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醒听完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摸摸她头发,说了句:“其实你完全可以再任性点儿。”
    “但这是最合适的思路。”
    叶伏秋不明白他总让自己任性的想法,握紧他的手,笑容更深:“我只想咱们都舒服。”
    祁醒瞧着她笑,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往上翘,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
    几年过去,祁醒外婆家的这座四合院外观看没有任何变化,门口那两座石狮子还如当初那么威风凛凛,未有半分变旧。
    正处于盛夏,四合院正面大门对外敞开着通风晒光,叶伏秋瞧着这壮观规矩的四合院,还是有些发怵。
    首都城中心这么大一块地皮,建着这么考究的四合院。
    平日里怕是连只苍蝇都要考虑考虑自己有没有资格从这府邸门口飞过吧。
    祁醒一眼看出她脸上的情绪,意外中调侃:“这么多年过去,再来还紧张呢?”
    “那不一样,这次我可是作为你未来另一半的身份上门。”叶伏秋蹙眉,撒开他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汗,“哪个媳妇头回上门不紧张?”
    祁醒轻笑,大言不惭:“你就是对着老太太蹬鼻子上脸,有我在也揍不到你身上。”
    他这大逆不道的话倒是把她招笑了,叶伏秋一笑,心里轻松不少,“走吧,别再磨叽了。”
    说完她再次挽上祁醒的胳膊,让他带着自己走进去。
    不同于那年冬天的门锁紧闭,这次四合院的大门向他们敞开着。
    抬起右脚一跨门槛,她就算是真的踏进这道家门了。
    ……
    不过他俩都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易慎。
    刚刚走进来的时候还讨论了易慎小两口一堆八卦呢,这时候就撞上正主了。
    叶伏秋心虚得要命,果然还是不能背地里讨论人家。
    祁醒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保姆阿姨,嘱咐:“吃的直接放冰箱。”
    保姆阿姨笑着点头:“老太太去书房拿东西了,刚刚接电话听说你们要回来,她高兴。”
    “本来以为今天就小慎一个孩子回门,结果把你们也迎来了。”
    叶伏秋微微笑,略带歉意:“是我们没提前跟您们知会。”
    阿姨摆摆手:“都是一家人,随时回来,我去叫一下老太太。”
    “她准又不记得自己东西放哪儿了。”
    “你们先坐。”
    阿姨走后,祁醒带着叶伏秋坐到易慎对面的实木椅上。
    易慎扫了眼他俩,继而盯着茶杯里飘着的花瓣,“我还以为你死了。”
    祁醒给叶伏秋斟茶,茶艺功夫娴熟自得,说:“让你失望了。”
    他一向惯着弟弟,故意说:“要不我现在死一下?”
    “这样你能消气吗?”他微笑。
    易慎斜他一眼,锋芒的丹凤眼瞬间的杀伤力很足,透着一股不满:“出来了都不打电话通知,我当然以为你死了。”
    “昨天刚出来,给爸妈打了电话,然后就找你嫂子来了。”祁醒倒了茶摆在叶伏秋手边,语气吊儿郎当又透着清冽。
    一扭头对她的时候,腔调瞬间变得悠悠温柔:“我姥姥喜欢花茶,尝尝,上好的茉莉花绿。”
    叶伏秋点头,端起茶品着味道。
    祁醒抬眼看向对面的人,露出一抹欠揍的笑:“不好意思啊,这不还没轮到通知你呢么。”
    易慎端着茶杯神色平静,看似情绪稳定,实际眼神早就能刀人了。
    ……你还是去死吧。
    叶伏秋能感觉出来,易慎肯定是很担心他,才会这么生气。
    祁醒这股子不着调不照顾别人心情的顽劣,确实有时候会得罪人,惹得在意他的人心里不快。
    于是她微微轻咳,怕太明显,还补了句:“这茶很香。”
    媳妇一咳嗽,祁醒肩膀线条动了动,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
    他无奈,低头摸了下鼻梁,立刻对易慎服软:“行了,我也不是故意把你落下的。”
    “让你担心了,我的错。”
    易慎太少从祁醒的嘴里听到我错了这种话了,他不禁又看了眼气质清淡温柔的叶伏秋。
    要么说,一物降一物。
    他喝了口茶,不咸不淡地怼了句:“我说担心你了?”
    “自作多情。”
    祁醒:……
    秋秋,我就说真就多余哄他。
    叶伏秋听着这对话,却是连连想笑。
    这才是这对兄弟正常的沟通模式。
    就在这时,老太太被搀扶着从侧边书房方向过来了,“这书啊太多,一多就乱。”
    她手里拿了本书,书上还放了个首饰丝绒盒。
    她一出现,在场三位小辈都站了起来,纷纷问好:“姥姥。”
    “老太太下午好啊。”
    易老太太看了眼易慎,笑了下,“你这小子早就来了,还跟着他们问好干什么。”
    易慎面对着自己外婆,露出几分生疏神情:“……又不碍事。”
    他走丢二十多年,对自己父母的情分都淡淡的,更别说是对这位外婆。
    但即便没有养育情分,易老太太的气质和品格,仍旧让易慎为之敬仰。
    易老太太的关注点主要在叶伏秋身上,她走过去,伸手。
    叶伏秋自然而然把手放在外婆手里,握住长辈温热的手,“姥姥好。”
    “好。”易老太太只看她一眼就将人看个七八成,拍拍她手背,“你倒是比前些年看着开朗多了。”
    “我听梅若打电话回来说,你自己的事情做得很不错。”
    叶伏秋不敢当,也习惯自谦:“都是运气好,挣了点名利。”
    老太太笑了,拉着她坐,“事业上呢,水平程度你自己清楚最重要,别人如何说都不要紧。”
    “没想到当初一见,”她看了眼旁边悠哉喝茶的祁醒,“你们俩未来还能有这样的关系。”
    自己姥姥的眼神祁醒还能不了解,分明就是埋怨他,当初小姑娘年纪那么小就惦记上了。
    祁醒端着茶杯往前示意了一下:“怎么样,我早早把最好的带给您看过了。”
    “我这眼光,随您。”
    易老太太嗔瞪他一眼,“多大了,还这么不着调。”
    “再不收收你这股死劲儿,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家的人。”
    叶伏秋抿嘴忍笑,维持自己在长辈面前得体温顺的形象。
    实际上她真的很想扭头看看祁醒被数落时的表情。
    这时,保姆阿姨过来问:“老太太,小两口刚刚带来的点心现在拆了吃吗?”
    易老太太对着叶伏秋挥手,示意她跟着去:“孩子,去,从果匣里挑几样你爱吃的,让阿姨弄个盘端来。”
    “厨房还有不少水果,都去瞧瞧。”
    叶伏秋点头,暑热消耗体力,她还真有点饿了。
    说完起身,跟着阿姨去了后厨。
    等叶伏秋一走,祁醒看向自己外婆,“老太太,有什么事儿不能人家听啊。”
    易慎这才意识到,原来叶伏秋是故意被叫走的。
    祁醒的少年时期养在外婆身边,所以老太太的心思,他最了解。
    易老太太扫了眼祁醒,眼神嗔了下,然后点了点旁边的首饰盒,“别猜了,空的。”
    说着,她将自己手腕上带了快一辈子的羊脂玉手镯摘了下来,放了进去,“你拿着,回去给你妈,让她收着。”
    这枚上好的羊脂玉镯子祁醒看着姥姥带了几十年,是姥姥的娘家人传家的东西,给了家里的女儿,那就是要戴一辈子保她平安健康的。
    知道这镯子的分量,他微微压眉:“您这是干什么啊。”
    “你和易慎两兄弟未来接连地就要结婚成家。”易老太太说:“当初你们爸妈结婚的时候,他们祁家把传家的翡翠给了你妈,对吧?”
    “那是给祁家儿媳的东西,可毕竟,翡翠只有一只。”她点点他们二人:“谁知道到了这辈有你们两个败家小子。”
    易老太太说:“祁醒虽然是从小养的,但小慎也是我亲孙子。”
    如果只有一枚翡翠,这两对懂事的小情侣必定会互相谦让,可谦让来谦让去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你们谁都不能亏了半点委屈。”
    易慎和祁醒此刻对视了一眼。
    “羊脂玉和翡翠都交给你们妈,等两个儿媳妇进了家门,让她们自己挑去。”
    老太太挥挥手,嘱咐说:“这样两个女孩儿谁都不亏一份婆婆的传家礼。”
    祁醒接过首饰盒,他捏起里面这枚还留有体温的羊脂玉,摩挲着,“姥,这可是我太姥爷传给你,保你平安的东西。”
    他们年轻一辈,其实对这些传家的翡翠金玉没那么在意,但是对戴了一辈子的老人来说,有很多感情寄托在里面。
    易老太太看向自己大孙子,忽然语重心长:“祁醒,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妈把你那么一个病殃殃的小疯子交到我手里以后,我对你说过什么。”
    祁醒怔忡,少年时期的事儿一页页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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