的。说每次喝完药之后,要给您一颗糖压压苦味。”
    “不必了。”
    秦晚却摆摆手,对薄靳深的举动不以为然。
    他不就是这样吗?
    每次都是在最无关紧要的地方给她甜蜜,偏偏自己却以为这是最特别的。
    殊不知,自己只是愚蠢地步入他设好的圈套而已。
    回房间后,秦晚觉得有些闷,便要打开窗户。
    冷风钻进了房间,但秦晚却被远处一大片的绿色植物吸引走了全部关注。
    那是被她命令连根拔起的向日葵,是薄靳深为他深爱的女人亲手种的向日葵。
    此刻被佣人扼杀了生命,如同垃圾一般运送出了天鹅湾。
    秦晚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然而脸上却一阵温热。
    她抬起手,摸了摸,怔住了。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要流泪?
    毁掉薄靳深最在乎的东西,不应该最解气吗?
    但秦晚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傍晚,薄靳深回家。
    一踏进门,管家立马上前,毕恭毕敬,把秦晚要求他拔掉向日葵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并小心地打量着薄靳深的脸色。
    但意外的,薄靳深的脸色虽沉了几分,却并非阴鸷,眼神里没有怒意,唯独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薄靳深独自走入花园内,曾经大片大片的绿,与灿烂浓烈的金黄,现在却只留下了土壤的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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