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慢慢说。”
    “郭家那位四公子死在家中,据说死时样貌极惨,现在郭家的人已经出动了,就连官府都惊动了,发了疯似的在找那群戏班子的人,幸好小少爷吩咐老奴将他们乔装送出城外了,若不然落入那些人手中,可不分青红皂白的,只是这城里怕是也待不得了,明日一早老奴便安排人送小少爷回江南府上去。”
    宁云郎愣了一下,就连顾晗清都一时恍惚。
    不可一世的郭四爷怎么突然就死了,还是死在自家屋子里?
    不说外人,就连知道内情的管家都以为那位郭四爷的死和自己脱不开关系,所以才说出这番话来。
    只是身处其中的宁云郎三人知道,这事分明只是巧合罢了。
    “奇了怪了。”顾晗清眉头微微蹙起,自言自语道。
    宁云郎摇了摇头,喝了口酒,不去想这些,反倒是身边低头吃糕点的小和尚忽然抬起头来,说道:“他们来了。”
    宁云郎闻言抬头看去,只见那举着火把奔走街市的数骑人,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来到府邸之外。
    老管家神色一变,眼神示意顾晗清赶紧离开。
    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那紧闭的府门被一脚踹开,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名披甲的中年将军,看那一身甲胄,少说是军中实权的将军,更为震撼的是他身边那群手握火把,腰间挂着清一色军刀的士卒们,皆是神色冷峻,气势不俗。
    纵马长驱直入的长安府兵马开门见山道:“长安府查案,不想死的就好生配合着。”
    一个死字说的霸气十足。
    老管家往前走了一步,低头拱手说道:“将军夜闯府邸总该有个交待吧,江南顾家虽说不在朝官之中,却是连几位先帝都极力夸赞过的世家,可容不得半点诋毁。”
    “你这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那将军冷笑一声,手中马鞭直直挥下,眼见就要落在他身上。
    宁云郎眉头一皱,身形闪过,伸手便将那马鞭挡下。
    那将军伸手欲要抽开,却觉得手中一阵巨力传来,反观对方纹丝不动。
    “好个顾家,竟然包藏罪犯,我看这次你们往哪里走,来人啊,给我把他们都拿下!”
    为首那将军怒极而笑,挥手说道。
    “不知这位将军可曾有官府批捕的手谕?”
    顾晗清上前一步,淡淡的问道。
    “你又是谁?”
    “顾家,顾晗清。”
    那人闻言眉头皱起,只听说这处是顾家的宅邸,可没听说远在江南的顾家有人在这里,只是瞧这人的气质,想必八九不离十了,顾家又如何,在这长安城里,四大家族才是正儿八经的地头蛇。
    只是一瞬间,这位将军心中闪过无数想法,只见他冷笑一声,说道:“顾家的人又如何,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要跟我走一趟。”
    顾晗清眉头微蹙,刚要说话,身后宁云郎却轻轻咳嗽一声。
    只听宁云郎传音说道:“跟他走一趟,刚好可以弄明白一些东西,兴许与那事有关。”
    顾晗清心中一动,抬头淡淡说道:“好,那我就随你去一趟官府,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别到时候请佛容易送佛难。”
    说完不用他们扣押,自己大步往外面走去。
    身后宁云郎、十方等人亦是紧紧相随。
    ……
    顾晗清自是不惧,且不说江南世家在朝中的份量,便是与各家在商途上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容不得旁人半点小觑,一个千年世家的底蕴远非所谓的长安四大家族可以比拟的,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不知道那群府军怎么查到这里来的,但是官府的面子总要卖一个吧,那郭四若是死在自己手中倒还好说,平白替人背了锅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他顾晗清性子直归直,却也没傻到那个地步,听宁云郎稍作提点,便随众人往官府去了,真相自有大白的那天,在此之前要做的便是找出幕后的黑手。
    那为首的将军见顾家这位公子哥配合,便也没有再去找他麻烦,毕竟对方来头也不小,自己身后虽然有贵人撑腰,但神仙斗法,向来是凡人遭殃,怎样把人安稳的带回衙门去,很考验他带兵做人的本事了,低声下气的未必好使,态度强硬只会适得其反,不管是长安城还是关外,这些个高粱子弟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敲一棍子给颗糖才是最好使的。
    顾晗清不明白这位将军心中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来长安城已经数日了,只是调查的事情远还没有眉目,甚至连自己也卷入了一场风波里,少年倒也没有丝毫慌乱,随府军一同去衙门是为了求证一些东西,若是真如宁云郎预料的那样,倒也不枉此行。
    此刻夜已入深,宵禁开始后街上就已没了行人,一行人安静的走着,宁云郎和小和尚也被当做同伙一并带走了,那个管家似的人物却没见他人,兴许跑去搬救兵去了,顾家小少爷身处险境,怎么也是天大的事情,稍有闪失也不会他能担当得起的。
    来到衙门之后自然有人来接应,那将军模样的汉子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顾晗清,心里嘲笑看你能装到何时,便带着一众亲兵离开了,门内聚集着一帮锦衣华服的人,其中妇人占多,远处的地上摆着一个素布遮盖的尸体,想必就是白日那郭四爷了,尸体旁有个上了年纪的美妇恸哭不已,身边还有个身着缟素的半大孩子跪着,只是眼中的淡漠却大于悲痛。
    郭四爷暴毙的时候是在屋子里喝茶,几位服侍在身边的侍女已经被暴怒的老太爷杖毙了,匆匆从娘家赶回来的正室夫人当场哭晕在房间里,那不过十来岁的儿子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老太爷拍板要严查此事,大半夜亲自来衙门里敲门,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衙门里的仵作将那块素布轻轻遮盖在尸体上,脸上犹有疑惑的神色,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身旁便有下人端来干净的水盆给他洗手,只见他擦拭着手,转身看着面如寒声的老太爷,轻声说道:“七窍流血暴毙而死,也无中毒的迹象,反倒像是受了惊吓。”
    身旁那哭丧的美妇闻言顿时又恸哭起来:“我可怜的夫君啦!”
    老太爷沉声问道:“活人被吓死?你觉得我会相信?当我是三岁的小孩不成?”
    那仵作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便也不再解释,苦笑着说道:“只盼官家能早些找到凶手了。”
    郭家老太爷冷淡说道:“我不管官府动用什么手段,两天之内我要找到凶手,至于需要什么帮助的,郭家会倾尽全力。”
    远处身穿官服的老头儿一脸尴尬,说道:“多谢郭老爷子。”
    老太爷拱手回礼道:“这么晚还要劳烦冯大人,见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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