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后,清晨。
    春夏交替的法国色彩艳丽,颜色缤纷,将法国打造成了一个花都。
    医院,陈晚看着床上安详的闭着眼睛离去的陈父。
    他嘴边挂着一抹笑容,似是再无遗憾一般,走得很安详。
    陈晚静静的看着他闭上眼睛,再也醒不过来,脸上也挂着一抹和他相同的微笑。
    他能陪她这么久,已经是整个医学界里的奇迹了。被判定为不到两个月的生命,为了她,他硬生生的撑到六个月后,这大概就是父爱的力量吧。
    只是他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他对她的爱一分不见,甚至比很多人都要多的多。
    摸着已经将衣服顶了出来的就七月份的大肚,陈晚笑得更安和了。
    在这六个月中,她见得太多次他化疗后被推出来时的那个模样了。一次一次苍白的脸色,一次比一次混浊的眼神,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汗打淋了他的衣裳,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不堪。可每每看到她的时候,总是硬撑着为她扬起了一抹微笑,让她安心。
    每到了这个时候,她都很想告诉他让他安心的离去吧,可是她又舍不得,非常非常的舍不得。
    因为她一放手,他就永远的回不来了。
    现在,他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但她却为他感到开心,因为他终于解脱了,他再也不用为了让她安心而强撑着身体……
    爸爸,一路走好,愿我们来生还是父女。
    擦拭去眼角的泪痕,陈晚在莫斯利安的撑扶下站了起来,对着床深深的躹了一躬。九十度的弯腰让她的肚子很难受,但她还是坚持了一分钟,因为这是对他的一种尊重。
    旁边的查理看到她满头大汗的,有些心疼又有些不忍的开口唤道,“亲爱的,已经够了起来吧。”
    虽然陈晚只是去报了一个到,并没有去美院就读,但是他们却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此时,见她如此伤心,查理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这让他想起来他哥哥逝去的那一天,他也是这般伤心的,甚至是,他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他。
    可,陈晚和他不同。
    她是一个孕妇,是怀孕了的女人,这个动作对她来说负担太大。
    作为陈晚的主治医生兼好朋友丽琦见了她如此,眉头紧蹙着,语气不善的训了她一顿,“陈晚,你别这么任性,别忘了你还是一个母亲。如果你不想要他了,可以直接告诉我,就算是月份大了点,我也可以帮你把他打下来的。”
    “身体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也是你一个人的,我们作为我朋友不能说些什么,但是你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她的话说的很犀利,但是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狠狠的点着头认同他说的话。
    就这样狠一点,她才会听话。
    然而他们又说不出这样的狠话来,只能靠丽琦一个人了。
    在他们相处的这五个月里,这样的话她听说了无数遍,只要她动作稍微的有那么一点……活泼,丽琦就会变得毒舌,将她狠狠的训了一顿,再将她拉到妇产科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被她检查了一遍后,确定她真的没事之后,才放过她。
    真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她自已是怎么活过来的?
    还好,她每次训她的时候都不会差爸爸面前。
    一想起爸爸,她的眼角又泛起了红来。挺直腰身,狠狠地吸了下鼻子,将泪的憋回心里去。
    她答应爸爸的。她已经是一位母亲了,不能再哭了,遇到事情要坚强的勇敢的面对。
    看到她终于不在弯着腰用那夸张的九十度躹躬的时候,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不折磨自己,怎么样都行。
    莫斯利安扶着她向一边的椅子走过去,轻轻的放她坐下,温柔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瓜子,道,“剩下的事,有我们,你好好的在这里休息一下。”
    “可是……”陈晚一听又激动了,她正想要站起来反驳,却被莫斯利安搭在肩膀上的手狠狠地压制着,动弹不得。
    查理夸张的摇着头,一脸不可置喙的道,“没有可是,别忘了你现在的状况。”
    虽然和查理是两见两相厌,但此时丽琦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表示赞同他的话。
    三对一,陈晚最后还是被留在了病房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个推着陈父的尸体去火化。
    她双眼睁的大大的盯着门口看了良久,直到眼睛酸涩得要流泪的时候,她才收回了目光。
    垂着头,轻轻的抚着已经比一个西瓜还要大的肚子,陈晚眨了眨又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不能哭,她不能哭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一刻下了定论,从此以后,她就只能和怀中的孩子相依为命了。
    她失去了唯二两个亲人之中的一个,但是他答应了她不能再哭了。
    摇了摇头,陈晚眨着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下。
    突然,腹中的胎儿踢了一下她放在肚皮上的手,似是在安慰她,她还有他/她,他/她会陪着她的。
    陈晚嘴角扬起了一抹笑,低下头,温柔的看着已经不再平坦的腹部,手轻轻的抚摸着。
    是的,还有你,还好有你。
    只要有你陪着我,我就再也不会孤单。
    笑着笑着,她眼中又被泪水湿润了,汹涌的泪意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去。
    她无声的哭泣着,脸上却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而手仍旧是是很轻柔的抚摸着腹部。
    窗外的阳光倾泄了进来,在她身上洒下了一片温暖,也为她的泪水镀上了一层金云,似是一滴一滴珍贵的琥珀般。
    在门外经过的关勋愣了愣,手中的拐杖也停了下来。
    他知道门内的人是谁,也知道她现在因何而哭泣,但他不知道她为何要笑着哭。
    是为了新生命的到来而开心,还是为了让逝去的人走得安心?
    他不知道,但他想,也许两者皆有吧。
    这样的人儿永远都是善良的吧?
    所以,他当年做的决定是对的。
    关勋垂下眼皮,拄着拐杖继续他走向他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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