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钦天监神秘莫测,尤其以摘星楼上的天师最为厉害,世人只知袁、李二人卜卦推演之术冠绝当世,岂知论起修为来也是不呈多让,彼此刚交手一番,皆是大吃所惊,钦天监里登记在册的高手里未曾出现这位蒙面男子,而袁李二人的修为亦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先去找到小师弟要紧。”
    袁天罡传音说道。
    李淳风会意,当即宽袖挥起一道凛然的气息,将那萧先生逼退数步,夜空之中顿时一道流星乍闪而过,落入那混沌之中,瞬间砸向那血池。
    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两人何等修为,只一眼便瞧出了这血池的来历,顿时怒发冲冠,喝道:“好妖孽!竟然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如何能留你性命!”
    一块巨大的陨石落在血池中,顿时将周围那淡淡的光幕彻底毁去。
    汹涌的血液彻底沸腾起来,只见那血池地下,竟然铺排叠堆着无数的骷髅白骨,有人类有牲畜,尤其是那几个骨骼短小的,一看便是惨遭罹难的幼童。
    以袁、李二人的心性,此刻见到如此惨象,也不免怒发冲冠,太岁金星折射出的肃杀之气顿时将周围砂石掀飞。
    池底沉睡的相柳此刻已经醒来,抬起头来,原本两只乳白色触须已经化作两颗脑袋来,算上原来那颗,竟是长着三首的怪物,只见他瞪开凶目盯着空中漂浮的那柄浮尘,眼中尽是暴戾的气息。
    “孽畜受死!”
    以袁天罡的见识,如何认不出这等上古异兽,此刻见它未成气候,怎会留他,当即怒喝一声,浮尘如同利剑当空斩下,掀起无尽的气浪。
    远处的中年儒生早已被掀飞一旁,刚要出声,却见石门忽然被推开,一道身影踉跄撞了进来,抬头看见那浮尘,脸色顿时一变,暗叫一声不好,当即将手中白骨模样的法宝祭出,往那浮尘斩落的地方迎去。
    那浮尘终究只是一道意念在操纵,被那白骨法宝狠狠一撞,稍微偏离了方向,只在那凶兽身边斩了过去。
    相柳此刻已经惊醒,方才是那凌然的气机锁住身子,这才没有动静,此刻浮尘凌空一缓,立刻被它抓到机会,庞大的身子却好似轻鸿般一闪而过,往那其中一处通道闪去。
    石门外,顾晗清三人奋力抵挡绝情花的攻势,而后破门而入,眼见那柄浮尘,顿时喜上眉头,却又见相柳破阵而逃,急忙说道:“两位师兄,快拦下那凶兽!”
    说时迟那时快,萧先生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洞窟之中,眼见那凶兽脱逃,竟也不去看场中众人,径直追了过去。
    “任我百般打算,却没想毁在你们手中,那你们都去陪葬吧!”
    “袁天罡,李淳风,有朝一日我誓要取你两人首级!”
    萧先生冷笑着说道,头也不会的往外闪去,那妖族师兄妹亦是见机撤去。
    宁云郎闻言一惊,似乎感觉到什么,空中那浮尘陡然颤动起来,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快!浮尘里有我和你李师兄封印的力量。”
    “不要回头,快走!”
    话音刚落,眼前的血池陡然崩裂开来,无尽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血池的地下,涌现出无尽的溶浆,将周围的石壁顷刻间消融殆尽。
    宁云郎脸色巨变,拉起小和尚,脚踩赤诛往外飞去。
    顾晗清亦是口中念咒,顿时无数的符箓飘飞在身边,身形一闪,已是数丈之外。
    而那浮尘此刻却自行燃烧起来,轰的一声炸出一道剧烈的白光来,将那澎湃汹涌而出的溶浆拦下片刻。
    却也仅是片刻,整个洞窟刹那间便被那溶浆彻底覆盖。
    ……
    出了洞窟,离开姆姥山,才敢稍微松一口气的宁云郎,与同样狼狈不堪的顾晗清对视一眼,今日遭遇的种种仿佛梦境,此时想来都还有些恍惚,不说地底溶浆的可怖景象,便是摘星而来的天人手段,也是闻所未闻,细想起来,先前与那蝠妖少年的打斗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回头看烟尘满天的姆姥山,宁云郎忽然问道:“方才是你师兄救了我们?”
    顾晗清点了点头,将之前的遭遇讲了一遍。
    原来在兵分两路之后,顾晗清进入那条通道不久,就被一人拦住去路,起先那人不以真面目示人,与顾晗清一番交手之后,才露出本来的面目,原来竟然是长安府的那位冯姓知州,从他口中得知妖族圣教的某些计划,更是得知地底有一尊上古异兽“相柳”的存在,凶兽修炼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顾晗清从师父那里听过“相柳”的一些传说,这种上古异兽最是凶悍不过,九首九山,巅峰时的它有移山倒海的威能,只是上古时期便已失去踪迹,只在南疆蛮荒之地还有些许传闻,顾晗清深知这等凶兽的利害,突破那人的拦截之后,便让宁云郎为他争取到冥想打坐的时间,用师门玉佩沟通远在京都的两位师兄,这才有后面天火流星坠落的旷世场面,至于那血池之下,竟然是火山口,这是始料未及的,若非有浮尘里有师兄封印的东西,三人怕是要凶多吉少。
    只是事已至此,想必那些妖邪之人已经离去,有些东西终究没有弄清楚,总觉得此事迷雾重重,宁云郎无心于此,顾晗清却打算今早将这事禀告师父,所以离开姆姥山,顾晗清便与宁云郎挥手作别,约定若有机会,去江南赏花饮酒。
    没有再去不远处的长安城,宁云郎带着十方去驿站转了一圈,找到了吕八两给他留下的两匹好马,挑了个还算舒适的车厢,乘着天色未晚赶着上路去了,此去洛京,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好在都还各自安好,就连十方稚嫩的脸孔上都多出了几分坚毅来。
    宁云郎一手握住缰绳,心中有了一番计较,原先没有随李老头修行以来,见过最厉害的高手不过是那种轻功了得、飞檐走壁的存在,到后来青莲山上那些枯坐至死的剑客,有飞来一剑劈开山岳的实力,又见识了李老头一剑翻江的买卖,才明白这江湖好比波澜壮阔的画卷,细笔勾勒的精致,浓墨泼洒的豪情,各有各的风采,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偶尔路过也仅是惊鸿一瞥,所以见到了斗转星移的神通,宁云郎才明白自己还差很多,不说那深宫之中的那个女人,便是那些藏头露尾的妖邪之人,也远比他修为深厚,难怪李老头到死都没有和他提过旧日的那些事,就是不想他也被那些恩怨牵扯,有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是好事,如果实力强劲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那便是绝望了。现在看来,李老头平日里虽然潦倒大咧,不未必不谙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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