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灵犀宫住着的花谷之主,因为灵犀宫被烧,本是应邀暂居驸马府,变成堂而皇之的住在驸马府了,给公主看病的事倒是没放下,只是本就是是非之人,与休摹这个在西域贵族之中剩余并不怎么好的汉人驸马牵扯在一起,风言风语未免有些不能入耳。
    辛儿本人,因为休摹的病情,这个月一连小半月以来,都没得空出门,平时也不是没事喜欢乱转的人,这些闲言碎语,自然是传不到她耳朵里,除了近些日子那一连串的刺杀,猎捕,失火,再有就是给当前好像比之前更为放肆的驸马爷偶尔骚扰一下,她的清净生活,倒是也没太大改变,可显然,她想这样安静的生活,有人还不愿意她这样清净呢!
    在再次为阿撒儿治疗的过程中,阿撒儿难以按奈,又对她冷言讥讽起来。
    “听说你从灵犀宫搬到驸马府去了?难道你的父亲没教过你,女子最好别随便住在独居男人家里去吗?尤其那个男人,还公然对你有所企图?”
    辛儿的手从她的脉象上拿下来,倒是比她更为直接。
    “这还得感谢公主热心呀?”
    不是她多事的话,她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让那个男人直接扣留在驸马府吧?
    不想她这一句话,果然引起了阿撒儿的当即反驳。
    “别乱诬陷人,本公主还没那么笨,直接去烧你的灵犀殿,然后将你赶到自己驸马附上去。”
    辛儿微微一挑眉,这下算是确定了。
    “所以,公主只是凑巧和另一个显然不太配合公主的合作对象一起行动,然后给自己的队友不小心坑了是吗?”
    “你……”
    这一次她让她说,可她自己好像有些无法出口了,辛儿已经能够确定,这女人确实是做了什么得不偿失的事了。
    “看来,公主确实是给人坑了!”
    如今整个西域,除了她,除了之前蹦跶的挺厉害的将军王米吉尔,想不让她好过,想让她与休摹的合作彻底告吹的,想来也确实没几个了。
    与此同时驸马府内,驸马虽然因为一连两次兵法,连门也无法出了,外面的动作却一天都不曾迟疑,而府内接连发生的事,他自然也没有那么说过就过。
    在辛儿面前他或许不会有任何急虑,或者表现,可私下的动作,并不比花谷暗卫的慢,事情不过刚刚过去几个时辰,辛儿带她的徒弟去朝华宫给阿撒儿治病了,他这边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
    “所以前天的行刺以及昨日的灵犀殿火油投火动-乱,都是五王子的人动作,而辛儿的丫头让人盯上,是朝华宫的人动作?”
    休摹一如往常那样不修边幅,闲散而适宜的倚坐在小塌上,一手撑在榻上的小几托腮,一手搭在放着一支金丝缠柄的盆栽剪刀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照的小几上他在白净长颈瓷瓶里新插的几只樱花似血,照的他身上的内袍似霜,照的他披着的外袍鲜红绵延,如墨长发,流云缠绕,目光从未从面前还未成品的花上移开,时而换个方向审视,时而将多余出来的花枝给剪掉,然而再转一转,在另一个方向寻找可能还存在的瑕疵。
    而立在他榻前不远处的贴身侍卫,则尽职尽守,对他所质问的这个,十分确定。
    “我们的人勘察到的消息确实如此,而且能对驸马府如此了若指掌的,也只有朝华宫之前埋在驸马府的探子。”
    休摹微微一个深呼吸,不得不承认一点。
    “看来还是让她给料中了,我能以东临尹打破她的防卫,其他人自然也会想从她身边的人身下手,她这个太过重视身边之人的毛病确实不太好,就算昨天没吃亏,今天没吃亏,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让人抓住时机,给她最痛一击的。”
    “驸马……那我们?”
    手上敲着小几的动作停下,他断然道。
    “无论如何有一点她的顾虑还是正确的,这些人对于她现在来说是个纰漏,她自己知道,显然,她没这份决断将这份纰漏给断了,就算现在,也没想断了;我所重要的只有她,至于她身边那些人,她能保则保,保不了,自然也不会让她为了那几个小丫头有事。”
    如此,他的态度也已经清晰了,侍卫领命。
    “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做安排。”
    侍卫来的匆忙去的也快,剩下休摹一个人在窗前的榻上,继续半趴在那张小几上,捣鼓他从难得种植而成的血樱树上采摘下来的花枝修剪。
    “你说你,明明就那么大点个子,胸膛里的心也就那么点大,怎么就能装那么多人?既然能将那么多人都装在心里,如何就不能多我一个?我才是你的丈夫不是吗?我才是你的男人呀?你不是为我而来的吗?你不是很聪明吗?如何我在你面前了,你又不认识了?我现在却还得为你来善后,你还要记恨我,可真是没良心的笨女人!笨女人!笨女人!笨女人……”
    金丝剪在他手上,本来还有条有序的修剪着花枝,与多出来的花瓣,但在他越来越繁杂的烦恼下,虽然脸上不见阴郁,手上的剪刀已经越来越快,越来越杂的去修剪了,最后已经不是在修剪,而是纯属在泄愤了,可,仅仅是如此还是无法解他心中怨气一般,扔了金丝剪,整个人没有了骨头一般,推倒了长颈花瓶,花瓶里的水晕染了另一半的锦缎铺成的软榻,而他整个人则趴在了一桌一地血色红樱的残花枝条上,发丝掩了半张面孔,发丝间透出的细眼长眉里,满满的,都是要沉溺的死寂。
    “辛儿!我又想你了。”
    明明才离开只有两炷香的时间,明明两炷香之前她还在他这里为他诊脉敦敦嘱咐他要注意的事项,可在分开两炷香之后,他已经又像一个没娘的孩子,时时刻刻在思念唯一一个会好心分给他点耐心的那个好心人了,不同的是,他要的不只是她那么一时半刻的关注耐心,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将她的全部都霸占住。
    这样想着他也一刻不闲着,随即就像失魂一样,没有穿鞋,踩着罗袜就出了门,之往傍边对面的院子疾行而去。
    书房是直对着辛儿的小院的,只要出门他自然能够看到那里进出的人都是什么人,他如今却连那么点时间都不愿意再等,直直冲辛儿的房间而去,本来院子门口的暗卫因为他是主人,不方便阻拦的,辛儿房间门口的小侍卫不能沉默了,慌忙阻拦住他大步前行的身子,匆忙道。
    “驸马!谷主尚未归,下榻之处驸马入内,于理不合。”
    休摹的耐心全然没了,准确的说在他冲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压根就没带耐心一般,一点也不退让的蛮横道。
    “这里是本驸马的宅子,你们谷主也算本驸马的女人了,本驸马进她的屋子里等她,有何不合?”
    “这……可……”
    他的无所顾忌反让小侍卫左右不是了,还没想出个更好的理由来阻绝他,两个小家伙已经给他直接拨开手,推门入内了。
    “滚开,别打扰本驸马休息!”
    “你……”
    小侍卫转而想和他理论,刚转过身,门就啪的合上了,本想推门入内,又想到两个大男人在谷主的屋子里可能会争执起来,这样更于理不合了,犹豫再三,只得作罢,只想着谷主尽快赶回来,好让这近来几天越来越大胆放肆的人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另一方面也期待着这人最好别对他们谷主的房间动啥念头,不然他就真不保证会不会在谷主的房间,对这不怎么规矩的东道主“尽职尽责”了。
    而进房间里的休摹,倒是也没心情对辛儿的房间‘怎样’,入内直奔了辛儿整理的整整齐齐的素色锦缎床榻,比上自己的床还熟悉一般,踩着在外面院子穿梭而过的罗袜就上去掀起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被子,窝到床上裹在身上,伸手又将辛儿的软枕枕一半,抱了一半,如同孩子一般,蹭了又蹭上面的锦缎,贪婪吸食被褥上她带着药草的气味,头发上的清亮发香,喃喃低语。
    “辛儿!快回来吧!再不回来你就要把我逼疯了,这样也能最快看到你了!”
    他很清楚,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如今就算她住在他的府上,她还是有办法让他见不着面,可能是他臆想的她不想见到他,所以总感觉见着她的时间要很少很少,虽然事实上,自从他拿东临尹要挟她后,她在为他治疗期间,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他牵扯在一起。
    显然他已经到达魔障的地步,辛儿又是个冷静的性子,他便缺乏太多的安全感了,这点辛儿知道,却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这样的情况顺其自然下去,而今天她不过是算着日子,想着阿撒儿的病再拖下去会麻烦了,这才将脱离他去朝华宫看诊的,他这边就真又暴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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