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抽抽嘴:“你不是回你原来的医院上班了吗,很忙的吧。”
    商少陵揉额角:“嗯,很忙,但只要有心,就不会连接送你的时间都没有。”
    陈子轻无语。
    周末,他被商少陵带去看舞台剧,坐下去没一会就没法集中注意力,啊呀,好无聊,想睡觉了,不行,撑不住了,眯一会吧,就眯一下。
    身旁人嘴微张,毫无防备地靠着椅背露出脆弱脖颈,睡得很香。
    商少陵捏着他下颚,将他的头左右摆动,看他的脸,眼底泛着意味不明的光。
    青年突然睁开了眼睛,跟他四目相视,眼里的情绪一览无遗。
    一个事业有成外形出色的富家子弟,必然是众星捧月,想尽了周围人的追捧和奉承,像被人当面抵触反感这回事,怕是生平头一回,再有涵养都会面露不悦。
    商少陵却只在撤回手的同时道歉:“我吵醒子轻了。”
    陈子轻回了神:“那倒没有,是我自己醒的。”他当场蹭蹭被碰过的下巴,“你捏我干什么。”
    商少陵给出解释:“我发现你脸上有一处的疤没祛干净,想着确认一下。”
    “噢。”陈子轻表示明白了,然而他下一秒就问,“可你不是说做什么都会先征求我的意见吗?”
    商少陵菲薄的唇渐渐抿起来。
    陈子轻恍然:“我知道了,你是太关心我了,所以就直接上手了,对吧商医生。”
    商少陵的唇角微松:“子轻能理解我就好。”
    陈子轻忽然凑近他:“那你确认好了吗,我脸上的疤祛干净没有?”
    眼皮底下的人脸让商少陵有几秒的晕眩,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后背燥热指尖发抖,他微笑:“确认过了,不是疤,是头发的阴影。”
    “那就好那就好。”陈子轻坐回去,偷偷翻了个白眼。
    .
    商少陵去洗手间,身后跟进来一道脚步声,伴随一声:“少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是徐家长子,徐呈。
    “上周。”商少陵客气回应,“你呢?”
    “我是昨天傍晚下的飞机。”徐呈的事业在国外,他进洗手间不是解决生理需求,另有目的。
    商少陵径自去方便。
    徐呈拿出手机敲点什么,语气说得轻淡随意:“少陵,你怎么步上了不渝的后尘?”
    商少陵整理好西裤,偏过头时目中带着疑惑:“这话怎么说?”
    徐呈欲言又止。
    “我听说他这几年情人不断,玩得很开,我有洁癖,嫌脏。”商少陵去洗手,“我不知道你是凭的哪点误解成我步他的后尘。”
    徐呈看着昔日为了弟弟的事闹翻过的好友:“我弟弟已经走了三年,你该放下了。”
    商少陵按开皮带:“怎么越说越不着调,我没有放不下。”
    “那你带来看舞台剧的人算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商少陵背身而立,“他叫陈子轻,耳东陈,妻子的子,轻松的轻。”
    徐呈不管陈什么张什么,他只觉力不从心:“你口口声声说没有放不下,没步不渝的后尘,身边却有个那么像敛之的人。”
    商少陵沉默了片刻:“阿呈,你真的误会了,这件事很简单,其实就是我喜欢的人刚好长得像敛之,只是这样。”
    徐呈不动声色地吸口气,他这好友脑子不太正常,消失的三年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你分得清那个陈什么跟我弟弟?我作为他亲哥,看到的时候都分不清。”差点吓晕过去,活见鬼。
    “你说我分不清,既是对你弟弟的侮辱,也是对我心悦之人的不尊重。”
    商少陵坦白道:“我承认一开始是他的脸让我停下脚步,把他带走,花费大量资源和心血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后来随着他苏醒,我们朝夕相处,我发现他是他,敛之是敛之,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敛之怕疼,陈子轻不怕,敛之不喜欢吃肉,口味清淡,陈子轻喜欢肉,尤其是红烧肉猪蹄鸡腿之类,他吃辣的,敛之喜欢看书,陈子轻拿到书翻两页就打瞌睡,他更喜欢看电视,敛之胆小相信世上有鬼也极度怕鬼,陈子轻不怕,他看恐怖片能看睡着,房里有异响会下床找出来源,而不是拉被子躲进被窝……”
    商少陵慢条斯理,分不清是说给徐呈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全都是反复对比过的细节。
    至于结果到底是让他满意,还是不满意,无从得知。
    商少陵西装前襟微散,他解了两粒扣子:“你看,他们不一样。”
    徐呈怀疑好友的精神状态:“他的底细来路你查仔细了吗,别让人捏着软肋钻了空子,用个照着敛之的脸搞出来的玩意儿影响到你的家族,让你大哥给你收拾烂摊子。”
    商少陵轻笑:“你怀疑他是奸细?他就是个幼年父母双亡,童年长辈病逝,从此辍学在社会底层的水沟里翻滚的小可怜,遭遇车祸当了三年植物人,前段时间才醒,目前还在复建期。”
    “他的不幸是在遇到我之前,”商少陵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发,“遇到我之后都是幸运。”
    徐呈陷入深思,即便商少陵着了魔,还有他大哥在,那位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那个像是他弟弟复制版的年轻人应该翻不出什么浪。
    他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一个圈外人被带进来,本身就是种悲哀,他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三观悬殊。
    年轻人没见过世面,被商少陵的“爱意”冲昏头脑,妄想借机跻身上流,哪有那么好的买卖。
    做梦的年纪,认知不到自己渺小如蝼蚁。
    徐呈皱了皱眉头,他不想顶着弟弟那张脸的人被丢弃,被捉弄,被当初想打他弟弟主意没打成的那伙人玩得不成样,神志不清的做了谁的宠物带个狗链拴在桌底下。
    可现在显然不是他说了算,一直都不是,不然他就能说动弟弟挑一个联姻,断了其他几个的念想。
    弟弟不肯,一个都不想选。
    因此导致了某种诡异的平衡,他养的几条狗,一条接一条的找他的翻版。
    徐呈忽地问道:“那陈什么知道我弟弟的存在吗,少陵,这件事你瞒不住,你把他带进朴城,他想不知道这些都难,你圈不了他的社交。”
    商少陵不快不慢道:“我没想隐瞒,他知道了,问我了,我自然会说,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只是曾经有过一场暗恋。”
    徐呈眼神探究:“你大哥知不知道他?”
    商少陵轻描淡写地表述自己的困扰苦恼:“他不是很满意我,呵,我还在追求阶段,等他答应了,我会带他回家。”
    徐呈骇道:“带回商家?你来真的?”
    商少陵闻言,笑了笑:“当然,我从不拿感情做戏。”
    徐呈深深看他:“希望你所想就是你所说,你两次喜欢上的人恰巧长了张相似的脸。”
    “我该回座位上了,改天有时间再聚。”商少陵先行离去。
    .
    徐呈没心情再看舞台剧,他本想回家,半路被朋友叫去一场熟人局。
    沈不渝也在。
    沈家太子爷,不渝,至死不渝,这名字只适合三年前的他,那时他是个痴情种,现在是个浪子。
    他怀里揽着个人,正是他的新宠,走哪儿都带着,包括圈内小聚会,可见有多喜欢。
    徐呈心神不宁,一个两个的都中了毒,沈不渝发疯,商少陵怎么也疯上了,失踪三年,领了个和他弟弟十分相似的人回来。
    “阿呈,你来了啊。”
    沈不渝拍拍怀里人的屁股:“去叫大哥。”
    新宠又惊又喜:“沈少,你让我叫徐少……我……我不敢……我什么身份,我怎么能……”
    啪——
    沈不渝甩手就是一耳光。
    周遭霎那间寂静无声,所有靡靡之音戛然而止,大家面面相觑,沈少不是很宝贝那盗版吗,怎么突然动起手来了?下手还那么重,直接把人嘴角都扇裂了。
    要知道他换上集邮的毛病后,对每一张有徐小少爷影子的邮票都温柔相待,出手也大方,哪怕只跟过他一晚上,照样又是送房又是送车,从没这么暴力。
    众人搞不清眼下的状况,全都按兵不动,以防惹火烧身。
    沈不渝没看被他从沙发上扇到脚边的男孩子,他站起身走到徐呈那边坐下来:“敛之的忌日还没到,你怎么回国了。”
    徐呈一杯酒灌下去:“有别的原因。”
    沈不渝看出徐呈情绪不佳,他对差点做成自己大舅子的徐大少挺给面子:“遇到不顺心的事了?说说看,我给你解决了。”
    第349章 替身
    绿林墓地
    沈不渝浑浑噩噩地站在一个墓前,他满身狼狈,丝毫不见天之骄子的优越:“敛之,是你回来了吗?”
    青天白日的,墓碑上的青年乌发红唇,眉眼弯弯。
    沈不渝身上酒气重,他拎着手里的酒瓶往口中灌了几些,眼里布满血丝:“当初我请了几波大师,一个都招不出你的魂,全是废物。”
    “我不信你死了,我带人闯进你的灵堂,撬开了你的棺材,看到的是你冰冷的尸体和死灰的脸,我拿枪对着你哥徐呈的太阳穴逼你醒来,徐家的人跟沈家的人动手,你在棺材里麻木的躺着,你真就那么走了——”
    沈不渝喉咙里溢出悲痛的哽咽:“你葬礼那天我没去成,我被我爸打断腿送去国外关起来,商少陵去了,我们几个,只有他去了,所以你回来了,就只找他。”
    “你生前,商少陵那家伙最没存在感,我们对你表露心思在你身边打转,他就在角落里阴暗的窥探,谁不知道他有多羡慕我们能和你一起玩。”
    “现在他春风得意,高调地带着他的战利品回朴城,让我们几个破防。”
    “他疯了,把那人当你了。”
    沈不渝高大的身子晃了晃,往墓前一跪,额头抵着坚硬的墓碑,他胡言乱语:“商少陵太自信,他仗着他大哥的势力,就以为没人能打他手上人的主意。”
    “圈内明着背着爱慕你的人那么多,至今还忘不了你的也多,总有眼红打头阵的,你说我冲动鲁莽做事不计后果,我看我这不改了吗,我不跟商家明着来,我浑水摸鱼。”
    “不管那是不是你,都必须是我沈不渝的。”
    酒瓶从沈不渝的掌中掉出来,剩下一点酒洒在地上,辛烈的醇香很快就随风散去,他背身靠着墓碑昏昏沉沉,耳边隐隐有清亮鲜活的笑声。
    “沈不渝,我早晚都要走的。”
    “走去哪?”
    “啊呀,就……唔,不知道啊,反正我感觉我不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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