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失去重心的沈飞云一个踉跄摔倒在街边。他想站起来继续跑,可是腿却一点劲也使不上。转过身来看着街对面的日军正端着枪朝他这边而来,他抬起枪“呯”的一声,将最前边的一名日军给撂倒。
    可当他想开出第二枪时,却发现没子弹了。而与此同时,日军发现这个受了伤的抗日份子还这么顽抗,又打死一个同伴,纷纷举起枪来便朝他射击。
    “留活口!”躲在剧院大门前石柱后的那男人用日语大喊道!
    可是一切都晚了,就在他喊的同时,数颗子弹已射入了沈飞云的胸膛。
    就在离沈飞云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街道转角处,候慧敏亲眼吃惊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忽然只觉得脑海中一阵空白。瞪大了血红的双眼,本能的就要冲出去,想把沈飞云给救回来。
    正当她要飞身而出之时,一个人从背后将她一把给拽住。
    她转身一看的同时,也伸出手来向那人的头上给砸去。可是那人的身手十分的敏捷,而且力量也大,一抬手便将她的手给反拧了过去。
    她刚要张嘴大叫,那人却一伸手将她的手给死死的捂住,紧接着忽然她感觉后颈窝受到重重的一击,跟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的醒了过来。睁开双眼一看,天色似乎已经黑了,而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她本来的拉开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原原本本的穿在身上。
    她这才缓缓了坐了起来,一边揉着还有些隐隐着痛的脖子,一边观察这房间的环境。
    只见在床头有一个床头柜,上边一盏精致的台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床的侧面有一个大衣柜,另一边有两张单人沙发。中间有一张小茶几,上边还放着一只玻璃水怀,里边装满了水。水怀旁还有一个盘子,盘子里有几块蛋糕。后边是一扇拉上了厚厚窗帘的窗户,外边隐隐的还有灯光一闪一闪的。
    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外边的灯光是街对面的数盏霓虹灯正在闪烁。而这里是一幢大楼的五楼之上,要想从这里出去非得摔死不可。
    转身一看,在衣柜旁便是这间房的房门。她忙从床边拿起自己的提包,冲到门边想打开门出去,可是却发现这门从外边上了锁,根本就打不开。
    自己这是在那儿呢?是被捕了吗?可是这也不像是日本人的监狱啊!难道鬼子想耍什么花样,先将自己给软禁起来,然后想获得有用的情报吗?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沈飞云,想着他牺牲前那最后的面容,就躺在离自己并不算远的街上。满身是血,侧着脸正对着她这边。而在他离死前的眼神中似乎并没有看出痛苦,而是一种期待的眼神……!可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却帮不上他一点忙,更没能求得了他。
    想到这里她不禁两行热泪顺着清秀的脸颊奔涌而出,她忍不住的坐在床头轻轻的哭泣起来。
    门外忽然有响动,候慧敏忙擦了擦眼泪看了看四周,只见床的另一边有一张小凳子。她忙提起凳子一闪身躲在靠近门边的衣柜后边。
    很快的门打开了,一个人影从外边走了进来。也来不及多想,候慧敏双手举起凳子便使劲的砸了下去。
    那人也许还以为她在床上还昏迷着,没想到她却躲在这柜子后要偷袭他。不过这人的反应也奇快,眼前忽然影子一闪,他便快速的向后一闪。同时本能的伸手一挡,那凳子正砸在他的手臂上。
    疼得那人“哎哟”一声,但很快的便抓住了候慧敏手中的凳子夺了过来,并轻喝道:“你干什么?”
    “你这个特务!我要杀了你!”候慧敏怒道。
    那人干笑一声,一伸脚,将房门给关上了。随后盯着候慧敏道:“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这时候候慧敏才看清这个人的样子,只见他三十来岁左右,身材中等,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服,系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那人看她总算平静下了来,一边揉着手臂一边说道:“没想到你这女人下手还这么狠!”
    看着那茶几上的蛋糕一动也没动,他上前端了起来递到候慧敏面前道:“你这一天没吃东西了,应该饿了吧!”
    候慧敏将头扭在一边道:“不吃!”
    那人也不多说话,而是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这才看着她说道:“怕我下毒啊?要害你,有这必要吗?”
    听他这么说,候慧敏这才转过脸来看着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要干什么?”
    “我啊!你不是想要找表哥吗?我就是表哥啊!”那人说道。
    听他这话,候慧敏心中一怔,这不正是她登报要联络的人的代号吗?难道他就是“表哥”?
    她又仔细的再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自称“表哥”的男人,浅灰色西服,深蓝领带倒是与约定的相同,可是按约定的他应该是手里还有一根文明杖的。而且那文明枚的上半截应该还有两圈红色的装饰环。
    经过今天的变故之后,她也不敢轻易的相信眼前这个人,于是她试着用暗语问道:“你是表哥?那表嫂怎么没来呢?”
    “你表嫂去年夏天就走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
    听着暗号是对上了,但候慧敏还是不放心,于是问道:“你不觉得你少了点什么东西吗?”
    那人一笑道:“你是说那根文明棍吧!本来是准备好了的,可是没想到却遇上了突发事件,当时不是急着救你嘛。这棍子也就丢了,要是再晚一点,那鬼子可就把咱俩都给抓住了!”
    想了想当时的情境,虽然也觉得他说的合情合理,但候慧敏还是心存顾忌。她看着眼前这“表哥”没再说话,而是想着再用什么办法再证明他是真的联络人。否侧如果上了鬼子特务的当,那可就麻烦了。
    看着她犹豫的表情,那人似乎已猜到了她的心理。他站起身来双手叉着腰走了两步后显得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吧!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私密可言,所以我不可能是什么日本特务来要打听你什么!”
    候慧敏盯着他心想:“没有私密,这话也说得太过头了吧!看来这人很可能真是日本特高课之类的特务,想在她这里套取情报的。不管他说什么,都得小心点,绝不能上了他的当!”
    “你!候慧敏,中共党员。八路军太行纵队情报处情报员,太原解放以前,曾长期在太原阳曲一带以马记运业为中心从事情报工作。后因情报站暴露回到纵队从事外线情报工作,这次你们来天津就是为了收集日军东线部队的调动情报。最初是想通过天津地下党获得情报来源,但因天津情报站的老田在收集情报的过程中被汉奸出卖而被捕转而寻找代号为表哥的内线获取情报!老田出事的消息,也是我的人传出来的。还有今天你们在剧院门外意外遇到的便是日军松岛机关的机关长、松岛一郎。这家伙以前是日军驻山西的特务头子,后来山西大部被收复之后,日军撤消了松岛机关,这家伙便被调回了天津日军特高课。是一个极为厉害的特务。可能是他识破了你的身份这才引起了这一场意外。我说的对吗?”
    听着他将这一切平静而又简短的说完之后,候慧敏是大感吃惊。他究竟是什么人啊!竟然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就连天津站的老余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甚至是真实姓名,而这人是怎样知道这些的呢?
    “现在你应该相信我了吧!”
    听着他的问话,候慧敏这才清醒过来。是啊!此人对她的情况甚至天津地下情报站都如此的了解,如果他不是自己人,而是日特的话,那整个天津的情况网恐怕早就毁了。
    她这才点点头问道:“看来你真是自己人,可是你怎么能够对我的信息掌握的如此清楚呢?对了,你的身份是什么?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看着候慧敏相信了他所说的,那人这才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我的身份还不能够告诉你,你可以叫我向大哥,回去以后你给你的老师赵天明说向怀民,他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化名而已。至于你们信息嘛,那是在我看到你登在报上的消息之后,我便向你们的上级进行过核实。所以我也是昨天才掌握你的身份信息的。”
    做为老情报人员的候慧敏也知道,像他这样的潜伏人员,也许有着多重身份,而且很可能级别也很高,一般都是直接与省委一级的进行单线联系。所以她也不便多问。
    于是她收起了紧绷着的脸,带着微笑说道:“向大哥,真是对不起。因为今天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所以我不得不小心一些,而且还有些冲动,以至弄伤了你。实在是对不起啊!”
    向怀民笑了笑道:“没什么,对了!你们所需要的情报,我已经准备好啦。你明天就可以拿着它离开了!”
    “什么?你已经准备好啦?”候慧敏一听更加吃惊的望着他。
    “是的!就在你下午昏迷时,我便已经拿到了。明天我会安排人送你先去北平,然后再转道回去。直接乘火车是不行了,出了今天的事,只怕那松岛正在车站码头满世界的找你呢。不过这天津可不像那些小县,四个城门一封锁,你想走都难。这里没有城墙和城门,四通八达的,只要不去车站码头,大街小巷都是可以轻松出城的。”
    “多谢向大哥,对了!只是我还有一个同志在津门饭店呢!我们得一同回去!”
    “放心吧!我会安排的,明天一早我就带他过来,现在风声紧,你就别出去了。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看着向怀民要走,候慧敏忙叫住了他:“向大哥,请等一下!”说着他拿出纸笔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他说道:“麻烦你交这个交给小许,让他把这纸条放在6号储物柜里。”
    向怀民微微一笑道:“好的,没问题。你就放心吧!这是交给老余的吧!我不方便与他们联系,这样通知他们也好,以免他们不知道情况还得干着急呢!”说着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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