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然这会儿想必是回到原来的身体里了,一切回到原位了……吧。
    他那继兄可别亲手断了自己的后路,把骨灰给扬了。
    另一边,庄夫人的房里
    神龛的香炉中,一炷原本燃烧着的,卷着画有复杂符咒黄纸的长香,毫无征兆地,灭了。
    跪在神龛前的庄夫人见此情景,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她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陈子轻胡思乱想着抿起嘴角,关于裴清然的生死,明天应该就能知道结果。
    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是杀人凶手,跟我没关系,我这是登入进来入住的躯体,不叫抢。真要说,那就是原主选的我,他还等我帮他达成遗愿呢。
    “惘云,你在想什么,爷爷叫你几遍都没反应。”
    陈子轻对慈祥的老人强颜欢笑:“我有点累。”
    “那你早些休息,你爸的葬礼相关明天再说。”庄老一百多岁了,身子骨一直都很不错,“他地下有知,不会怨你不孝。”
    陈子轻没搭话,一副赶鸭子上架,对未来没自信的德行。
    庄老突然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严厉道:“惘云,今晚趁你不舒服向你下手的人有眉目了?”
    陈子轻打起精神:“没人对我下手。”
    庄老那双眼里并未显露出尖锐的东西:“那你的秘书是怎么伤的?”
    陈子轻的后背凉飕飕的,老爷子为什么会通过周今休的枪伤联想到他身上?
    虽说下属有那个义务为了上司效力,但谁不是只有一条命,真到了生死关头,下属不也是保命要紧。
    陈子轻压下奇怪:“是周秘书的手枪走火,误伤了自己。”
    庄老布满一条条深刻皱纹的脸上尽是不放心:“真不是内部有人犯蠢作死?”
    陈子轻摇摇头。
    “那是爷爷多想了。”庄老长叹,“惘云,你爸不在了,你还有爷爷,要是谁欺负你,你跟爷爷说。”
    陈子轻抽抽嘴,跟你说有个屁用,你主打一个观架,没人比你更会和稀泥,我要是太弱,你才不会替我出头。
    这应该是他心里所想,他嘴上说的是:好的,爷爷放心。
    可他突然没忍住,当场就对老爷子癫了一回,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陈子轻想死的人都有了,但他发现虚空的癫值跨过了50的大关,他就又活了。
    活过来的他选择装死。
    老爷子没露出怪罪的表情,他摸了摸孙子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就背着手走了。
    .
    陈子轻送走老爷子,他搓搓脸让自己不那么疲软,距离零点不到一小时,还是先把日常做了,再想其他人和事吧。
    特制的专用皮鞭在秋水湖,陈子轻没叫人去取,他现在是暂任家主,手上的权力大到远超他想象,他要时间适应,这会儿就试试水的让老管家去给他拿一副皮鞭过来。
    老管家原先以庄易军马首是瞻,如今看他眼色行事,效率极高,不一会就送来了皮鞭,恭恭敬敬地退下。
    陈子轻拿着皮鞭看伤员,眼中闪过无奈。
    没办法,只能赏你了。
    “你让我抽一下。”陈子轻甩了甩手感陌生的皮鞭,“我抽你腿好不好?”
    周今休靠坐在床头,他闻言,随意就将被子先到一边,露出双腿:“抽吧。”
    陈子轻怔在床边。
    “又不想抽腿了?”周今休笑说,“那你想抽什么地方?”
    陈子轻脑子一热:“可以是背吗。”
    周今休说:“背部肌肉多,你抽的时候,会牵扯到我肩头的枪伤,确定要抽?我反正不介意,肩伤忍忍就行了,我也不是不能忍。”
    “不了不了。”陈子轻改变主意,“还是腿吧,就腿。”他握住皮鞭,“我抽了啊。”
    周今休微眯着眼看他。
    陈子轻垂眼把皮鞭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换来换去,皮鞭都让他盘热了,他才说:“你别看我。”
    周今休好笑,抽都让你抽了,还不能给我看看?
    “你快点把眼睛闭上,我时间不多了。”陈子轻不假思索。
    “哦,还有时间限制,名堂真多。”周今休在他瞪大眼睛看过来时,闭上眼,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腿,对他招招手。
    陈子轻做了个深呼吸,他扬起皮鞭一甩。
    皮鞭划过虚空,掀起的腥风拢在床边,床上的年轻人被抽得低哼着身子微颤,脸上才恢复的一点血色又没了。
    陈子轻有点懵,他没使多大劲啊。
    “你手上的皮鞭是你爸的,沾过很多血,比你那副要锋利太多,是行凶的利器。”周今休嘴唇轻动。
    陈子轻吸口气,他想也不想就把皮鞭扔在地上,问周今休怎么样。
    周今休却是笑:“还抽吗?”
    陈子轻摆手。
    “那我们说说话。”周今休突然生活不能自理似的,“你把被子给我盖上,我冷。”
    陈子轻忙去抓被子,那被子让周今休掀到了床里面,他跪在床上半趴着去够。
    下榻的腰和翘起来的屁股莫名一阵发凉,陈子轻把到手的被子丢在周今休身上:“好了,盖好了。”
    说着就把跪在床上的那条腿放下来,人站成一棵松,十分的防备。
    周今休若有似无地遗憾叹息,他忽地听到床边人提起他后背的蓝色,眉梢微动:“我没有刺青。”
    陈子轻踢了踢地上的皮鞭:“我都看到了。”
    周今休笑了声,语出惊人:“那不是刺青,那是胎记。”
    陈子轻愕然。
    周今休强调一般:“我不可能在身上刺青或者纹身。”
    陈子轻后知后觉地恍然,对哦,周今休的第二重身份确实不允许他那么做。
    周今休将他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无声地啧了一下,真信了?
    正规的是不可以,甚至都不能留长发染发,但他情况特殊,他可以纹可以刺。
    他说是胎记,这人就信以为真,怎么这么好忽悠。
    一个棒棒糖是不是就能骗回家。
    眼前落下阴影,周今休不紧不慢地抬眸,由着一双清亮的眼映入他漆黑瞳孔。
    陈子轻跟他对视:“可以给我看看吗?”
    周今休好整以暇:“看什么?”
    陈子轻说:“胎记啊。”
    周今休喉头有点痒:“不行。”
    陈子轻直勾勾地望着他:“为什么不行?”
    周今休微笑:“别说是我背后的胎记,只要是我衣物下的东西,哪怕是一颗痣,一个儿时长的疤,也都只能是我老婆看。”
    陈子轻故作惊讶:“你常找小男生,他们没看过?”
    周今休笑不下去了,当年他到底是怎么同意上头的计划,同意立这所谓的精英流氓人设一路走到底的。现在尽给他添乱,时不时让他体会到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
    不过,凭良心讲,上头的决策没问题,他答应也没错,毕竟当年他不会料到将来自己会做同性恋。
    “没看过,我都是拉灯。”周今休说。
    陈子轻露出失望:“好吧,那看来我是没法满足好奇心了。”
    周今休突地把被子一掀,被子带起来的风迷了陈子轻的眼,他用手去按被子,被子是下去了,他也按到了周今休的腹部。
    周秘书肌肉绷紧,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感。
    陈子轻佯装淡定地松开手,心想,年轻的肉体确实很有吸引力,很美好。他站定,挠挠头说:“今休,我没按疼你吧?”
    周今休唇角一掀:“没感觉。”
    陈子轻没忍住:“你就不能诚实点?”
    周今休放在被子上的左手动了下,他握住右手假肢,漫不经心地卸下来丢枕边:“嘴硬的男人不好玩?”
    陈子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挺好玩的。
    .
    零点过去没多久,陈子轻洗了澡出来,头上搭着毛巾,身上拢了件浴袍,露着一片突起来的锁骨,被热气熏染成了浅粉。他趿拉着拖鞋去客厅,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大半夜的,谁啊。
    陈子轻还没问,隔壁就响起开门声,他赶紧去开门,以防周今休跟敲门的那位对上。
    庄易军死了,庄矣来老宅了,他见到为他打开门的人,目光里有难以掩饰的庆幸,尽管他在来之前就收到了消息,确定了结果,亲眼所见依然不能平静。
    没消失就好,还能回来就好。
    真好。
    陈子轻走的是攻心战术,他没率先说话,也没关门让庄矣碰一鼻子灰。
    庄矣弓着腰背,低哑道:“少爷。”
    陈子轻说:“你怎么来了?”
    庄矣的眼底是红的,难以消散的红色铺盖开来,形成了一片卑微的奢求:“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陈子轻偷瞥一眼低头给假肢戴白手套的周今休,板着脸:“跟我说了吗?”
    庄矣半晌说:“我遗漏了这一步,没经过少爷的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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