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薛睿醒了个大早,睁眼就看到悬挂在床头的庸页异,一片青山远黛之下,静淌着一道苍黄江流,江上浅堤,岸边细沙,微渺一点白影,如马饮水月下。
    这是他昨晚回来后,乘兴添在扇底的画面,画中正是昨晚他与余舒所见江景。
    经过一夜,墨都风干,薛睿从床上坐起,将扇解下,爱不释手地赏玩了一阵,才叫门外宝德打水进来洗漱。
    更衣后,薛睿将扇子拿在手里,对镜比划了一下,看着镜子里手持乌金骨扇器宇轩昂的男人,只觉他收藏了那么多扇子,都比不过这一柄慕江扇趁手如意的。
    “公子买了新扇子啊,哪家的手工,瞧这品相俊的,”宝德有眼力,薛睿的衣物都由他收拾,一见他手中簇新的扇子,就知不是俗东西。
    “啧,这样精致的东西,也只有们爷配的上手。”
    薛睿笑着将扇子阖上,顺手就要敲他脑袋,快挨着人头,却又收了回来,爱惜地抚过一下。
    “少贫嘴,叫你去大门前盯着,若有一位姑娘上门来找我,尽快回复。”
    “,是。”
    薛睿坐吃了早点,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人该来了,就见宝德小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告诉他,人来了。
    薛睿来到大门前,姜同昨日一样,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头戴一顶宽大的斗笠遮住了脸,她身材高挑,站远了,根本瞧不出是个女子。
    “来了,”看到他,姜两手抱臂,挑高下巴示意:“是进去,还是换个地方说话?”
    薛睿道:“别处去吧。”
    昨晚他答应了余舒,和姜见面要她在场。
    于是,就领着姜去了忘机楼。
    因是坐了两顶轿子,路上也无交谈。
    余舒早在忘机楼等着。
    姜跟着薛睿进到楼后,环顾这楼台院落,评价道:“这地方不错,就是窄了点。”
    薛睿看到侍婢立在一楼偏厅外,便知余舒在了,于是引着姜入内。
    余舒听到门外说话声,便收起了桌上爻钱,看向门外。
    先进门的是薛睿两人对上眼,皆是想起昨晚江上旖旎,心中甜蜜,碍于身后还有人,薛睿才收敛了目光里的浓密。
    “怎么是你?”姜后脚进来,看见余舒在场,认出是昨晚在薛家大门外见过的,便皱起眉,看向薛睿:
    “她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薛睿便为两人介绍:“阿舒是我义妹不是外人,我在东北待过的事,她也知情。”
    姜挑高了一对浓眉睨着余舒,目带审视。
    余舒笑笑站起身,点头算作招呼:“在下余舒,见过春葳郡主。”
    摘下斗笠,姜五官更显英挺,她年纪要比余舒大上一二岁,同样是个头高挑的女子,余舒是纤瘦她则浑身上下散发着矫健的气息。
    姜听到余舒称呼便知薛睿肯定是昨晚向她说起了自己,略略一勾嘴角并未搭理,而是扭头对薛睿道:
    “那我王兄岂不是也多了一个义妹?”
    薛睿一顿见余舒面有困惑,是以告诉她:“我与东菁王,私下结为异姓兄弟,他年长为兄,我年少为弟。”
    结拜兄弟,义薄云天,薛睿另行结义,不需经过姜怀赢,将来他也要认余舒这个妹子。
    “.”余舒看着姜脸上不喜,好像她白捡了多大便宜,暗翻白眼,心中腹诽:
    什么义兄义妹,当她乐意么。
    姜只是不悦,却没多做刁难,拣了余舒对面一张椅子坐下,两脚八字摆开。
    余舒见她动作不拘小节,倒有江湖儿女之气,同样身为郡主,与息雯那娇滴滴的模样,大相径庭。
    薛睿也坐下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说话也没了顾忌,遂询问姜:
    “你大哥知道你进京来了吗?”
    “怎么,你以为我是偷跑出来的?”姜对他冷笑:“没有王兄的首肯,我怎么会离开宁冬城。”
    薛睿面露思索。
    “不用想了,”姜道,“皇上忌惮东北二十万驻军,唯恐哥哥哪一天反了,所以下旨要母亲与我进京做人质。”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被她轻描淡写说出来,薛睿皱了皱眉头,皇上此举,他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当然了,字面上不会说的这么直白——而是借了皇后娘娘之口,召唤我们母女进京。”
    姜家几代之前,祖上出过一位皇后,恰好与当今皇后瑞氏有些血缘,论辈分,姜可以唤瑞氏一声姨母。
    这样远的亲戚关系,也被拿来当做借口,皇上的意思是明摆着的,姜与其母卫国夫人要么乖乖进京,要么不来,就是他姜怀赢心存不臣之心。
    这么一说,姜母女进京之前,此事的确不宜声张,若不然,有人心存歹意,大可以途中设下埋伏,东菁王的母妹万一有了意外,必惹大祸。
    “你们昨日才到的京城,老夫人呢?”
    “母亲还在途中,不日抵达,我前夜甩掉了护送的兵队,快马先来,王兄有一封密信,要我亲手交给你。”
    姜全然无视了同样在场的余舒,说起话来,毫不遮掩,从腰间摘下一只竹筒,抛给了薛睿。
    薛睿抬手接住,拧开竹筒,取出姜怀赢手书,见那上面粘了一层保密的蜡石,抬头看一眼姜。
    姜冷哼:“你放心,我没拆开,不知那上头写的什么。”
    薛睿目光一闪,便知姜怀赢此举,分明告诉他,信上内容不可教姜得知。
    他低头阅信,姜便将目光移到余舒身上,昨晚门前遇到,只当是个路人,没放在心上,这会儿打量起来,倒不似她过去见到那些围在薛睿身周的小姑娘。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长得一点不美,但是精神不错。
    “你叫余舒?”
    余舒也在端详姜,见她突然搭话,慢了半拍,才点头道:“是。”
    “今年几岁?”
    “十六了。
    姜对她一笑,神情说缓就缓了下来,竟不似先前对她那般冷淡:
    “我比你大上一岁少许,看你还算顺眼,许你叫我一声姐姐吧。”
    闻言,余舒顿时无语:这叫怎么回事,她还等着教训这丫头呢,喊个什么姐姐呀。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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