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敏环视了一下身边的人,他也能看得出来不少人的表情里已经显露出对于战况的担忧甚至是有着一丝失败的气氛。他又看了看他的老部下王宏业问道:“你说说接下来的仗我们应该怎么打?”
    一听军座发问,王宏业忙站直了坚定的回答道:“只要军座没有下命令撤退,我169师将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后退半步。”
    武士敏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我看这样吧!除了朱仁杰的343团,下边的这几个团都伤亡很大了。可以先将他们临时整编一下,可以……。”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报务员急急忙忙的拿着电报冲上来敬礼并将手中的电报往他手中一递说道:“报告军座,我们侧翼的93军已经跑了,现在他们正向济源方向退去。”
    “什么!”一听见这消息武士敏也是大吃一惊,他忙着一把从报务员手中夺过电报仔细一看,不由的一下子呆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手中的电报也滑落在地上。一旁的王宏业忙拾起来一看之后也是大吃一惊,随后问道:“军座,这93军一撤,我们的侧翼可就完全暴露在了日军的面前。如果一但再被面前的日军给缠住,那我们很可能会全军覆没啊!”
    武士敏此时心里想的也是和他一样,可毕竟还没有收到集团军部的命令啊!于是忙对报务员命令道:“立即联系集团军部,将我部处境上报,请求立即给予指示。”
    报务员走后他又立刻命令让169师直属的特务连马上向东南方向一带侦察警戒,以防止日军从侧面的迂回包抄。同时又让人马上联系42师,询问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同时通报93军撤退的消息,也让他们有个准备。
    没多久便收到了42师的回电,可这份回电更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头上一般,让大伙听后都感觉一阵阵的冰凉。原来42师在电报中说:“一股约两千多人的日军已在42师同10师之间的结合部形成突破,为了不被日军包围,42师只得放弃阵地向南转移。”
    一听到这个消息,武士敏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他现在很清楚,再在这里坚守已经毫无意义了。而且随时有可能被日军包围。想到这里他马上命令让各部做好撤退准备,并询问同集团军部联系上没有。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一直联系不上。
    到这时他也清楚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否则一但日军再度发起进攻便很难脱身了。于是立即让部队马上向西南方向转移,先与当面之敌脱离了接触后再做打算。
    接到撤退命令后,各部队立即开始撤离,可是却有着大量的伤员还有军师等机关。部队行军速度并不快,在撤到上河村时。只得让部队先休整一下,同时召集王宏业和两位旅长等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快速脱离战场之后,便向着西南方向撤退。可是带着这些机关,还有许多伤员,部队的行军速度也快不起来。翻过两座山之后,看着鬼子一时还没追上来,只得原地休息一下。并召集大家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505旅的徐旅长瘸着腿找了块石头坐下后说道:“我认为应该趁着日军尚末形成合围之前转向东南向济源方向撤退,实在不行还可以渡过黄河撤到河南去。”而另一个旅长则认为:“现在向济源撤风险太大,很可能会同日军的追击部队迎面撞上。而应该直接向南,翻过中条山撤到黄河边再作打算。”
    武士敏看了看王宏业问道:“宏业你认为呢?”王宏业沉默了一会说道:“军座!请恕我直言,目前我们带着这大量的伤员和后勤机关,我看无论我们走那个方向都很可能会被日军追上。要想摆脱日军的追击,除非……除非…..!”
    虽然他并没说出口,可大家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面对着这数百的伤员谁也开不了口说扔下他们啊!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那很可能全师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面对着这样的难题大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朱仁杰急急忙忙的跑来报告道:“军座,鬼子追上来了,离这里还有几里地了!你们赶快撤吧!我们团来阻击鬼子!”武士敏一起身刚要下命令,一旁的徐旅长却杵着一根木棍起身说道:“军座,师座,我看这样吧!把这些受伤了跑不动的兄弟们全交给我,由我们来阻击日军吧!这样大伙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要不然咱们师恐怕全都得完蛋。”
    武士敏一听忙说道:“振昌,这怎么能行呢?我98军还从来没有……。”没等他说完,徐振昌忽然掏出了手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大声的喊道:“军座,快下命令吧!没时间了!您要不同意,我就死在您面前!”
    附近不少的伤员们也听到了他们的话,纷纷上前向着武军长敬礼,并一起大声喊道:“军座,就答应我们吧!我们愿和徐旅长一起战死沙场。如果有来世我们还愿意做你的兵,跟着你一起打鬼子!”说着由徐振昌领头,竟然全都给军长跪了下来。
    徐振昌一直用枪指着头说道:“军座!别再犹豫了!没时间啦!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要不然咱们师恐怕连个种子也留不下啦!就算是为了咱们98军,为了咱们师,军座求您了!”而一旁的那一大群伤员们也跪着齐声喊道:“请军座成全!”
    此时包括一旁的朱仁杰在内都早已是泪眼满眶了。看着这场情,武士敏也是泪眼满眶的看着他们,心中犹如刀绞一般。想了片刻他只得一咬牙对着徐振昌说道:“好吧!我就将这些兄弟都交给你,你们保重吧!”说完都不忍再直视他们而是将头转到了一边,那男儿的热泪不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徐振昌等人也起身再次向着他一敬礼,并向着王宏业及在场的所有人环顾了半圈后说道:“军座,师座,各位兄弟们保重,我们先走一步啦!”
    说完之后他大声说道:“兄弟们,我们出发!”随后这些只要是还能走的动的伤员便跟着他向着身后的山坡而去。而那些伤势较重的伤员也主动要求给他们一颗手榴弹,让他们留下来。
    看着他们出发后,武士敏及全师所有的人都向着他们深深的敬了一个军礼,随后含着眼泪命令道:“出发!”
    当徐振昌带着这支伤员部队爬上坡顶时,武士敏等人又回身远远的看了看他们,随后都不约而同的再次向着他们的背影深深的敬了一个军礼。
    最先追上来的是日军213联队的一个中队,这个中队长叫吉野隆彬。此时他心里想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支那军队,并死死的咬住他们。那么后边的大队上来之后便可将他们全歼,这样自己便可立下大功一件了。
    根据侦察,支那军队就在前边那座山头的后边。吉野少佐指挥着士兵们加快行军,向着山坡上爬去。可当他们刚爬到还不到一半的时候,山坡上忽然一阵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走在最前边的十几名日军并无防备,随着这一阵枪声响起,纷纷中枪后顺着山坡向下滚落。而这吉野也没想到仓惶逃窜的支那军队竟然还会组织起反击。于是忙指挥着部队架起机枪掷弹筒向着山上射击。
    没多久他便发现,这山上的支那军队人数并不多,也就两三百人。而且也没有什么重武器,只有几挺轻机枪。于是胆子又慢慢的大了起来,马上让几挺机枪和掷弹筒掩护着,一个小队居中压制,另两个小队从左右两边开始向上进攻。
    可是日军并没有想到的是上边这几百人全是抱着必死信心的伤员,在少将旅长徐振昌的指挥下拼命的向着山下攻来的日军射击。而这时那些重伤员也都挣扎着相互扶持着,有的或由轻伤员背着都来到了坡上。还能拉得了枪栓的都用枪向着山坡下射击,拉不动枪栓的也将手榴弹的盖子拧开了,时刻准备着同冲上来的鬼子同归于尽。
    在扔下二三十具尸体之后,日军的进攻被压了回去。吉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轻敌了。毕竟对方的人数还是比自己这方更多,而且又是居高临下。但就这样撤下去他又不甘心。
    正在他感觉进退两难之时,突然之间山上的支那军队阵地上“轰隆隆”的爆炸不断,碎石泥土四下飞溅。吉野回头一看,原来是大队长已领着部队赶了上来。那些爆炸正是炮兵小队那两门步兵炮和几门拍击炮发出的。
    看着身后的大队人马冲了上来,这吉野一下子又来劲了。将指挥抽出来狂叫道:“冲啊!”那些日军纷纷端起枪来再度向着山上冲去。
    山上的这些伤兵们本来战斗力肯定是无法同正常情况下相比,装备又远远的落后于小鬼子,凭着的只是一腔热血和必死的信念。因此当日军的增援到达之后,渐渐的便难以阻止其进攻了。但是他们也没有一个人退缩,当日军冲上来时他们便同日军展开了肉搏战。
    这时冲上来的日军才发现,这些阻击他们的人竟然全都是带着伤的伤兵。身上不是这便是那都缠着绷带,可就是这些伤兵竟然阻击了他们这么久,还造成了不少的伤亡。于是这些日军也端着刺刀向着这些伤兵们冲去。
    吉野刚冲上来,便看见一个瘸着腿的人正挥舞着一把大刀同一名士兵在搏斗。而一看军衔,这人竟然是个少将,吉野难以掩饰着内心的兴奋和激动。举起指挥刀便向着这少将冲去。这人正是旅长徐振昌,在受伤的情况下他杀死一名鬼子后,后背又让一名鬼子划了一条大口子。而在这个时候他已明显感觉不支了,那吉野却又举着指挥刀冲了过来。
    可就在这时,吉野突然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腿。他一回身,竟然是一名伤兵满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又手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腿。吉野又气又急,忙用另一支腿向着这伤兵踹去。可是连踹了几脚,这伤兵就是死死抱住他不放,随后张开那流着鲜血的嘴突然向着吉野的小腿便是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
    “哇呀呀!”疼得吉野这小子直叫唤,气急了的吉野忙双手握住指挥刀向着这伤兵的后背便插了下去。插下去之后又抽出来接连插了几刀,这时他咬着吉野的嘴才松或,而且这伤兵明显已经死了,可他的双手依旧死死的抱住吉野,就是死了也没有松开。气急败坏的吉野正想挥动指挥刀将他的手斩断之时,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伤员忽然晃晃悠悠的一下子向他扑来。
    脚下移动不了的吉野冷不防的竟被扑倒在地,当他正要右手用刀向这伤员剌去时,却看见他胸前那两颗手榴弹正“哧哧”的冒着白烟。这一下吉野可吓坏了,忙想起身开跑,可是这名伤员却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并且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吉野下意识的用刀向他戳去,几乎也在同时“轰”的一声巨响。人的肢体、碎布条、连同吉野那把指挥刀一同随着滚滚的烟尘泥土向着天空飞去……。
    随后赶来的日军213联队的联队长河原右丙来到硝烟未尽的阵地上,看到的是到处是支那伤兵的尸体。其间也有少数皇军士兵的尸体。这时一名大队长前来报告:“联队长阁下,阻击我们的支那军队已全被我部消灭。没有一人逃脱,并且击毙了一名支那的少将。”
    河原一挥手,示意领他去看看。当他跟着这大队长来到一颗树下时,看见一名满身血污,腿上还缠着绷带,身着少将军服的支那军官。他的右手紧紧握住一把大刀,那大刀的刀身有近半尺都全已插入了身旁的一名日军士兵的胸口。而在他的胸中上还插着一把没有了枪身的刺刀。
    河原一见忙对一旁的大队长训斥道:“为什么不抓活的?”那大队长忙立正鞠躬回答道:“联队长阁下,属下已经尽力了。可是这些支那军人全都是在以死相拼,他们完全没有求生的任何意识,还让我的士兵也伤亡了不少。所以没有抓住一个活口!”
    听完汇报,河原看了看这山坡上西处散落的尸体,又看了看这战死的支那将军,不禁站直了向着这位中国将军深深的一鞠躬后说道:“他们都是支那的勇士,真正的勇士!把他们都埋了吧!”身旁的那大队长也一鞠躬后回答道:“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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