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见面下来可以说让两人都身心疲惫,辛儿是在真的远离他后才支撑不住的,半个身子支撑在小鳀身上,刚才所有的镇定坚持都已经抽离,只有无数个未知的问号,黑暗将她笼罩,紧紧握着小鳀的手,只能向她寻求答案。
    “小鳀,确实不是他对不对?他不可能会如此对我的,是吗?”
    小鳀心疼的半搂住她的肩膀,不忍的道。
    “师傅!他不是师伯,小鳀看的真真的,虽然背影举止上有点像,可他的样子确实不是师伯,而且小鳀也仔细看了,并非是易容的,所以多数是模仿师伯的神态罢了,绝对不是师伯本人的。”
    “神态?模仿?”
    她喃喃念着,已经无力再想太多,摇摇头,她捂着心头的揪痛道。
    “看来在西域,他的情况我们想的再差,也远没有真实的那般残酷的。”
    抬头望着天,有热液顺着眼角划到脸颊上。
    仅仅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探知他这么多年的一点消息,已经让她无力承受,她已经无力再等待下去。
    “得尽快将他接回来才行,无论这六年间发生什么事,无论他究竟想做什么,变成什么样子,都得将他接回来才行。”
    “师傅!”
    终于,她还是决定现在就要行动吗?
    今天的这场会面,对另一个人而言,同样不是轻易可以消化接受的,从月牙泉回到铁甲军营,休摹受挫的精神还是没有恢复,可率先吃了败仗的西域使团,已经在他的帐篷前焦急的等待他的结果了。
    见他回来,也没注意他明显不太好的心情,一个个着急的问。
    “休摹驸马,究竟怎么样了?”
    “谷主同意了吗?她会跟我们回西域的对吗?”
    望着这一张张焦急期待的脸,他心头更为烦闷的离了他们一步,绕开他们进入自己的帐篷,边没好气的回他们话。
    “失败了!让我安静一会儿,回头再想办法。”
    “这……”
    他的结果让众人吃惊的同时也讶异这个结果,不禁又都愁眉苦脸起来。
    “驸马都失败了?”
    “这可如何是好呀?”
    “不过驸马都说了说服花谷之主没那么容易,可如今失败,驸马怎么好像比预料中的更受打击?”
    “是心情不好吗?还是遭到那个厉害的谷主为难了?”
    “按照那位谷主的性情,再以驸马的身份,想必也不是没可能吧?”
    外面揣测纷纭,而里面的人,半倚在软榻上的软垫上,一手撑头,一手扣着手中的短笛,在指尖辗转,眉宇间紧紧揪着的眉头倒是将他此刻的心情暴漏的一览无遗。
    今日的见面,不可否认,是让他又喜又痛的,喜她如今即便是如此情况,也依然能保持理智不为感情所左右;她果然还是最优秀的,无论经历多少坎坷,无论经历多少残酷,她的锋芒,都不曾为人所消磨。
    相对的,也不能将这个女人当做寻常女子对待的,之前还在担心她被欺负,如今看来,就算她被欺负了,她也定不会让那些欺负她之人,好好的收回手的,他如今就是个例子,虽然他从来都没想【欺负】她。
    痛的是,如今她小心提防的人竟然是自己?
    她如今会对他如此防备,理智而言,一点都不意外,今天的交涉失败,却着实成了他最大的失策。
    是哪里出了错?还是太高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了?
    理智能够分清这也算是正常的,毕竟他否认了自己就是她找的那个人这件事,感情上却将心中那扇关着【自己】的门一再撞击,撕裂的他无力招架,那个脆弱的自己,快要从门内挣脱而出。
    在她对他表明决意的那一刻,不可否认,他觉得自己快要崩塌的,想告诉她一切,抛开掉现在的一切,只要她能够相信他,别再露出防着敌人的表情,让他怎样都可以。
    只是那一瞬间,抬眼间见到她头上发冠上,簪的有些不合她身份,却很是晶莹可爱的玉石小簪,心中揪痛,所有的理智又全都回笼,那时也不觉得她的话,她的态度多么残酷了。
    他承认面对这样的她没有面对在他面前乖乖躺着,可以让他靠近,可以让他放肆亲近的时候可爱,然一切往他偏离的方向太多了,他也不能让她真的自己独自行动下去,正如她所说,他想将她掌控住,起码不至于将她放在他不能控制的范围外,只能让他眼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
    “辛儿!你呀!还真是让我头疼。”
    他烦恼着,心疼着,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转了个身躺在软榻上,艳红的衣袍黑发铺满了整个小塌,以手遮掩,在手下的阴影处,一双眼睛却如墨玉生辉,望着帐顶的目光晃动间,随着他指间握住,目光坚定起来,低低道。
    “不过,纵然可能会让你生气,这次我也一定得把你带走的,忍耐一下,我保证,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
    妙色王求法偈语;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休摹自认,即便如今的自己,依然无法超脱,更别说是舍弃这个人,这份爱;他甚至,是借着这份执念才撑过这么多年的,他也不想放弃,哪怕有着太多不可预计,哪怕将来甚至会给黑暗包围;他不愿舍弃,甚至想要更紧的抓住,让这个人这份执念,成为拽他出牢笼的救赎。
    什么时候成了如今这样步步为营步步算计,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他也忘记了要回首过往的一切,如今能做的,要做的,也只有一往无前,向着前方,如此才有超脱的一日,哪怕如今,是将她也算计在其中。
    决心已经下了,心中便明快许多了,起码不会那么没有方向了。
    对于辛儿,他从来都知道,她不是个多么喜欢听话的乖孩子,无论是多年前,还是如今,即便如今他都已经小心翼翼,避开她最反感的方式了,以她最能接受,甚至他觉得最有效的方式让她达到自己的企图,她竟然还是看穿他的目的,并且断然给以拒绝了?
    聪明的女人向来让人无法抗拒,聪明的女人,向来也让人头疼,引诱不成,交易不能,如今他便只有选择其他方式了,哪怕再次欺骗她,哪怕只是忽悠,具体如何个忽悠法他如今也没个确切的定论,可心中想要再见到她,哪怕只是受她排斥的白眼,他也想再次见到他,如此才能平复心中的那股让他不安的冲动,于是在第二天天亮之际,他便直接单骑出了铁甲军营来到公主在敦煌城的别苑。
    “通报花谷之主,休摹拜见。”
    他在门前停住,在马上对两个守门的小童道,不想两个小童相视一眼,却给他一脸迷茫。
    “谷主的话,已经不在的呀?”
    休摹一愣,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还没反应过来问个清楚,里面结伴而出的人,已经给了他明确的答案。
    “咦!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那丫头的眼睛,虽然她现在看不见了,揣测人心倒是一如既往的准。”
    “真的来了个来找她的妖孽男呀?不过照小鳀那丫头的说法应该多少有易校尉的五成像才对呀?这个人究竟那里像了?至于让辛儿这么戒备?早早收拾东西直接走人?”
    “走了?”
    果然……
    已经顾不得小蔺与牵着一个六七岁孩子的芙儿,看他的究竟是什么目光,他厉声质问。
    “她去哪儿了!”
    他的厉声倒是没有吓坏两个研究动物一样研究着他的女人,小蔺更是毫不避讳道。
    “能去哪儿?当然哪个地方藏了她夫君便去哪儿?你们将她逼的这么紧,再留下去估计就要将不仁不义大魔头的帽子都往她头上戴了,自然没办法等到身体修养好再出发,这会儿时间估计已经出了铁甲军的守卫界线了吧?”
    小蔺后边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只在听到她已经往西域出发之后,彻底乱了心神,当他反应过来时,小蔺的话音刚落,忍不住对这两个如今好像还很轻松的女人怒发冲冠起来。
    “再两天便是沙漠风季最厉害的时候,从这里到西域,中途再快少说也要十天半月,她这个时候前往西域,你们还真敢放任她胡来!驾!”
    说着片刻不在这里再坐停留,调转马头急急往铁甲军营赶去,而他的坐骑扬起的一阵沙土后面,两个女人一个孩子纳闷的看着他的背影,芙儿更为纳闷。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与他可能任务失败相比,他好像更为在乎辛儿本身的安危?可照辛儿的意思,他们明明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吧?”
    小蔺颇为头疼的摇头,也不甚明白。
    “或许是辛儿在易二少之前还牵扯到除太子殿下之外的红桃花债吧?只是显然人家将她放心上了,她自己倒是忘得个干净,当人家是陌生人了?”
    芙儿的手摸上下巴,疑惑。
    “是这样吗?”
    “阿娘!那个漂亮叔叔脾气好大!”
    旁边牵着的孩子声音嫩嫩的摇着她手不满,芙儿低头,蹲下来,捏了捏自家儿子软乎乎的一团小脸,温柔道。
    “丸子乖呀!叔叔的心上人跑了,叔叔着急才没这份耐心来好好和我们告别的,看在叔叔那么可怜连心上人都认不得他的份上,我们就不要责怪他这点不礼貌了好不好?”
    小东西歪着脑袋想了下,倒真是好脾气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好吧!丸子就原谅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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