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祭坛所在的地方。
    周围的侍者已经悉数退去,就连慕容野禅也被安排去了偏殿,整个祭坛上,只有宁云郎和大祭司两人。
    大祭司站在祭坛上,看着头顶寂寥的夜空,忽然笑了笑,对宁云郎说道:“传说星空的彼岸就是命运的尽头,上古圣贤孜孜探求而不可得的东西,或许就在那里。”
    “修行饮风雪,叩道问长生,长生几何?”宁云郎忽然想起当初李老头说的一句,轻轻吟来。
    大祭司闭上眼,转身说道:“若能看透,只当是一场虚妄。”
    宁云郎点了点头,所谓长生,对他来说还很遥远,或许只有到大祭司这种境界,才会思考这些。
    宁云郎看着白发耄耋的大祭司,忽然想到当年的李白,老去临死之前,似乎也是这样的落寞可怜。
    今时今日,眼前之人也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岁月不饶人,哪怕是修为滔天的修行者,也逃不脱寿元的桎梏,除非能找到长生的途径,只是谈何容易,上古多少圣贤人物走上了这条路,但坚持到最后的,又有几人?
    大祭司看着陷入沉思的宁云郎,忽然笑了笑。
    他收回目光,声音苍老说道:“蝼蚁尚且惜命,又何况人,所以有的人必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的。”
    宁云郎微微一愣,不明就里,却听他继续说道:“要救那位陆姑娘,须得动用映月湖底的东西,到时候,也是他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们是谁,宁云郎不知道,但既然能让大祭司挂记的,必然不是等闲人物,所以他这番话似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宁云郎听的。
    “大祭司有何吩咐,但讲无妨。”
    大祭司微微抖了抖眉头,忽然笑了笑,轻声道:“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宁公子既然是命中注定的人,与小蝉还有一段因果未了,将来若是小蝉有难,还请宁公子不吝出手,那老头我也死而无憾了。”
    宁云郎愣了愣,然后认真说道:“义不容辞。”
    大祭司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天色,轻声说道:“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头顶的夜空,阴云散去,露出一轮皎洁的明月来。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
    宁云郎背后的折剑骤然嗡鸣而响,似将飞出剑鞘。
    几乎同时,原本安静的火盆,顷刻间火光跳跃起来,似精灵起舞。
    宁云郎呆立原地,只觉得一阵浩瀚的气息笼罩在身上,难以动弹。
    祭坛前响起极清脆的破空声,似利器划破虚空而来。
    宁云郎低喝一声,身后折剑自行飞起,挡在他身前。
    那是一柄佩剑,是宗庙里侍卫寻常佩戴的武器,此刻却如同开天辟地的法器一般,燃烧着炽热的火光,剧烈地颤抖起来,划破虚空而来。
    宁云郎面色凝重,目光落在那飞来一剑上,他可以确定,这一剑背后的人,实力必然深厚到匪夷所思,才能这样化腐朽为神奇,将普通佩剑斩出这样的威势来!
    但他无畏,看着于空中刺来的那柄配剑,霍然掐决。
    不料那剑,却迟迟没有落下。
    远处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老夫离人歌不请自来,大祭司何在?”
    一道极其强大的气机,笼罩在天地之间,狂暴而炙烈。
    离人歌?
    莫说是宁云郎,恐怕这世上听过这个名字的寥寥无几。
    什么时候出现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大高手的?
    一道淡淡的身影从虚空中缓缓走了过来,以他为中心,周围数丈内的虚空纷纷碎裂。
    看着这幕画面,宁云郎第一次觉得头皮发麻!
    太可怕了,这种境界,犹在当初的女帝之上,宁云郎可以肯定,眼前之人,至少是羽仙境界的大高人,举手投足,可以灭杀无数个神游境界的修士!
    “一梦春秋八百载,故土幽幽离人歌。没想到你还活着。”
    话音落处,无数道璀璨的光华从四面八方升起,如同利剑一般,自大长老身边犀利而起,然后穿过虚空,直刺那人!
    看来大祭司听过他的名字,甚至对此人尤为忌惮,所以乍一交手,便动用了绝顶的杀招!
    离人歌神情微凛。
    只见一道豪光闪过。
    接着是满天月华散落。
    与那无数气机纠缠在一起,纷纷扰扰。
    宁云郎眉头一皱,手中折剑骤然飞出,拦在那人行进的地方。
    忽然又是一道剑光闪过,与折剑撞击在一起。
    宁云郎只觉手中传来一阵巨震之力,折剑险些脱手而出。
    远处再次响起离人歌冷漠的声音。
    “这是我与他战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插手?”
    宁云郎才明白,这样的战斗,的确不是现在的他,能轻易插手的。
    李观鱼站在道场前,面容有些苍白憔悴,看上去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对她来说,九年便是一道劫,当初八岁的时候,爷爷带她去蜀中那口古井旁渡劫,才险死还生,而眼下第二道劫到来的时候,想要度过,或许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谓久病成医,李观鱼也曾翻阅过许多古籍,知道先天神魂上的缺陷,哪怕是灵雨姑娘这样妙手回春的医仙,也难以下手,眼下,或许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道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往日里难得一见的修士,此刻都聚集在这里,期待着大戏的开场,对李观鱼来说,热闹是他们的,与自己无关,如果有选择,她还是愿意回到蜀中,回到当初那个院子里,守着那口枯井,等着宁哥哥每次归来,给她带来那些小玩意儿。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活得很辛苦,但为了不让爷爷失望和担心,她还要继续这样辛苦的活下去,如果哪天再也醒不来了,那就是和所有人说再见的时候了。
    南海以南的地方,这里是她的家,这里有很多她的朋友,阿紫,小莺,还有灵雨姑娘……她可以自己难受,却不希望看见她们因为自己而难受,所以她才答应她们,来参加这次道场,尽力听从灵雨姑娘的医嘱……
    等了很长时间,至少在迫不及待的众人看来,已经等待了太久,这场修行者间的交易会,终于开始了,说是交易,却是单方面的买卖,是所有修行者与灵雨姑娘之间的交易,只要他们拥有灵雨姑娘所需要的药材,就可以用来和她交换灵药,这样的买卖,在外面看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更无所谓的公平可言,但对于海外修士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神秘如灵雨姑娘这样的医仙,寻常人根本无从交集,更不用说从她手中得到灵药,要知道,曾经有位羽仙境界的老怪物不惜动用全身家底,只为求她出手一次,救治他那垂危的孙儿,此事在海外修行圈内流传甚广,一时奉为佳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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