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一大堆事,韩朝阳昨晚没一起押解嫌疑人去分局办案中心。
    起来给老妈和女友分别打了个电话,在理大餐厅吃完早饭就赶到警务室,尽管比平时早到15分钟,但还是来晚了,两位传说中的老反扒已经坐在警务室里间,正叼着烟、喝着茶和顾爷爷谈笑风生。
    “老季,老吴,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徒弟,怎么样,帅不帅?”
    “真是一表人才,这个最帅警察真是名副其实。”矮矮瘦瘦的老爷子笑看着韩朝阳,又回头打趣道:“老顾,可惜你俩闺女全嫁出去了,不然可以撮合撮合,让小韩既当你徒弟又当你女婿多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老家伙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顾爷爷被搞得啼笑皆非,急忙道:“说哪儿去了,年龄也对不上,再说我俩闺女现在过得都挺好。”
    韩朝阳不知道谁是谁,确切地说是对不上号,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顾爷爷又笑道:“朝阳,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公交分局反扒队的老季,现在退休了没几个人知道,以前你季叔可风光了。我们燕阳市局乃至全省公安系统的反扒英雄,三天两头有记者采访。
    公安部以前搞过一次全国性的反扒行动,就是让我们燕省的反扒民警去其它省市抓小偷,让其它省市的反扒民警来我们燕阳抓。你季叔当时代表我们燕省公安去东海,这还没到交流单位报到呢,在火车上就抓了三个,下火车在火车站又抓了两个,一路抓过去的。”
    “季叔叔好,季叔叔,您太厉害了!”这是真正的英雄,韩朝阳肃然起敬,急忙立正敬礼。
    “别信你师傅吹,当年是抓了不少小偷,但那时的治安哪有现在好,小偷不光多还猖獗,甚至胆大包天到去派出所作案,我跟你师傅就是办那个案子时认识的。”
    “给点面子行不行,在小辈面前揭人短有意思吗?”这显然是一段“黑历史”,顾爷爷急忙接过话茬:“朝阳,我真不是吹,你季叔当年是很厉害,好多记者采访他,结果在报纸电视上从来没露过一次全脸。要么戴个大墨镜,要么打马赛克,这是省厅要求的,就怕小偷记得他样子。”
    “老顾,提起这个我就来气,厅领导整天坐办公室知道什么,以为不给我全脸小偷就认不出我,他们也不想想扒窃的大多是惯犯,抓了关几天放,放了我们再抓,那些惯犯能不认识我?不给我全脸,搞得现在不管怎么说我孙子也不相信,都以为我在吹牛。”
    “老了老了还这么虚荣,亏你好意思说。”
    顾爷爷笑骂了一句,又转身道:“朝阳,这位是老吴,你吴叔当年比你季叔厉害,抓过的小偷没一千个也有八百个,市局甚至请你吴叔去讲课,教民警们怎么反扒,说起来你季叔应该算是你吴叔的徒弟,没少从你吴叔这儿取经。”
    “打住!”老季不乐意了,敲着桌子纠正道:“老顾,你别乱排辈分,市局当年是请老吴现身说法,也通知过我们去学习,但我季开元一次没去,老吴的课我一次没听。”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吴文革咧嘴一笑,指着季开元说:“顾警长,我跟季队是后来才认识的,他是刑警,还是副中队长,怎么可能跟我这个治安员取经。”
    顾爷爷忍不住问:“老季,你当年是不是不太服气?”
    “怎么可能,我是忙,忙着抓小偷。”
    “你我还不知道,肯定是不服气。当年没比出个高下,一个民警和一个治安员也不好比,现在可以!要不这样,等会儿小伙子们全到了,我把他们分成两组,你们各带一组,看谁教得快,看哪一组抓的小偷多,赢了的更高明,输了的愿赌服输,老老实实把社区给的工资拿出来请客。”
    “我没问题,老吴,你呢?”
    季开元没问题,吴文革更没问题,因为当年季开元真有那么点瞧不起他这个治安员,以前不好说什么,现在全退休了可以比个高下,不禁笑道:“可以啊,反正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我现在是自己赚钱自己花,就算输了请客也没什么关系。”
    “这是你说的,小韩,你帮我证明。”
    这俩老爷子太有意思了,韩朝阳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吴伟带着吴俊峰等反扒队员从后门走了进来,整整齐齐排成两队,给三位老爷子立正敬礼。
    “二位前辈好,让二位前辈久等了。”
    “好,好,都很年轻,都很精神,”季开元起身看着这个,再看看那个,显然想来个先下手为强,先挑几个徒弟。
    让韩朝阳倍感意外的是,顾爷爷竟问道:“同志们,你们的口号是什么?”
    包括吴伟在内的九个臭小子,竟扯着嗓子异口同声地吼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天下无贼!”
    “好,请稍息,”顾爷爷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笑道:“老季,老吴,看见没有,年富力强,斗志昂扬,全是好样的。我现在只是让你们先见见,等会儿开大会,曹书记和刘所会正式把他们拜托给你俩,到底能不能发扬传帮带的优良传统,到底能不能把小伙子们带出来,就看你们的。”
    “还开大会,有这个必要吗?”
    “有,而且非常必要。”
    顾爷爷示意吴伟先把小伙子们带到会议室,顺手关上后门解释道:“反扒队的经费主要来自社区,社区当然要搞个成立仪式,还要宣布几个任命。”
    可能退休了,比较反感这些活动。
    季开元又点上支烟,若无其事地说:“这些我不管,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干活儿。好久没上街抓贼,手真有点痒,就想抓几个过过瘾。”
    “放心吧,有的是机会,就怕你抓不过来。”
    “对了,你让我和老吴各带一组徒弟,你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带几个?”
    “我给你们当裁判,再说术业有专攻,干别的行,抓贼我不在行,如果我跟你们一样会抓,我早就是反扒英雄了,更用不着厚着脸皮管社区要经费请你们来当师傅。”
    “你不会抓贼,结果你比我们混得都好,三级警监,享受调研员待遇,退休工资比我们高那么多,真是干的不如看的。”
    “好你个季开元,不服气老吴就算了,还不服气我,你这是逮谁咬谁!”
    ……
    两位老爷子又开始插科打诨,韩朝阳禁不住笑了。
    这时候,吴文革突然起身道:“顾警长,季队,你们先聊,早上匆匆忙忙忘了带降压药,对面就是六院,我去六院买点。”
    “没想到你也高血压,降压药不能不吃,赶紧去吧,朝阳,你陪你吴叔去。”
    “好咧。”
    陪着高高瘦瘦的吴老爷子走出警务室,韩朝阳好奇地问:“吴叔,您是怎么从茫茫人海中认出谁是小偷的?”
    “贼好认,他们脸上都写着字呢!”吴文革回头笑了笑,边走边分享起抓贼的经验:“扒手的眼神,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普通人走路,看的是路。而扒手看的是人家的口袋和包儿。我们常说贼眉鼠眼,说的是他们的眼神,不是说他们的长相,也不是穿着打扮。”
    “我怎么看不出来?”韩朝阳下意识朝对面的公交站牌望去。
    “抓贼需要韧性,考验的是耐心,抓多了自然而然就看出来了。”
    顾爷爷跟季老爷子不一样,一点架子没有,从来没瞧不起过他这样的治安员,吴文革很乐意给韩朝阳这个顾爷爷的关门弟子传授经验,想想又说道:“只要注意观察,一般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作案也就是那几个手法,用得最多的是‘障眼法作案’。一手拿病历本、衣服、书包、挎包、雨伞或者塑料袋等东西遮挡别人的视线,另一只手实施扒窃。
    要么是团伙作案,这类扒窃主要发生在街头人流大的地方和公交车上,一个或者几个扒手故意挤、推搡、遮挡被害人,人为制造拥挤,转移被害人和其他的人注意力,让另外一个扒手作案。”
    “就这么简单?”韩朝阳下意识问。
    “就这么简单,好多人以为扒手是因为手快才能得手,其实不是,他们往往是利用人们的注意力存在缺陷,就是一个人在同一时间只能思考一件事,注意力只能集中在这一件事上。当注意力集中在某一件事情上的时候,对旁边的事是注意不到的,扒手就是利用在人们注意力的盲区行窃得手,动作没那么快。”
    正说着,一辆电动车驶了过来。
    韩朝阳担心他老人家被撞上,连忙把他拉到一边。
    结果刚松开手,他老人家竟撒腿追了上去,一把抓住电动车后座上的钢管。
    “干什么,你神经病!这多危险,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摔跟头。”骑电动车的男子真的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回头就骂。
    “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吴老爷子动作快的惊人,左手死死攥住年轻男子的手腕,右手伸到年轻男子长款羽绒服下摸,竟麻利地摸出一把螺丝刀。
    韩朝阳反应过来,急忙掏出手铐将年轻男子铐住。
    吴老爷子确认嫌疑人被控制住了,但依然紧攥着嫌疑人的手腕不松,并借这个机会忙里偷闲地传授起经验:“小韩,看见没有,仪表盘灯亮着,钥匙没插在上面。这显然是通过接电线的方式,把车打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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