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幼飏看回她的目光充满了鄙视。
    “你这么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吗?昨天差点将你甩下山崖的那个就是他。”
    “啊?”
    辛儿当真很惊讶,显然她是一点都没有记住那些刺客的特征。
    再看回那人的夜行衣行头,摸摸下巴,头点了点。
    “我说这行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刚见过不久的,不对,好像和以前见过的夜行衣还有些不同。”
    易幼飏默然,这位,当真是以衣服来认人呢!
    地上的,人在下风气势却不减,冷笑道。
    “虎落平阳,栽在你们手里,在下认了。”
    易幼飏笑的更是讥讽。
    “呵!栽在我们手里,不屈你,你所面对的吗,可是将来的大将军,大将军最得力的军医兼军师呢!”
    这回他招来辛儿的鄙视,她没记错的话,可从来没有什么承诺给他,更或者答应他过什么吧?这自以为是的大少爷!
    余光瞄见身边的人又往那人而去,他随即就出了一身冷汗,异常迅速的又将她拽回。
    “你干嘛去?这人昨天可是招招要你的命,剑剑往你要害刺呢!还敢靠近他,不怕他再要你命呀?”
    辛儿再次鄙视的上下瞄了他一眼。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这人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怕他?他们六个人合击都不能拿我怎样?何况一个半死的人?我可没你那么大点胆子。”
    说吧,甩了他,继续自己的目的地。
    易幼飏气吼吼的直跳脚。
    “你,你不识好人心!”
    不识好人心的人安全到达杀手的身边,旁若无人的将那人的伤处衣衫撕的更开,拿出包里的伤药,清理,擦拭,敷药,包扎;一系列流程尽善尽责。
    易幼飏劝不住她,只好强作精神近距离提放着那人反扑。
    杀手眯着眼近距离观察着这年纪不大的小少年一举一动,另一只手中的剑从没一个松开。
    偌大的山洞里只有一堆火嚓嚓的燎着,空气是寂静的,人心却是不能平静的。
    终究寂静的空气也没能维持太久,辛儿处理好杀手的一处伤又给他包好了另一处伤,直到她将他手臂上插着的一根树枝拔掉,上药止血,他才出声。
    “你就不怕?我可是杀手,很有可能在你治好我之后翻脸杀你!”
    辛儿忙着手上的工作,头也没抬。
    “你是杀手,杀人是你的工作,或者说是兴趣,我却是大夫,我的职业准则是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刚才也说了,你好歹也做了回我的肉垫救我一命,再此之前,我和你不算有深仇大恨,之后你要继续你的工作我也没权利阻止;只是那时,我也不会任由你来取我的性命,你也和我交过手,我的本事虽不如你们十分之一,要想要我的命也不是谁都可以的,你想和你的同伴一样共赴黄泉,或者伤手伤脚我也无所谓,反正欠你的那一命我算是还上了。”
    空气被利刃划破的声音乍起。
    “辛儿!”
    易幼飏以最快的速度去阻止,却还是让那把利剑架在了辛儿毫无防备的颈子上。
    他的利刃同样架在那个躺着的人颈子上,却无法动弹那人分毫,不禁大急。
    “放开他!”
    男人却丝毫没感觉到他的威胁一般,虽然他的颈子在他的利刃下已参出鲜红的血液,男人暗黑的唇角扬起,是毫无顾忌的冷笑,这让有所顾忌的易幼飏很是焦急,满头都是大汗,可恨的是,对手的眼里,却丝毫没有他的身影。
    杀手冷漠的看着毫无反应的辛儿,讥讽。
    “世界上有很多自以为很高尚的聪明人,偏偏最后都是死在自己所谓的高尚聪明之上。”
    辛儿将他手上的伤包好,转而撕开他腰上划伤的口子,嘴上一点不让。
    “你大可以试试我是不是高尚的人,我这双手,虽从没有刻意去置人于死地,却还从没有敢打我注意的人,从我这里得到过好果子。”
    男人的眉头蹙了蹙,一滴冷汗从眉梢滑落,终究,手上的剑插入她身边的石壁中去,爽快道。
    “行!今天就当我还你的人情,不会取你性命。”
    易幼飏紧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
    辛儿却在给他包好最后一处伤处后,在他周围和洞口撒了些药粉之后,将一些干粮药瓶掏在他身边安排。
    “你的伤最迟三天可痊愈,安心,我只是给你下药重了点,只要过了这一夜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不过鉴于大夫的医德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这三天最好不要乱动,对你的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里有伤药,每天换一次即可,干粮不多,省着点吃,够你活三天还有力气出谷了;我撒的这种粉是可以隐藏你身上人气的血腥气的,只要不出这个洞不会有野兽寻来叼你,我大夫的职责仁至义尽,你要不要好好活着,就看你的了。”
    说完,拍拍手,去扶已经不稳的易幼飏。
    “走!雨停了,我还得先给你解毒才行,真是,让你不要跟来的,那瘴气之毒是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少爷说闯就能闯的?还以为是害你不成?”
    易幼飏由着她扶着往洞口移动,神智疲惫着,还不忘为自己辩解。
    “你别小看我,只是难受点而已,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别扶我,我能走。”
    辛儿无奈。
    “是是!未来的大将军,我难受,我搭着您的力气行不?”
    “行!”
    “等等!”
    两人快要出洞口的当儿,躺着的男人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些干粮上,到扔出去的剑上,给闭上,道。
    “你就不好奇,究竟什么人,想要你死?”
    辛儿脚下虽停,头却没回。
    “你想说我不介意听,你不说我也没心思知道,这个世界上,将别人看做眼中钉的人何其之多,我行走江湖没有十年也有六七年,不敢保证没有做过得罪人的事,提放着成为那些人的人眼中钉肉中刺实在太累,我只要保证自己的小命无忧,不去做愧对自己的事就可以,活着,不就是为了自己开心吗?我可没那么多心思去为别人计较。”
    男人笑了,这次没有带着那么冷的寒意,只是轻轻的嘲讽,是对自己的。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招人恨了,当看到你画像的那一刻我还不太相信,原来一个活的太幸福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孩子,也当真能让人恨到,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辛儿这下回头了,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露出满嘴的白牙。
    “谢谢赞赏,你可以转告买你杀我的那个人,告诉他或(她),我不在他(或她)跟前的日子,过的更快活,让他尽管在他的小天地里怨天尤人恨天不灵,恨出病的话可以请我去治,我保证给他(或她)打八折的优惠,还保证能给他(或她)治好,谢了,以后不见!”
    摆摆手,她潇洒的携着她的另一病患离开。
    被留下的人睁开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寒意,夹带着疲惫,喃喃的自语,幽幽的传荡在偌大的山洞里。
    “这件任务没有结束前,我们可没办法不再见面,明相千金!”
    “辛儿!”
    洞外不久,易幼飏就完全支撑不住,连带着本来就不稳的辛儿,也一起倒在小路边上。
    辛儿忙掏出包里的药丸,塞到他嘴里迫他咽下,又换了个药瓶倒在自己食指上一点,堵在他的鼻尖让他吸进肺腔,问。
    “怎样?好点了吗?”
    易幼飏给她指上的药水呛的一个喷嚏出来,精神总算比刚才好一点,捏着自己鼻子推开她的手,嫌弃道。
    “这什么呀!难闻死了,比茅厕里的味道还冲人。”
    辛儿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一下,宝贝的收起自己的药。
    “你再敢乱评价我的药,下次我就真让你闻茅坑里的东西。”
    易幼飏看她毫无异样的掏出另一些药物,扒开他的衣领给他手臂上的伤清理上药,好奇道。
    “辛儿,你怎么就没事?我自小随没有出多少长安城,可是毕竟和人打架习武身体也不弱,我都承受不了那瘴气余毒,你这么弱的身体怎么就不受影响?”
    辛儿抬眼瞧他一眼,继续忙自己的。
    “怎么?看我个子小就瞧不起我呀?告诉你,我小时候可没少用好东西,小时候师傅为治好我生下来带的病,大江南北的跑,没少在我身上耗神;一些稀有的奇药异草,上古方子,隐士族人的土方,只要找得到的,师傅都会再三调配适合我的剂量,虽然最后经过几年才算治好,可是用了那么多奇药,甚至为了达到效果毒药也没少试,最后养成我对一般毒药毫无反应的抵抗力,几年前,师傅更是帮我找来五十年才一开花的天山五彩莲,从那之后一般毒物根本伤不了我一分,还有活血生香,清毒养血的作用,可是也正因如此,我这种血,能救人,却很少有人的血可以与我兼容,所以这么多年来,师傅对我教导最多的就是,‘可以医行天下普度众生,但是在自己小命的问题上,要别人性命,也不能伤及自己性命的;因为你可以救更多的人来偿还你欠下的债,却没人能救得了你,来还欠你的债’。”
    易幼飏顿时抖了抖,只感觉她跟着这样的师傅,没有变成杀人魔王冷面罗刹,着实是她的造化了,顿时也不觉得她的手段有什么狠辣阴毒了。
    “原来你的血因是这样才生香的。”
    他想到当初迫她割手歃血为盟的时候,她的反应那样强烈,她的血也那样奇怪,随即有郑重到。
    “了解了,原来一个百毒不侵的徒弟,是一定有一个心智不是一般强大的师傅的,我顿时觉得令师乃非凡夫俗子可能及了,佩服,佩服。”
    辛儿抬头,比他更郑重,强调道。
    “他不承认是我师傅,你不能称他为我的师傅。”
    易幼飏茫然了。
    “可是你称他为你的师傅呀?”
    “那是我自己称的,旁人不能称,让人知道了传到他耳朵里又要回来找我算账了,因为我用他花谷的名头行走江湖,你都不知道他和我闹了多少出,我可不想某天夜里又被他掀被子挨他的破鞋,那个人平时一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样儿,真打起人来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不是快死了,该死的银针伺候,罪不至死的,破鞋打的你屁股开花,他的鞋子还能穿个几天。”
    易幼飏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同情。
    “啊?你师傅对你这么狠呀?不……是重阳先生!他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才这么忌讳人家和他的名字挂钩的?”
    辛儿将他的伤最后一道包好,才回答道。
    “谁知道?不过小时候听他说过一次,他年轻的时候收过的徒弟给他惹的事,让他吃了不少亏,又没办法还回去,他回谷后直接收拾了不孝徒,忍了那口气,自此便再也没收过徒弟,我这个也不过是他不想自己的医术绝迹,名义上不认我这个徒弟,又怕我步那位狂妄师兄的后尘而已,实际上还是教了我不少的;好了,可以起来了,只要不再乱动,很快就能痊愈。”
    “那,你哪位师兄呢?”
    他由着他扶起自己,还好奇着他的事。
    “不晓得,听师傅说是处死了,坟墓就在花谷中,可是具体怎样不清楚,那老头一把年纪嘴巴硬的比鸭子嘴还厉害,也许只是吓唬我不要给他惹祸而已。”
    “怎么说?”
    “因为一次我一个人在谷里,师兄的墓被人盗了,里面什么都没有,连埋过尸体的气味都没有,我就想着之中一定有蹊跷……唔……”
    “辛儿!”
    将他扶起来,同行没两步她却倒下了,易幼飏不禁大惊,忙捞住她让她坐在一块石头上,随即蹲下掀开她的袍摆脱掉她的靴子,掀开的裤腿上粘着血肉,辛儿给他没轻没重的力道痛的一身冷汗。
    “别!”
    雨过月起,不算太明亮,却能分辨出,她的脚裸上到半个小腿上,都是一片血淋淋可见骨的伤处,他心底发寒,骂道。
    “我看你师傅给你的教训轻了,竟让你没有记住救别人之前先保住自己小命的道理,脚都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出一声?能救别人,就不能先给自己医治好吗?还是别人无法救你的宝贵命呢!我看你当自己的命比草还贱了”
    辛儿苦笑。
    “笨蛋!伤药和绷带,就那点了,我还指望着你带我上去救云姨呢!你的手废了,我没那本事带你上去,可是得不偿失,这是最一本万利的求生之道,你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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