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给他了。”商晋拓平淡道,“我当时在场。”
    他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是我明知故问。”
    陈子轻有种悬在头顶的刀总算是落下来的感觉,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大气不敢出:“我没有说你明知故问,是我忘了跟你说了,你给我的药,我转手就送人了还不告诉你,对不起呀。”
    商晋拓慢声:“去年在天云寺,他不顾你安危把你推下山坡,今年你不想他被虫子咬,把身上的药给了他。”
    陈子轻垂下去的睫毛抖动。
    脸被掐住抬起来,湿冷的气息落在他脸上,他眼神躲闪。
    商晋拓面露疑惑:“谁教你这么以德报怨的?”
    陈子轻有苦说不出,什么以德报怨,我又不是大冤种,你以为我想啊,我还不是要做任务。
    商晋拓好像是从他的眼角眉梢搜刮出了点让自己满意的痕迹,松开掐着他脸的手:“去把药水拿回来。”
    陈子轻怔了怔,他唰地抬头,浑然不觉自己红了眼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商晋拓无动于衷,你的丈夫又一次给你制造机会跟别的男人独处,他大度到如此地步,世间难有,你内心该高兴才是。
    “去吧。”商晋拓阖眼。
    陈子轻瓮声瓮气:“那我去了。”
    帐篷的门帘被拉开,再被拉回去,商晋拓哧笑,果然去了,想必一出帐篷就会笑,脚步也会加快,不知多雀跃。
    “呲啦——”
    门帘从外面被拉开一个空隙,年轻人探进来脑袋。
    商晋拓一愣。
    陈子轻跟他打着商量:“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你让郑秘书去帮我要回药水好不好?”
    商晋拓看起来冷血至极,不近人情道:“自己做的事,不该自己善后?”
    “真要我去?”陈子轻抹了抹脸,点点头说,“好,好好。”
    他将脑袋缩回外面,调头就走。
    商晋拓透过没拉上的门帘缝隙看他越走越快,赌气似的,恨不得把地上的草皮跟土灰都踢起来,哪像是犯了错后的悔改。
    那道单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商晋拓低头看手上的咬伤,他故意抓了两只毒性大的虫子,让它们趴在他皮肉上啃咬。
    商晋拓轻笑一声,身形略急地走出帐篷,光线昏暗,夜空摇摇欲坠。
    ——我怎么像一条被主人丢了的狗。
    他牙关咬紧泛出血腥,难得自嘲地想。
    身后忽然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自以为藏得很好。
    一双手带着点潮湿从后面捂住他眼睛,他痛到快要碎裂的太阳穴蓦地安稳。
    年轻人夹着嗓子:“猜猜我是谁呀?”
    商晋拓拢住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拿下来,放在唇边亲了亲,声线嘶哑道:“我太太。”
    第373章 替身
    半夜下雨。
    帐篷上劈里啪啦直响,陈子轻躺在商晋拓身边,想睡却睡不着,脑子里在不停地跑火车。
    他如今的心态不怎么好,心里稍微装点事就影响心情,影响睡眠质量。
    什么随遇而安,屁啦。
    陈子轻翻了个身,从平躺变成侧躺,他透过帐篷里的小灯打量男人五官轮廓。
    雨水进不到帐篷里,陈子轻抓了个靠枕塞后脑勺底下,他听着雨声,伸手去描摹商晋拓深邃的眉眼。
    “也不知道对你来说,我们算不算日久生情……”
    “反正在我看来是不算的,我一开始就……我权衡利弊过,选了个对自己不利的……”
    “你这睫毛是真会长。”
    鼻梁也十分挺俊。
    陈子轻嘀嘀咕咕了会,凑近些,呼吸打在男人显得严苛寡情的唇上,他默默把人捞进自己脖子里埋着,摸摸头发,拍拍后背,拉起他的手看他被咬的几个血包。
    商晋拓不止带了一瓶药,还有其他的,陈子轻给他抹过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虫下的嘴,毒性这么强,抹完药到这会儿都没怎么消肿。
    陈子轻叹气:“下回可不来这种地方玩了。国内的大好河山多得是,我都没还没去过呢。”
    不晓得登出这个世界前,有没有时间把国内的风景好好逛一逛,实现这副身体最初的旅行梦。
    陈子轻找小助手下单买了个药,随着他积分被划掉,他手心就凭空多出来一层湿润。
    虽然商晋拓睡着了,但他还是小心为上,选了稳妥些的上药方式,他趁着抚摸商晋拓手上的咬伤之际,悄无声息地将药给覆盖上去,揉了会让药吸收。
    陈子轻放下商晋拓的手,睡又睡不着,出又出不去,他无聊地数着眼前人的睫毛打发时间。
    手机响了,陈子轻怕吵醒商晋拓,他赶紧够过来就要按掉,见是徐呈给他打电话,他顿了顿,挂掉,回了个信。
    陈子轻:【什么事?】
    徐呈:【抱歉,我打错了。】
    陈子轻没再理会,他刚要把手机放回去,一条短信就跑了进来。
    商少陵:【我跟你哥在一起,你的生日快到了,他大概是想你,拉着我说你小时候的事。】
    陈子轻撇嘴,他初次登入这个世界是八岁,八岁以前是原主在走人生,原主小时候在徐家可不受人待见,徐呈作为接受精英教育的继承人,自小就被送去国外培养,跟他都没交集。
    商少陵:【敛之,你会过你原来的生日吗,还是你今后只作为陈子轻活?】
    陈子轻重重打字,发过去回信:【我是陈子轻,自然是过我自己的生日。】
    商少陵:【好,我明白了,不打扰你了,你睡吧,你跟我哥玩得开心。】
    陈子轻狐疑,商少陵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都老实得不得了,既不来家里吃饭,也不出现在他面前,生活似乎回到正轨,兢兢业业的做他的医生。
    总感觉在憋大招。
    还有谢伽月,短信都不发了,多可怕。
    上次见那家伙还是在他的婚礼上,他结婚,对方当侍应生。
    之后就断了音讯。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谢伽月单方面找过他,只是没达成目的,而他不知情。
    那盆含羞草怕是早就死于非命。
    陈子轻按掉手机,他脸上的忧虑还没消失,就有一道目光向他投来。
    商晋拓眼眸漆黑。
    “你醒啦?”陈子轻淡定地把手机丢一边,“我都还没睡呢。”
    “为什么不睡?”商晋拓开口,“嫌雨吵?”
    “不是。”陈子轻双手交叠着垫到脸颊下面,在朦胧的光里看他。
    一阵风擦着帐篷过去,他们四目相视,商晋拓撩了撩他的刘海,修长指节下落到他眼尾,散漫地摩挲,他眨眨眼,上唇就被含住。
    他们吻到了一起。
    商晋拓将他从睡袋里剥出来,放在自己身上趴着,手箍住他后脖子,捻了会那片细腻光滑的皮肉,沿着他纤薄的背脊往下移动,掌心贴着他屁股,五指拢起来。
    太太经不住亲,很快就趴不住地瘫下来,单薄且软的胸脯压着他胸膛,他将人往睡袋上一按,屈膝跪着,低了头,从紊乱起伏的肚皮向上,一寸一寸地吻,宛若信徒虔诚地亲吻圣洁的神明。
    帐篷里是春色满溢,帐篷外是腥风血雨,淋成落水狗的沈不渝恶狠狠地拔草,细长的草深深勒进他皮肉,发红渗血,他粗喘着就要冲上去,发小连忙把他按住。
    “你疯了吗,人夫妻俩在帐篷里甜甜蜜蜜,你冲过去干什么?指望加入那个家?”
    发小同样浑身湿透,他竭力唤醒神志不清的沈不渝:“里头那位商太太又不是徐敛之,对,你想想徐敛之,他在天上看着,难道你要他看你为了个他的替身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
    哪知发小不提敛之还好,他这一提,沈不渝更加狂躁,跟得了狂犬病的恶狗似的,枪都拿出来了。
    发小情急之下在他后颈砍了一手刀,他倒在湿淋淋的地上,意识还没完全消失,张嘴就被灌进来风雨,吐字不是很清晰:“手机……”
    “要手机干什么?”
    “拍……怕视频……”沈不渝死死瞪着轻微晃动的帐篷,凭什么就他一个人痛苦,他要发给谢伽月跟商少陵。
    谢伽月没多少偷窥癖,商少陵有,他就喜欢偷窥敛之的生活,那股子龌龊似乎刻在他骨子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不忘初心。
    他看到视频了,怪癖得到了满足,肯定会珍藏起来慢慢回味。
    雨下了没多久就停了,到天亮时地面基本已经干得差不多,陈子轻迎着晨风去湖边洗漱。
    水面被一块石头砸出水花,他回头,瞧见沈不渝胡子拉碴满面憔悴,眼里都是血丝,像个怨鬼般站在树旁。
    陈子轻接着刷牙。
    沈不渝走到他身后,他不担心沈不渝把他推下水,也不怕自己会有什么不测,商家的保镖跟着他呢。
    陈子轻把一口牙膏沫吐在地上,他早就察觉到了商晋拓的“放任”和“绿帽癖”,从某种程度上来定义的话。
    有时他都要怀疑商晋拓是不是和他有相同的身份,也是宿主,也有任务。
    仿佛……商晋拓在成全他。
    在那男人自己能忍受的最大范围之内。
    陈子轻洗好脸,拿着洗漱用品站起身,沈不渝哀怨地盯着他的脸:“昨晚睡得好吗?”
    问完就哧了声,怎么会不好,那么晚了还亲热,也不怕把帐篷弄散架。
    沈不渝大力搓几下疲惫的面庞:“你男人打没打你?”
    陈子轻莫名其妙:“他打我干什么?”
    沈不渝阴阳怪气道:“我昨天回去后就用了你的药,我见到他的时候,身上有那股子药味,他能不知道是你给我的药?能不打你?”
    陈子轻瞪过去:“神经病把你,他能为这点小事打我?”
    沈不渝嘲讽:“一般人不会,你找的男人可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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