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尖细而飘忽的声音。
    李好问原本以为是王宗实,但他猛地清醒,发现是李贺在与自己说话。
    长吉,我没事
    李好问晃了晃脑袋,却突然对上了叶小楼的视线。这位正抱着双臂,冷笑着望着自己,似乎在说:别是怂了吧?
    李好问也顾不上理会这货,赶紧从袖中掏出手巾,撸了撸鼻子鼻腔中有温热黏糊的液体缓缓爬下。他胡乱擦一把,连忙将沾染了一片猩红的帕子揣进袖口。
    这倒奇怪了李好问心想:这种情况,很像是他使用时光术操作不当,产生副作用时的症状啊。
    可问题是,李好问刚才,根本就没有使用时光术啊!
    然后呢?
    李好问没理会王宗实好奇探求的目光,催促着问道。
    金吾卫们听说,便跟着这几名小黄门一起过来,打开昭训门,他们就站在我们现在脚下这片地方。
    李好问等人低头一看:确实。
    整个院中的积雪表面都没有脚印,唯独他们脚下这一带,脚印凌乱,还可见一枚烧破了的宫灯残骸,和一两枚熄灭的火把滚落在墙根里。
    他们都听见这院里有人声,但就是看不见人影。
    金吾卫与小黄门们便都慌了。随即他们听见人声从这昭训门离开,一直向含元殿那边过去,然后还有很多脚步声,叫喊声,还有噼噼啪啪的、闷闷的响声就像是除夕守岁时烧沉香木的响声
    唐代还没有爆竹,因此李好问可以暗自在内心用爆竹声形容某种清脆的爆裂声,但是到了王宗实口中,就只能用除夕烧沉香木来形容。
    当然了,若是换做寻常长安百姓,也肯定会再换一种说法:只有天家大内穷奢极侈,元日驱傩大典上烧的是沉香木。长安百姓就只有烧干柴或者竹篾的份儿。
    李好问想了想,又问:只是此地有人听见吗?还是含元殿那里也有人听见?
    王宗实答:不止此地,宫中其余各处都有宫人听见,因此才惊动了天子,下谕旨要诡务司经办此案。但是
    这时王宗实压低了声音,道:咱家以为,昨天那几个小黄门嘴上把得不严,又实在惊吓得狠了一些,在宫中到处乱说。以至于旁人听说了就也开始疑神疑鬼。今早不少宫人都是听了旁人这般瞎传,便也纷纷说他们昨夜听见了异响。
    李好问点头表示理解:恐惧是会传染的,在感知到他人的恐惧的时候,有些人往往会给自己的想象插上翅膀,让自己也陪着他人一起恐惧。
    那您需要去问问昨晚当值的金吾卫与内侍吗?王宗实问。
    李好问低头细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这倒也不必。
    说着他指挥众人:各位,我们一起往这边站站。
    待一行四人都挪开位置,他便一伸手
    王宗实等人忽然觉得眼前突然黑了。
    天狗食日了?
    王宗实头一反应竟是日食。
    但他一回头,看见脑后还是郎朗乾坤,冬日里浅淡的阳光以一个倾斜的角度照在院墙上,照亮了墙头瓦缝间枯黄的茅草。
    只是他面前,整座小院内的景象都变成了晚上。
    王宗实骇然之余,再看看身边的李贺与叶小楼,只见前者面上流露出欢喜赞叹的神色,而后者则一脸的郁闷与不服气:他这点本事竟然又变厉害了!原来只能拉出那么一点儿的过去,现在竟然能整出这么一大片了?
    王宗实:什么本事?难道面前这片黑夜全都是李好问创造出来的?
    下一刻,王宗实睁大眼睛,望着眼前陷入黑暗的院落,骇然看见几名身穿内侍服饰的小黄门,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金吾卫身后,正站在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上。这些人的形态太过逼真,以至于王宗实提气便要吆喝:你们是干嘛来的
    王总管请稍安勿躁!安心旁观就好。
    李好问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宗实这才意识到了些什么,转过头,望着黑黢黢的院子。
    那些太监和金吾卫手中都提着宫灯,举着火把,但是这些光源仅能照亮院落靠近昭训门的一角。整座院落被黑暗笼罩,院落正中的那一株石榴树仅能看见一个轮廓。
    嘘
    李好问再度敦促众人保持肃静,不仅拦住了王宗实发问,也拦住了叶小楼这个快嘴的话痨。
    就听院中忽然传出一声:这石榴树上,有昨夜天降的甘露?
    声音正是从石榴树的方向传来。这一声中气十足,但过于尖细,以至于听着有点矫揉造作。王宗实一听就听出是个太监的嗓音,顿时惊得圆睁了双眼。
    随即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此人犹犹豫豫地道:似乎不大像真有甘露降下的样子
    这是一个正常男子的声音。
    但与此前那个太监声音相比,这虽然是个正常男人,说话声气却畏畏缩缩地带着颤音。相较之下,前面那位宦官的说话声似乎还要更加阳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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