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夜静思人。
    东临尹一身黑衣再次潜入驸马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那个男人好像一具雕像一般,在自己院子里的石桌前坐着,一杯一杯的喝着那如同水一般的酒,旁边的石桌上,已经连续放了两瓶空瓶子,他手上还有一支酒瓶,不断的往杯子里的倒着酒,一杯一杯再往肚子里灌,酒瓶虽然是那种精致袖珍型的白骨烤瓷酒瓶,可那一瓶能装多少酒,其实喝过酒的人都能揣测出一二,并不算小的那种。
    就是这样的酒瓶这个男人已经喝的第三瓶快见底了?而且旁边明显还有两瓶装的满满的,他是打算这一夜就这样在喝酒中度过吗?
    在出发来这里的时候,听木野的口气他隐约猜到这个人是刚从灵犀殿那里回来不久,那家伙发现了什么,这才着急让他当即来驸马府,而显然,在她让人传话给他的时候,这人就已经在喝酒了;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一个人产生这么恐怖的猜测,另一个人又回到自己的府邸借酒消愁?
    他多少也能想到,一定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就是了,不然何至于两个心思比头发都多的人如此?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男人真如她所想的话,他如此愁绪,倒也不是不能解释了,可他今天若真是为了她在这里借酒消愁,到底又有什么理由,让他不肯向她坦诚布公呢?
    夜幕下的驸马府寂静无声,明显已经梳洗好,着一身雪丝宽衣,头发不修边幅散着的男人周身冷寂,这冷寂,不是他愿意拥有或有意撒发出来的[生人勿近],更像是他已经沉浸在冷寂之中,不得不被这些冰冷的氛围渗透包围了。
    “既然来了,就出来喝一杯呗!之前还在想着,既然你已经早到西域这么久了,究竟什么时候肯在驸马府现身呢!”
    正想着他究竟发生过什么让一个好好的人成了如今这样子,下面传来他清清悠悠的一声,东临尹眉头揪了一下,身为资深杀手,隐藏于无痕的专业保镖,他不觉得自己有那里出了问题,竟然让这么个粉面驸马轻易察觉到他的踪迹?这让专业的他很不高兴。
    不过人家已经发现他的踪迹了,再隐藏下去也没意思。
    手撑屋檐,跃身而起,他的身子已经从屋檐后轻盈而下,落在他院子里,正面对他。
    “能察觉到我这样隐藏痕迹的人可不算多,你算那一种?”
    轻笑无声,苦涩给他的杯子隐在东临尹目光看不到的角落,再放下已然是重归平静,含着那抹对所有人一样的丝丝笑意,面对他。
    “你该不是觉得整个西域,便只有你一人能够做到悄无声息吧?在这整个驸马府内,但凡有一只不属于驸马府的苍蝇误入其中,都不会有逃过驸马府暗线的可能。”
    东临尹挑眉,望了望东侧离的并不远的院落,讥讽。
    “哦?驸马的暗线,当真只是布在驸马府方圆内?”
    休摹斜倚在石桌上,翘起腿托起腮,转着脸望他,闲适的如同在和多少年的旧友一起聊天一般,虽然东临尹此刻也不算清楚,他与他之间,究竟算不算得上朋友。
    “呐!你也知道,在这里生活,眼睛若不放的高一点,广一点,整天就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三寸土地,是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一脚踢开的,在能防着不干净的苍蝇飞进来的同时,自然也得小心着放出苍蝇的那个人,有没有更阴毒的毒蜂,才能后顾无忧呀?同样身为杀手,又是暗卫的你,应该能够了解我们这些被你们盯梢的人为难吧?”
    东临尹是直接拔出怀中抱着的长剑,来回答他。
    “那今天你可以放松一回了,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盯梢你的。”
    剑刃直直对着他,东临尹目中闪过杀意,冷厉道。
    “拿出你的武器吧!今天你可以尽情打一场了,五年了,你的长进应该不止是长在心眼儿上的,骨头反而生锈了吧?”
    休摹好笑的望着一本正经的他,丝毫没有兴趣和他打一场的意思。
    “尹公子,你从刚才就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究竟什么意思呢?休摹虽然是了解点阁下的过往,也对阁下在西域的行动多少知道一点;显然谷主她本人也有点坐不住了,但也不至于让你们师侄俩,都将休摹当做另一个人吧?这将休摹这个活生生的人,放于何处呢?”
    东临尹眼中冷厉更胜,剑指他眉峰。
    “究竟在说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休摹连连摇头,面上很是遗憾,为难。
    “哎呀呀!你这样还真让人为难呢!之前还想着她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来测我呢!没想她竟然让你来打我一顿?其实我更期待她用美人计的,毕竟纵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身上依然有着那个人的一点气息,多少能给她几分慰藉不是吗?干嘛不用美人计呢?妄我都早早的洗白白了等她来采呢!现在送了一个你过来,我对大男人可没兴趣。”
    东临尹利刃已经向他刺来。
    “那位师叔的性子,你应该很清楚,今天若空手而回,回头我们可都是很为难的,驸马爷就委屈点收了吧!”
    话落,利刃如风,也已经到驸马的眼前,还没见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动静,却见在那柄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往他眉心而去后,刚才他用来喝酒的杯子,酒盅直对向剑尖,利刃刺入白瓷骨杯的底部,竟然没有将白瓷骨杯个刺裂,反倒让那没见怎么使力的两根手指捏着杯子一转,剑势扭转开了去。
    东临尹并未就此罢手,剑势转开,扭转了下手肘手腕,长剑在手上一转,已经改了个方向横向揽向他的身子,这下休摹不能安坐不动了,转了下方向,上身下倾,躲过了他这一招拦击,就此东临尹没有要手软的意思,他也知道他并没有要停手的意图,所以在手撑住地面那一刻,也直接踢起一脚,貌似随意,却带有雷霆之力踢的东临尹窝着剑柄的手腕,失去力道,利刃脱手。
    东临尹玄身,另一只手握住剑柄,侧身调转剑势重新刺向休摹正倒立着,还未起身的腰部,一切都在一瞬间,东临尹已经是第三次发动致命攻击,本该要起身的休摹蹙眉,显然也给这连连的攻势逼的有点烦躁了,应对的动作上,倒是丝毫不迟疑,不慌乱,停了要起身的念头,本来要落地的脚顿了下,改了个方向飞转,手上使力,将向自己刺来的剑势踢着剑身踢开。
    这一刻他也如同一团夜幕中的火焰,向后弹开,一手还扒在地上,身形贴地匍匐,双脚脚尖一前一后着地支撑,如同一只豹子,蓄势待发。
    东临尹那边根本不在乎对手是不是赤手空拳,见三连击都不成,气势更胜的双手握剑重势而来;休摹心情极差的“嗛”了一声。
    “还真没完没了了!”
    他很清楚这家伙根本没有要给他任何回旋的余地,抱怨一声,手上却不做丝毫迟疑,指尖扣上腰带,银光闪出,整个人果然如同豹子一般弹跳出去,如果真想让这个人停下来的话,怕也只有将他打趴下才能让他停下吧?
    两个身影,一黑一红,手持白刃激烈的撞到一起,兵器交加,发出刺眼的火花闪烁,两个以剑身死死挡住对方攻击的人,激起的剑气将两人的发完全掀起,丝丝飘在月光夜幕下。
    可那两双被剑光照亮的眸子里,杀气四溢,仿佛势要将对方撕食粉粹才行。
    按理说东临尹杀手出身,后来跟随在辛儿身边,又以花谷武学将其弊端补足,后来与易幼飏山海关一行,又经医生新手调教过,修为已然不负从前,他纵然知晓,以这个驸马的心思,若想学好武艺,又有那个基础的话,自然也不会若到哪里去,可当这实打实的一记硬撞下去,这个人竟然真的接住了?
    若真如她所想,这个人如今就算能四肢健全,毕竟也会留下重创,承受不得重击的,他接的如此自然,又丝毫没有气弱迹象,是不是就说明,她错了?
    这样疑惑的同时,他手上丝毫不见减弱,反手意图将剑绕过他的阻挡,去挑他的颈子,休摹侧头避过同时,却顺势来挑他的颈子,两人都是手段极为狠辣之人,出手就是冲最要命的地方,打发看似毫无防守,在致命一击同时,却都能以极快的速度给避开要害,东临尹的剑气在他颈子上划断缕发丝,他的他颈子上留下道细弱发丝的血口。
    手上的剑一时好像都无法回转过来,最快抵达对方身上,一人出脚,另一人也抬起,两只带着劲风的脚毫无意外踢中对方,都使了十足的力道,五脏都要从喉咙里吐出来一般。
    同时给对方的力道离弦的箭一般,弹到一方墙上,墙身给他们撞的同时一颤,随即崩裂坍塌一片,两个身影却弯着腰,没有一个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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