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好一段时间平定心神,再次睁开眼睛,已然没有刚才的慌乱惊恐。
    耳边很静,很静很静,静的她感觉好像空间里只有她自己,如果不是外面还有哇啦啦的雨落声,如果没有哗啦啦的雨打芭蕉树叶摇动声,还有远处,隐隐传来木野等人的微弱存在感。
    她甚至无法分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了,是昼?还是夜?
    身上很累很累,身上骨头像是给人拆过一遍一样,死沉死沉,她缓和了下气息,倾身想要起来,不仅刚触到床榻的手腕一阵疼痛,身上的重量也让她猛然意识过来。
    失去意识前的以前重新回笼在她脑海里,那个男人的逼迫,那个男人的威胁,以及他好像无休无止的索取……
    她抚着手上以及解掉束-缚的手腕,他好像又将她的手骨接回去了,只是那上面勒出的痕迹,以及脱臼产生的痛感,还那么清晰的存在在她的手腕上。
    “原来不是梦?”
    而且显然,他还趴在她的小腹上,她能感觉此刻的凌乱,这样低温的雨夜,给他这一具热腾腾的身体压着,倒是没几分凉意,只是这重量,未免带重了点儿。
    这样给他压着,睡着不觉得,醒了就觉得有些难以适从了,他身上的衣服还凌乱的挂在身上,她却给他隔着丝被覆盖下,早已衣不遮体,试着用手将他推开,先不说会不会将他弄醒又会一场暴风雨,自己这手,一时间也是难以作为了。
    双重打击下,让她觉得现在做什么也都只是做作遮掩罢了,索性也便不管他,难受也就难受点,只是已经醒来的意识,却怎么也不愿意昏沉过去。
    所有的一切摆在眼前,他宁愿这样和她痛苦的纠缠也不愿放开过去承认自己,她已然走到这一步,如今除了闷着头往前走,无路可退。
    最差的状况不过如此,可若真说原谅他今天对她所做的一切……
    却是最难以完成的任务。
    爱,不代表着可以为所欲为,显然,他已经忘记她这条原则,也已经不在乎她会有什么原则和感受。
    她一心将他拽出深渊沼泽,他却想拖她进地狱共同沉沦?
    无法原谅,又放他不下,她当真落入曾经好奇问过重阳轼的,她可能会遇到的情况,而是要选择比爱更难的不爱,还是选择坚持到至今,只是累点的爱,她茫然了,那个人将她的神智唤回,却依然没有给她个明确的方向。
    睁开眼,就此好像再无法闭上眼,身上的人睡的昏沉,搂着她腰身的手即便梦中也不肯松懈半分,他像一个藤蔓,缠上她便扒不下来了。
    这样一直等下去,等到她的眼皮干涩起来,等到她感觉一个朝夕又过去了,身上的人才总算有点松动,仿佛沉睡一夜,刚刚在新婚妻子的怀里醒来的幸福男人那样,吧唧了下嘴,当然,如果他不是睁开眼睛,看见他所造成的一切如此凌乱残破的摆在他眼前的话。
    搂着她柔软的身子醒来,仿佛是休摹一直梦想,而真的实现了,意识清醒过来又有点难以相信,却十分清楚经过的复杂。
    他从她身上起来,看着给丝被勉强遮住的她,以及那些没有遮住的地方,皮肤上的伤痕,他有了一瞬间犹疑,却随即明白,此时此刻根本不是道个歉,陪个不是就能解决的问题,而且他很清楚,昨天那一夜,是他渴望了多久的缠-绵,虽然有点不尽其美,倒是一个酣畅淋漓。
    这种情况下,和她道歉,无疑是更卑鄙的伎俩。
    “辛,辛儿……我……”
    “你醒了?这样最好,毕竟堂堂驸马爷,从客人的房间里被扔出去,多少有点影响不好,你走吧!”
    他伸手想触碰她无神的眼,给她下意识避开,想解释些什么,发现就是给他再好的机会,他此刻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仿佛才意识到他的情形,反过神和他说的话,声音还是以往的淡淡如微风,只是说出来的那话,却让他明显有一种红楼馆里的女子,对待散金寻欢的恩客,那种一夕之欢过后陌路的凉薄感,心底不是没有给她如此薄情对待的感触,可昨天的事让他更清楚,自己是如何对待她后她才如此待他的。
    他倾身躺到她的身边,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有些颤抖的压抑着声音,轻wen着她头顶的发丝告诉她。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保证,我以后会对你很温柔,昨天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他将被子拉起来将她光-着的肩头也裹住,他将他能看到的伤痕都盖住,仿佛看不见心底的痛就能少一点,给她盖住,她的伤就能少一点。
    握着她给棉被裹好的肩头,握着她柔软凌乱的发丝,他无一刻不在质问自己,昨天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像对待其他女人那样对她?甚至比对那些人更为残忍的对待她,就算恨,就算怨,她不该是那个来承受的人才对呀?
    辛儿却已经懒得理他这些心思,好不容易他醒来了,他睡饱了,她却还没修养过神呢!
    “随你吧!”
    将他推开,并没有管用太大的力,可他这次主动松了她,虽然并没有想要放开她的意思,却已经足够辛儿将他推开,脱离他的手臂,将丝被裹紧,背对他而眠。
    “这段时间,别打扰我。”
    她有意和他保持距离,起码现在不想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她转身情况下,本在她脑后的发丝给她颈子压到一侧,颈子上露出来的冒着血印的淤痕,更为清晰的印入他的眼帘。
    理智很清楚,现在最好放她一段时间独处,可他身体已经不由控制的重新帖上前,将她整个抱住,情不自禁的轻wen着那些他的暴力制造出来的伤痕。
    “我保证,会静静的,让我抱着你可好?”
    辛儿没有再理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当然,他知道她现在一定还没睡,他也不着急,在她颈后的发丝里蹭了蹭,贪婪嗅着她身上的药香,同样庆幸于辛儿没再推开他,或许她只是懒得再和他纠缠,或许她已经知道就算自己反对也阻止不来他,便这样提前放弃了;抱着她,渐渐心绪给她身上的药香平复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却更为清晰的印在他的脑子里,包括哪些他醒来后有点遗忘的。
    ……
    “不要这样对我,二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本来有点安逸的有点涟漪的心思慢慢清醒起来,他抬头看看微微揪着眉,仿佛在忍受着身体不适的她,想要张口,又怕惊扰到她一般,心底的清明在渐渐的等待中变成了不安,他抱着她的手不由紧了几分,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了。
    “辛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辛儿在背对他的角落微微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他的心跳不同之前,却真真无法感同身受起来,本来带有一丝嘶哑的声音里,多了丝疲倦的软糯,语气却依然淡若霜寒,来反问他。
    “我知道什么?误会你是他吗?堂堂西域朝堂上可以翻手为云的驸马,愿意被当成如今可以露面,却缩着不敢出头的缩头乌龟,才能和一个女人同床共枕?不!你也不是他,就算他再差劲,他从来不会像你昨天那样对我。”
    抱着她肩头的手臂突然一下颤抖,她微微闪烁了下眼睛,感觉他没有再懂,她也没有再妄动。
    休摹心中的不安变成一阵阵的揪痛,却又矛盾的心升起希望。
    “那你现在能够接受我靠近你,是不是代表这,与其他男人相比,我在你心目中还是有点地位的?”
    辛儿一怔,竟没想到,她有意误导他的一句话,还将他心底升起新的希望了?
    心底更阴沉,眉眼间也冷了几分,有意道。
    “多想了,换做是其他男人,最好的情况也不过你这样,再差一点,不过让人将其毁尸灭迹罢了,驸马伺候女人的本事虽然不怎么样,胜在一副皮囊还算可以,本主再怎么小气量,倒还不至于为一次失-身于你就要打要杀,男女之欢,与陌生人与爱人,区别不过多了个情与欲的差别罢了,既然没有世俗道德约束,你是休摹,还是任何人,又有何区别?”
    休摹心中揪痛完全成刑罚的长痛,将她蓦然紧紧搂住,再不是之前的力度适中,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她颈子里,他几乎是在恳求一般和她说着。
    “辛儿!拜托你,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甚至可以杀了我泄愤,只求你别再这样说自己,别这么平静,别将所有委屈和痛都吞咽在肚子里,更别再轻贱自己,你有多好,我知道。”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过疑虑,他还怀疑过她与东临尹的关系,在经过昨天之后,他已然没有任何怀疑和质疑了,一个那么在乎是不是真正喜欢的女人,就算身边有比她所等待的人条件更好的男人,她都无法真正接受别的男人,他之前不相信,或许是太久的等待中,已然让他失去可以相信自己真的值得这个女人如此执着的信念,所以他紧张了,狂躁了,继而对她产生一种不安定的因素,不可否认东临尹的挑衅确实成功了,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让最不该来承担的她来承担了。
    “没意思!”
    辛儿在枕头上蹭了蹭,精致的眉宇上除了疲惫还有意兴阑珊。
    原来就算是现在,报复他,让他难受,她心底已然无法痛快起来,反而平添更多疲惫。
    从他怀里挣脱一些空间来,她将被褥窝的舒服了,才再次闭起眼睛来,警告他。
    “我要休息,别吵我。”
    休摹吸吸鼻子,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注意到她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的伤痕,手指动作轻轻的将那双手腕握在比她大了两三个号的手中,以指尖轻触上面的淤痕血渍,认真的问。
    “最后一个问题,辛儿,以后可愿意让我照顾?”
    辛儿没有再睁开眼睛,懒懒散散的更为直接的问他。
    “如果我不同意,你可会适可而止?”
    他很坚定。
    “我只是想听到你亲自同意的结果。”
    辛儿冷笑,果然,询问从来都不是为得到他人的意见,而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罢了;在这个人这里,更是,她叹息。
    “那我的结果是什么,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当然……如果驸马爷服侍女人的技术不介意改进的话,本主倒不介意这个入幕之宾,召的是阿撒儿的驸马,还是其他公主的驸马。”
    休摹心头一喜,立即抬起头问她。
    “当真?”
    辛儿声音又软糯了几分,好像真的快要睡着的样子。
    “本主的话,远比阿撒儿公主和驸马爷的承若要来的有用,爱信不信。”
    他当下将她又搂紧了几分,这份喜悦即便谦卑,依然让他欣喜。
    “我不会给你知道其他男人好的机会,辛儿,以后你都是我的。”
    他以脸颊蹭着她的腮鬓,亲昵道。
    “我会比他对你更好。”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辛儿眼角的泪划到脸下的枕中,心头盈盈念着。
    “师父,原来爱与不爱,其实是同样难的;好在,我还保留着结束这一切的实力,再痛,很快也都会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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